第050章 七夕

    晚上吃饭，南宫家一桌子满满的菜，连久久不曾出现在餐桌上的花生焖猪脚都摆了出来。焖猪脚，要有足够的火候才能够焖到肥而不腻，爽而绵柔。我拿起筷子偷偷夹了一点酱料，舔了一下，味道好极了。我问我娘：“今天什么日子啊，怎么那么丰盛啊？”

    虽然刚刚到吃饭时间，但是这里只有我、我娘，和南宫小君。

    我娘给南宫小君装了一碗白饭，让他自己抓调羹吃。

    我说：“其他人呢？”

    我娘一边给南宫小君夹一颗水煮小白菜，一边同我说话：“丫头，你是不是夜班弄傻了，今天是什么节日！七月初七，乞巧节。大家都有节目。你爹同你娘去外面谈情说爱了。你怎么一个人在家啊？”

    原来是到了乞巧节。

    我知道的乞巧节应该是女子乞巧七娘娘给予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巧手，是很有技术性和严肃性的一个节日。什么时候演变成情人节呢，我完全没有搞懂。

    既然我爹我娘不在，我就可以坐下来开吃了：“还有我哥呢，我看到他回来了。”

    我娘说：“同明老师出去了吧。”

    我一惊一乍的：“约会！！”

    我娘一副不怀好意的表情：“呵呵，你说呢？牛郎织女，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羡煞旁人。”

    我听着就非常不爽，干嚼着猪蹄：“牛郎织女有什么好羡慕的，一年见一次面，啥时候是个头啊！”

    我娘说不过我，就发脾气：“哼哼，总比那些天天在一起却不知道相思苦的人好！”

    相思苦，我是不懂的，我还是做那些我懂的事情——埋头吃饭。

    虽然我可以侃赢我娘，但是心里头不知道为何不好受。

    花生焖猪脚，居然都觉得淡得不入味。

    垫汤锅的双喜结是双喜连着的，筷子都是成双成对的，茶几上的蔷薇花也是并蒂的，我终于明白我的郁闷所在：“我怎么办？我要不要找个人陪着我过七夕啊？”我要不要找个人陪着我出去玩“牛郎织女”，然后不小心遇到明九和南宫澈，把他们两个人的约会搞砸呢？

    我娘这下子笑得可灿烂了：“真的太好了，南宫小姐，你的心思我早就为你想到了。我已经物色了一个人陪你过七夕。”然后她就把小君子的碗抢过来，递给我。

    我苦着脸，接过这个伟大的任务：“你是我的娘吗，你真的养了我十几年吗？我小的时候，你有没有拿我出去租给街头卖艺的玩胸口碎大石啊？”

    我娘笑成精了。

    我把碗给小君子放下，让他自己吃，说：“娘，把小君子给我，你呢？”

    我娘神神秘秘的，但是又忍不住炫耀：“我有约会。”

    我娘起来，在我跟前转了两圈，给我看看她一身装束：鲜红色的衣服，嫩黄色的裙子，若隐若露的绣花鞋。只是那一件有着精致到令人发指的绣工的胸衣，露出的一抹白花花的肉皮子，我终于相信吴大妈年轻的时候是山涧里的小羚羊了。

    我赶紧拿着南宫小君的擦嘴布堵住她的胸口：“不会吧，吴大妈，你今晚穿那么少去哪里？好歹你拿多一件衣服，风吃了脖子就不要说脖子扭痛！”

    我娘笑得花枝招展的：“今晚我不是吴大妈，请叫我吴姑娘。”她今晚一定是鬼上身了。

    我差点就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吴大妈真的就丢下我同一桌子的菜，自己出去了。

    南宫小君把一碗饭都消灭了几口，另外的大部分全邋邋遢遢的弄倒了桌子上。他一边是调羹勺子，一边是手指，捡着桌面上的米粒吃。

    我接着拿过南宫小君的饭碗，要喂他。南宫小君扭着脸，不肯张开嘴巴，非得要自己动手。

    我苦恼着，这一桌子的菜怎么办啊。

    我把家里的小豆芽和豆腐叫出来，够了一桌子，一齐吃饭。

    晚上，只能是我给南宫小君洗澡。自从这孩子戒奶之后，就没有养奶娘，一直都是由两位姥姥轮流着照顾。孝子一耍水，就完全不听指挥了。南宫小君在水里又蹦又跳，我抓都抓不住他，最后还要弄得我湿了一半。我抽了他两下屁股，他呜呜呜哭喊了一场，才安安静静坐下来擦身子。突然，我看到南宫小君的腿上有一圈花纹奇怪的痕迹，很浅很淡，就好像水印一样。我正要把他的肉腾腾的腿翻过来，他的双腿死命夹紧，不给我看了：“爹说，小弟弟不能给人看。”

    我可是他最喜欢啊的姑姑啊，我讨点喜，说：“姑姑也不行吗？”

    南宫小君还是摇摇头。

    花纹很奇特，偏偏我就见过。

    腿上长着同样花纹的女人，正是明九！

    我板着脸说：“小胖猪，出来，给姑姑看一眼。”

    南宫小君坚定不肯，拉着毛巾立刻遮住下半身：“爹说，不可以给其他人玩！不可以，不可以！”

    南宫小君还是两岁的孝子，乳牙都没有长齐全，我哥的教育是不是有点太超前了——不对啊，我是要看花纹，不是看其他地方！

    我抓住南宫小君的胳膊：“姑姑不是玩那里，是看大腿内侧。”小胖猪喊着喉咙，尖叫了一声，然后说：“爹说，如果有人一定要看，就要大声告诉爹，告诉爹，有流氓！我要去告诉爹知道！”南宫小君就这样光着身子跑开。

    我恨得牙齿都痒了！我决定，我要抓住他，然后狠狠的咬他一口！

    最后南宫小君肉团团的手臂上多了几个牙齿盂。

    南宫小君被我剪了一个齐齐眉毛的平刘海、扎着两条羊角辫子。我偷偷到我娘的床底下的衣箱子里面，翻出来我以前的小裙子，给南宫小君穿上。毫无疑问，南宫小君这幅模样，绝对连他爹都不会认得他。

    我牵着粉粉香香的南宫小君出去逛逛街散散步。帝都的七夕之夜市集中在热闹的南区。这一路上卖香的卖花的，都快要摆到了北区。红红火火的一条街市，火树银花，璀璨不夜天。天下的姑娘都是今晚的主角，她们年轻鲜活，打扮得花枝招展，成群结队，怀里抱着荷花梅花桃花，嘻嘻哈哈说说笑笑，热闹得像个战场。

    南宫小君是个小八卦，什么都想去看，什么都想去摸，我只好把他抱在手上，然后塞给他一颗水煮栗子，好好把他的小嘴巴堵住。水煮栗子不是那么容易咬开，恐怕爱吃猪要咬上一个晚上。

    我笑嘻嘻看着他：“今晚不要让我看到你爹，否则我一定揍飞他！”

    南宫小君忽然从栗子抗战上抬起头，大眼睛亮一亮：“咕咕，咕咕，看，看，是我爹！”圆得节瓜一般的小手臂伸出去，指着的正是灯火阑珊处。

    不会真的那么邪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