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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威

    就在宁王造访侯府后不久,一大家子人在忐忑不安的心绪中,竟迎来了安王府派来商量世子和静漫婚事的人。

    然而,派来的那人不知是何身份,态度倨傲的很,似乎根本没把侯府放在眼里,说话办事颐指气使,一副天王老子唯我独尊的架势。沈云天虽是不喜,却碍于静漫而不好发作,咬牙切齿的步步退让。哪知那人却是个耍奸玩滑的,见沈云天忍气吞声,更是得陇望蜀、得寸进尺,不仅将静漫的德行贬的一文不值,还提出好些个无礼的要求,把个沈云天堵得差点没昏死过去。终于,沈云天忍无可忍,在书房掀了桌,笔架砚台一股脑的都被扫到地上,还叫了家丁把安王府的人给抬着扔了出去,可是出了一口恶气。

    然而,气出完了,事情却没得到解决,这下可是麻烦了。

    静漫成日拉着个脸,逮谁看谁都不顺眼,对着丫头婆子非打即骂,对着两个姐姐时不时的刺上两句,好像人人都跟她有八辈子仇似的;要不就是哭天抹泪的,不依不饶,非得让沈云天把人给请回来再好生商量。

    沈云天被她烦的没法子,只得派了管家去安王府请人。哪知管家连应门的人长什么样儿还没看清,便吃了闭门羹,还把鼻子都碰破了。再敲门时,里面的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再没了动静。管家又气又饿的在门口守了一天,别说人影了,就是连个蚂蚁小虫都没见着。

    自打做了这忠恩侯府的管家,谁见了他不是点头哈腰,恭维拍马屁的更是不计可数,那吃过这等闲气,然而却又不敢像对平常百姓那样凶恶的砸门踹门,毕竟对方是皇亲贵族,若是给惹毛了,恐怕连侯爷都要忌惮几分的,故而只能憋了委屈傻傻的等着。哪知都到了日落西山,愣是没有人出来搭理他!管家的脾气也上来了,冲着气派的大门啐了一口后,打道回府。

    沈云天一直是坐立不安,静漫也翘首盼着,看到管家耷拉着脸回来时,心里一沉,却还是报了些希望问道:“如何?他们怎么说?”

    “老爷,三小姐,”管家无奈的叹气,“安王府的一见是咱们,黑着脸二话不说就把门关了,不管奴才怎么敲怎么求,他们就是不肯开门,更别说见了,估计上次咱们真把人家得罪死了……”

    “爹爹,”静温一听就炸了毛,“瞧您干的好事!这可如何是好啊?”

    沈云天也是一脸的阴霾,顿了顿后,像是下定决心道:“明儿个我亲自去,就不信他们还敢把我赶出来!”

    却说那不许侯府人进门子的令并不是安王下的,而是墨璘吩咐的。

    安王跟一群人厮混过后,才一回府便有人将此事回了他。他二话没说冲到墨璘的屋子揪着他的耳朵骂道:“混小子,你是要公然抗旨?是不是肩膀上那颗脑袋你抗腻歪了,想换换?”

    “哎呦,父王,”墨璘不快的拍开他老子的手,“您是不知道沈云天那厮有多放肆!咱们派人去跟他商量,他倒好,不仅冷言冷语,还公然把人给扔了出来!这要传出去,咱安王府的脸往哪儿搁啊?!”

    “你少来这套,老子不是傻子!”安王冷笑,“你不就是想逼着他把婚事搅黄了,你可以去娶他家的二丫头?_,老子不是没劝过你,少动那歪心思,怎么,老子的话你听到狗肚子里了?”

    “父王!”墨璘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儿臣觉得那沈二姑娘可比三姑娘好太多了!凭什么墨瑜那个残疾就能求,儿臣就不行?”

    安王听了更是气得不行,嘴唇上的喧子一颤一颤的。

    这臭小子真是越发大胆了,又不是不知道宁王府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竟然公然跟他们对着干,找死呢?

    于是,他一巴掌拍到墨璘后脑上,“你想都别想!你自己不耐烦活着,老子可还没玩够呢!警告你,若是搅黄了这桩婚事,惹得瑜小子和宁王那个老家伙恨上咱们安王府,仔细你的皮!”

