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2）

    天还没亮雨菁就醒了，睁开眼睛，她痴痴望着躺在一旁熟睡的男人。

    唉～～他睡得像是一个天真的大男人，她好想伸手轻轻拨弄他的黑发，更想凑近他，亲吻着他高耸的鼻梁、他温热的唇不行！用力摇头，原本她是打算到上海出差顺便好好沈淀心情，没想到临别前夕他居然闯进来。而她……她真没用，只不过一个吻，又发展成如火如茶的。

    她悄悄下床，努力不发出任何声音，穿好衣服，溜入浴室刷牙洗脸后，她又摄手摄脚地打开衣橱，拿了几件出差要穿的衣物，再小心翼翼地拖出放在床底下的旅行箱，把衣服和简单盟洗用具都塞进去。

    检查过护照、机票，还有一些重要证件都有带，工作数据也塞入随身包包里，再加上手机、钱包和好，应该都OK了！幸好她常常出国，打包行李的速度原本就很快，倘若还缺了什么民生必需品，到上海再买就行了。

    她写了张字条放在床头旁的茶几上──我要跟品欣姊去上海出差七天，请你不要找我，让我好好冷静思考。这里有备份钥匙，离去时请帮我锁门。

    把备份钥匙放在短笺上，她站在床边默默凝视着他，爱恋的眸光彷佛一个又一个的吻，柔柔地吻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脸颊、方正的下巴……她的手指轻轻颤抖，几乎要伸手抚摸到他。

    不行！

    好怕自己真的伸手摸他，甚至吻他，雨菁咬紧下唇，决绝地转身，轻轻打开大门下楼。

    ※※※※※

    七天后，桃园机场

    飞机一平安落地，雨菁就忙着打开手机，坐在一旁的邵品欣好笑地望着她。“不要再检查有没有留言或是简讯了，既然这么想他，就直接打电话给他啦！”

    雨菁脸红了，嘴硬地道：“我才不是想他，我只是检查有没有公事上的留言，或者我的家人是否有打电话给我。”

    品欣白了她一眼。“你喔，真的很倔强耶！相貌堂堂的齐赫勋又不是见不得人，他每次打电话给你，你都三言两语就把电话挂断，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被你气跑。”

    品欣语重心长地劝着“原本我很看好你跟逸伦，还一心一意想撮合你们两个，自从知道你跟齐赫勋曾经是男女朋友之后，才恍然大悟你为何不能接受逸伦。

    雨菁，既然你还深爱着他，他也很在乎你，那为何不能给彼此一个机会？不要再想那些未来的变化或考验了，哪一对夫妻或爱侣没有经过考验的？只要真心相爱，那些都不是问题，而且，没有人能预知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最重要的是──把握当下，不要让自己后悔。”

    这趟到上海出差，齐赫勋一直打电话给雨菁，却总是被她冷冷地挂断。一旁的品欣在旁敲侧击之下终于问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也明白她跟齐赫勋都深爱对方，只不过有人犯瞥扭，患得患失，导致恋情踌躇不前。

    雨菁沉默不语。唉，她心里很乱，最令她气闷的是，为什么他不再打电话来了？

    刚到上海前三天，齐赫勋常常打电话给她，她总是说公事忙碌，三言两语就挂断他的电话。他传的简讯她也绝不回复，但第四天开始，他居然连一通电话都不打来！

    雨菁拚命检查手机，还以为手机坏了。但，没有！手机功能非常正常，他八成是被她的冷漠气坏了，所以不肯再联络她。

    真是自找的，阮雨菁，你是个大笨蛋！她幽幽地骂着自己。

    唉，她知道自己真的很矛盾，留字条叫他不要找她，可他真的不找她了，她却又怅然若失，每天像是得了强迫症拚命检查手机，一直想他为何没有打来？为什么？为什么？他是不是生气了？

    闷闷地叹气，雨菁知道自己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快做出决定，倘若她还想继续跟他在一起，就要给他明确的答复，否则，他真的会气跑！

    领到行李后，品欣的老公来接她们，品欣先把雨菁送回家。

    她一回家刚放下行李，手机就响了，听到铃声，雨菁难掩心中的落寞。不是他专属的来电铃声，唉！

    “喂？”彼端传来卢逸伦紧张的声音──‘雨菁，你知不知道齐赫勋住院了？”什么？她一震，不管随身包包掉到了地上，急促问道：“他住院了？为什么？发生什么事？”‘详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今天下午从帮我们施工的木工师傅那边听来的。因为这几天齐先生都没有联络我讨论装演细节，我去天母璞园监工时也没看到他，我觉得很奇怪，就问木工师傅，师傅说他辗转听说齐先生入院了，在XX医院，但师傅也不知道他生了什么病，我想我还是先赶快通知你比较要紧。’他住院了？住院了？雨菁呼吸急促，指尖开始发冷。糟糕！他不知道严不严重？难怪这几天都没有联络她，不！她一定要立刻飞奔到他的身边！