    说着,嘀嘀咕咕吹胡子瞪眼的走了。

    翌日一早,沈云天带着些礼物亲自造访安王府。许是得到了安王和世子的叮嘱,下人们对他也极为客气。将他引进去后,忙一面上茶,一面去请主人出来。

    没一会儿,安王挺着胖胖的肚子走了出来,笑意盈盈道:“哎呦,什么风把侯爷吹来了?快坐快坐!”

    沈云天也不客气,跟他开门见山道:“王爷,在下今儿来呢,一是为了前些天的事给您陪个不是;二来呢,就想跟您商量一下世子和三丫头的事儿。虽说是娶个侧妃,可是,也不能啥也不做,直接就迎亲吧?这要传出去,让我们姑娘的面子哪儿搁?”

    面子?安王心里冷笑,靠着美色勾引了自家儿子,现在还装出一副正经样子,呸,真是不要脸!

    脸上却还是笑眯眯的,虚心道:“那依侯爷的意思呢?”

    “纳彩请期决不能省,而且,要让我们姑娘风风光光的嫁进来!”

    “行!”安王倒是答应的很干脆,“本王昨儿个翻了下日子,三月廿六是个好日子,就定那天了。至于聘礼嘛,您放心,绝不会亏了您的。”

    安王果真爽快。

    自商定好日期后的第二日,大箱小箱的聘礼便源源不断的往侯府里抬。各种金器玉器、锦缎首饰,不要钱似的一股脑塞了进来,就是比当初宁王府的东西,也是丰富了太多,着实让杜夫人和静漫神气了一把。老夫人更是乐得合不拢嘴,连连夸静漫命好,嫁了个大方又知道疼人的相公,言语之下,对宁王府的二少爷颇有几分瞧不上。

    静璃怕静温心里生了膈应,时不时的去她园子瞧她,间或带些点心水果之类,想着法儿的逗她开心。毕竟,宁王府对这桩婚事的态度一直不甚分明,大伙虽是不说,可心里清楚得很,怕是很有可能就黄了。于是,给她准备嫁妆的速度也降了下来,杜夫人更是把一些好东西拿了,全添到静漫那头。

    静温不以为忤,仍旧每天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脸上看不清喜悲。

    静漫那人,最是小心眼的,得了脸便想着到处去得瑟显摆。这回可是有了机会,就想着能扳回一局,便成日介的在府里横冲直撞。先是把静淑给得罪了个透彻,惹得她哭了一鼻子不说,还跑到老夫人跟前哭诉,哪知老夫人没有骂静漫一句,反而将静淑数落了一通,嫌她失了大家风范,跟自家妹妹争锋计较,罚她去抄一百遍女训,气的静淑差点厥过去。

    静漫见大姐被罚,便也兴致缺缺,开始不知死活地招惹静温。不是讽刺她被宁王休弃,就是说她病病歪歪一脸晦气像,还不时的隐晦提起她失德的“实情”。

    因着侯爷和夫人忙碌,无暇顾及府里事务,老夫人便狐假虎威,假模假样的拿捏了起来,任由静漫胡来却不去约束,终于给她玩出火来。

    那日,静漫又钻到静温的园子指桑骂槐,把个好好的地方折腾的乌烟瘴气,砸了郡主昔日最爱的那座屏风不说,还把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拣出来反反复复不厌其烦的在静温耳边不停的念叨。

    静温终是有些烦了,怒喝:“闭嘴!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我的地方撒野耍泼?我警告你,若你现在不滚,有你好受的!”

    “呦呦呦,”静漫轻蔑的扫了她一眼,“吓唬我啊?你有什么本事让我好受?我想想哦,宁王府?不对,他们现在估计恨你恨得是牙痒痒呢;皇上?哎,远水救不了近火,再说,你也好意思把你干的丑事抖出来?”

    “还嘴硬是吧?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C,今儿我这做姐姐的,就好好叫叫你什么是礼数,什么是廉耻!暖儿,去请家法!”

    看着静温阴寒的脸,静漫没来由的心里一紧,使了个眼色给珠儿,让她去请人,自己却佯装镇定的梗着脖子瞪着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暖儿拿了家法回来后,静温走过去照着静漫腿窝处就是一脚,静漫一个踉跄,狼狈的趴在地上,狠狠的瞪着她,“小娼妇,你敢打我?”