    “学长，谢谢你通知我，我现在马上赶过去。”

    抓起掉到地上的包包，雨菁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门。

    她拦了出租车直奔XX医院，在一楼的服务台花了好几分钟才查到齐赫勋住的病房号码。

    志工提醒她道：“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半了，九点就终止会客时间，你的动作要快喔！”

    出电梯后，雨菁一路狂冲到9003病房前，心急如焚地顾不得敲门便直接闯入。

    “齐……”

    还没说完的话卡在喉间，她整个人僵在门口无法动弹。

    齐赫勋坐在病床上，左手包了三角巾，额头上也贴着一大块纱布，不过看起来气色还不坏。最重要的是，他不是一个人，有一个长发如云的高跳美女坐在一旁切水果。

    亚希子！

    雨菁脸色僵硬，困难地开口。“呃……对不起，我应该先敲门的……”

    她真懊悔自己的莽撞，他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他有美丽多情的亚希子陪在身边！

    齐赫勋微笑地招呼。“雨菁，你来了，其实我没什么大碍，只不过前几天过马路时，被一个鲁莽的机车骑士撞到，左手有点骨折，医生坚持要我住院观察几天。对了，这位是亚希子，你们在峇里岛见过的。”

    “你好。”雨菁强迫自己挤出笑容，她还是那么美，娇艳如花。而且，还很贤淑地坐在一旁切水果，怎么看都像是一对金童玉女。

    “你好。”亚希子说得一口流利的中文，落落大方地微笑。“请坐，一起吃水果嘛！你不要听赫勋说得一派轻松，他打电话到美国找我时，声音不知道有多虚弱，我都吓哭了，急忙以最快的速度订机票飞来台北，幸好我有赶来，不然他受了伤，台湾却一个亲人都没有，多孤单啊！”

    雨菁的眼神更加黯淡，一个亲人都没有？是啊！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她没有留在他的身边照顾他，相反地，他打电话到上海找她时，她还跟他赌气。喔～～这一刻，她真的好讨厌好讨厌自己，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

    他含笑望着亚希子，两人的一举一动都洋溢着难以言喻的默契，雨菁觉得自己真是多余的。

    她还注意到了──这间头等单人病房空间很宽敞，除了病床之外，旁边还摆放了一张单人床，单人床上有一床折迭整齐的淡粉红薄被……那是亚希子使用的吗？她在这里过夜，宛如妻子一般尽心尽力地照料他？

    心底的闷痛越来越强烈，奇怪，住院的明明是齐赫勋，为何她却觉得身躯异常沉重，心脏更是一呼吸就传来尖锐疼痛“不好意思，我突然跑来，连个伴手礼都没买，真失礼。”她真想当场消失，他已经有温柔多情的亚希子了，他不需要她，不需要！

    “喔，千万不要客气。”亚希子就像个贤慧得体的女主人。“你也看到了，病房里已经很多赫勋朋友送来的水果了，根本吃不完。你人来就好，千万不要破费，啊！对了，勋，你该吃药了。”

    亚希子拿起药丸，倒了杯水温柔地喂齐赫勋吃药，大概是考虑到他的手缠了三角巾，所以她把水杯凑近他的唇，一口一口喂他喝水，将他服侍得妥妥贴贴的。

    两人甜蜜的互动让雨菁一颗心全揪在一起，有般热雾冲击眼眶，她努力深呼吸，不允许自己在这里失态。

    她硬是挤出微笑。“齐先生，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跟卢设计师还有品欣姊都很关心你呢！对了，听说探病时问只到九点，那我先走了，你们早点休息。”

    不敢再看那对金童玉女一眼，雨菁匆匆往外走。

    她听到齐赫勋在里头说：“亚希子，帮我送一下雨菁。”

    亚希子跟着走出来，雨菁、连忙制止她。“我自己去搭电梯就行了，你快进去照顾他吧！”

    “没关系的，我只离开一下下。”亚希子笑容清甜。“我另外有事想请教你，过一阵子我想在峇里岛举行婚礼，赫勋说那里你很熟，有什么事问你就对了，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些建议？”

    婚礼？婚礼？这两个字宛如闷雷狠狠劈向雨菁，她的脑袋一定是当机了，否则为何一片空白？

    婚礼？老天！这对情侣重燃爱火之后，终于发现对方还是自己最深爱的人，旧爱还是最美，所以，他们迫不及待要结婚了行？！

    而且，地点居然还选在山舍里岛……霎时，雨菁真的很想狂笑，更想大哭！齐赫勋啊齐赫勋，你真的好残忍、好残忍，你怎能这样对我？难道你不清楚峇里岛对我的意义吗？你一定要这么残酷吗？

    她要去上海之前，他还口口声声说他跟亚希子是清白的，他最爱的人还是她。但，七天过了，世界全变了，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居然又重回旧爱怀抱！

    也许是这场车祸让他深深看清自己最爱的女人究竟是谁，也让他跟亚希子的恋情急边加温，甚至决定共结连理。

    但，她呢？她阮雨菁算什么？算是他闲来无事的“小出轨”，还是他的玩物？

    或者，只是他跟亚希子之间的催化剂，让他豁然开朗，明白自己最爱的还是亚希子？

    过分ｌ蛋！该千刀万侧的大混蛋！他怎么可以这样伤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撕裂她的真心？！

    “雨菁？你没事吧，你脸色很苍白，身体不舒服吗？”

    亚希子的呼唤声把雨菁的魂魄拉了回来，她倒吸一口气，十指狠狠地崁入掌心，不允许自己失态。

    好！算他狠！这一辈子，她永远都不会原谅齐赫勋这个乌龟王八蛋的，想看她的笑话，门儿都没有！

    “我……”雨菁再度深呼吸，命令自己的脑袋迅速恢复运转，冷静地道：“在像世外桃源一样的峇里岛举行婚礼，的确是很不错的选择，宾客们也更能感受到回归自然的感动。至于婚礼方面，你们可以选择传统式婚礼，新人穿上峇里岛老师傅亲手刺绣的传统喜服举行仪式，气氛格外隆重。

    “或者，你们也可以穿着梦幻的白纱在沙滩上举行婚礼。另外，也有人选择在自己下榻的villa举行婚礼，宾客集中在villa，可以免去舟车劳顿。当然，如果你们勇于尝鲜，还有骑大象深入丛林的‘丛林婚礼’，或是穿潜水衣下海的‘潜水婚礼’，可以选择的种类非常多呢！”

    说完，雨菁忍不住要为自己拍拍手，看来在历经多次情伤之后，她还是有学到一点东西──她成长了，居然可以面对着亚希子，气定神闲地介绍峇里岛的婚宴种，是啊，她真的成长了！

    只不过成长的代价……好痛！痛到她想立刻消失，想沉入地壳深处，把自己深深、深深地埋起来。

    “真的啊？听起来好有趣喔！”亚希子听得眉开眼笑。“难怪赫勋说要结婚一定要去峇里岛，他对那里一直赞不绝口，对了，如果我想住你姊姊开的villa，要怎么联络她？我觉得把宾客和证婚牧师都邀请到villa里，在游泳池畔举行浪漫温馨的婚礼，也是很好的选择。”

    天啊！他们居然还要在姊姊的villa举行婚礼！这就是齐赫勋给她的致命一击吗？雨菁脚步不禁有点跟舱，可她神色未变，也许早在听见亚希子宣布要结婚的那一刹那，她的心就碎了、裂了，不会再感到疼痛“我姊开的villa啊……你等等，我记得有带几张她的名片。”雨菁打开随身包包，从名片夹里翻出一张姊姊的名片。“上面有电话和传真，也有villa专属的网站，有任何问题你都可以先跟我姊姊确定。”

    “好，我知道了。”亚希子开心地收下名片，喜形于色。“我会好好研究的，雨菁，届时希望你一定要到峇里岛参加我的婚礼喔！”

    说完，她挥挥手，步履轻盈地转身病房，留下雨菁一个人站在原地。

    隔着一道门扉'雨菁还是可以清楚地听到病房内传出亚希子的娇笑声，还有齐赫勋宠溺的嗓音，他们现在一定雀跃地在研究该举办哪一种婚礼吧？哈哈！真好，真幸福一个护士疑惑地走过来说：“小姐，你是来探病的吗？九点了，探病时间结束了喔！”

    “我知道。”雨菁点点头。

    她毫不留恋地挺直腰杆，直直走向电梯，下巴始终抬得高高的，不让眼角那抹可疑的水光坠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