    “李嬷嬷,掌嘴!”静温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后,自顾自的坐到屋子里,翘了脚吩咐道。

    李嬷嬷也毫不含糊,走过去照着她的脸啪啪就是两巴掌,登时打的她七荤八素。恰这时老夫人、沈云天、杜夫人,甚至静璃、静淑、秋姨娘得了消息都赶了过来,一见这架势便黑了脸,“温丫头你这是要干嘛?造反吗?”

    说着,沈云天上前将李嬷嬷一掌推开,“放肆,一个嬷嬷,竟敢对主子动手,反天了不成?”

    静温柳眉微挑,“爹爹,您最好乖乖站在一边瞧着,否则,女儿可不敢保证这家法会不会招呼到您身上!”

    “你也太放肆了!”老夫人将拐杖狠狠的在地上敲了敲,“这侯府还由不得你做主!漫儿做了什么,你这当姐姐的竟然要如此折磨她?”

    “老夫人,您就别在这儿唠唠叨叨了,闲事儿管太多了,不好!”静温不咸不淡的瞥了她一眼,继续道:“三妹妹,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是不是非要我把话都说的明明白白你才肯低头?”

    “你少诓我!”静漫啐了一口,“我看你今儿敢弹我一指甲壳!”

    怎么不敢?

    静温将家法扔给闻讯而来的归尘,“去,好好教教我这个妹妹,什么叫尊卑!”

    归尘得了令,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扬手就是一板子。静漫细皮嫩肉的,这一下,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不由鬼哭狼嚎了起来。

    沈云天一怔,没料到静温真敢下手,心里一阵火起,“温丫头,你又不是这府里的主人,怎能随意施以家法?快住手!”

    静温置若罔闻,只是接过暖儿手里的两个黄绢扔到沈云天脚下,“爹爹自己看,看了以后再说我有没有资格!”

    沈云天狐疑的将黄绢打开,越看越心惊。沈静温不仅是太后懿旨亲封的一品郡主,同时还是皇上应允的一品凤阳侯,并且将这宅子也划在了她的名下,也就是说,她现在是侯府名正言顺的主人!真是胡闹,哪有让女子为王为侯的?更何况,还是比他这个忠恩侯的品级还高!

    “你……”沈云天气结,捏着圣旨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怎么样?”静温挑挑眉,“爹爹还认为我没有处置府里人的权力么?”

    沈云天无力的挥挥手,颇有几分无奈:“随你吧……”

    静温不以为意,又对静漫道:“你买通番人,三番五次取我性命毁我清白,怎么,敢做不敢认!”

    “你血口喷人!”静漫扯着嗓子,“你有什么证据?这是污蔑!我……我不服!”

    “好啊,我就让你心服口服!大姐姐,请您把那天看到的情节一五一十的说给三妹妹听,可要小心哦,若是有半句假话,家法伺候!”静温似笑非笑的看着早已瑟瑟发抖的静淑。

    静淑看了看冷漠的归尘,又看了看恨不得把她杀了的静漫,腿一软,咕咚一下栽倒地上,将事实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就连秋姨娘那点小九九也给卖了。

    静漫脸也变得煞白,却还是一口咬定静淑冤枉她,报复她。静温无法,又把当日那几个番人叫来跟她对峙,却被静漫胡搅蛮缠了一通,好不头疼。见她死皮赖脸的样子,静温终是失了耐心,冷冷道:“既是记性有些不好了,那我就帮妹妹好好回忆回忆!归尘,给我狠狠的打,谁都不许求情!打死了,直接扔乱葬岗;打不死,除了‘沈’姓,贬到杂役房去!我倒要看看,这偌大的侯府,究竟谁说了算!”

    静漫早就被吓软了,听她这么一说,脸一白,眼一翻,竟是给吓晕了过去。没一会儿,一股腥臭传来,定睛一看,竟是秋姨娘吓的失了禁。杜夫人恨恨的望着手段非凡的静温,心里端的是巴不得将她剥皮抽筋,又担心静漫的安危,竟也是眼睛一黑,险些载了下去。

    静璃神色复杂的望着这个曾经唯唯诺诺,如今气势十足的妹妹,心里五味陈杂,想要劝她,却觉得自己的立场过于尴尬,终是作罢,讷讷地退到一边,表情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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