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
司云臻尚在思忖着,又听得他的“八弟”一脸催促着打断了他的思绪。
“好了四哥,如今公主也已经到了,我看你们还是赶紧进宫吧,父皇还在宫里等着呢,可别让他等急了!”
司云臻见墨蓝一口一个“四哥”、“父皇”叫得顺溜无比,心中又打消了些许顾虑,只点点头道:“八弟说的是,万不能叫父皇久等。”
说着又转过头对着南疆王道:“王上,那我们还是速速入宫吧。”
“也好。”南疆王也点头表示同意。
墨蓝见终于要送走这几尊大神了,连忙喜出望外地挥挥手,跟催赶小鸡仔一般吆喝着:“这就对了,去吧去吧赶紧去吧。我还有事儿,就不陪你们一起了,就此别过!”
说罢,立马脚底抹油地就准备逃离这是非之地。
然而刚一转身,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就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拽住了,差点没给绊个狗吃屎。
墨蓝恼火地扭头一看,看到自己这身侍卫服的下摆被一只着雪白锦靴的脚给死死踩住了。顺着那只脚一路往上看去,却见脚的主人风姿绰约地往那一站,满脸高洁如莲的表情,仿佛踩得不是她的衣服,而是天际云端。
满腔的怒意顿时跟被放了气嘴儿的轮胎一样,墨蓝的面色霎时黑如锅底!
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司云音幽幽地瞥她一眼,对于她那控诉的小眼神浑然不觉,随即不着痕迹地收回自己高贵的脚,对着司云臻一脸真挚地开口:“八弟方才被马给惊到了,本王担心他会因此吓出什么毛病来,不先行带他去看看大夫心中实在是放心不下,就不随四哥一同进宫了。”
墨蓝听得他这么说,连忙假笑一声,讪讪地开口回绝道:“不用了不用了,其实我……”
其实我没啥事儿……
“刘大人……”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司云音面无表情地给打断了。
只见他转身唤了一声刚才被墨蓝狂吼了一嗓子的那位大臣,淡淡嘱咐道:“就由你随四王爷和南疆王一同进宫,务必周到,不得怠慢。”
被点名的刘大人额边冷汗连连,忙不迭地躬身作揖:“是,是……下官明白,王爷放心……”
“王上,恕本王失陪。”
司云音最后冲着南疆王淡淡丢下一句,不给众人丝毫反应的时间,扯起墨蓝的衣袖就径直往前走去。
身后的一群人脑后瞬间都堆满了长长的黑线。看“八王爷”那个样子,怎么都不像是会被吓出什么毛病来的吧?况且,宫中不是有御医,哪还需要找什么大夫?
墨蓝被司云音一路拽着向前,竟还不忘朝着四下愣神的众人挥挥手告别:“失陪,失陪……”
也是乎,那一排排黑线拉得更长了。
走了几步路,司云音忽又略一偏头,朝着路边某装死的白马丢去一记幽深的寒光,冷冷开口唤道:“银电,还不过来?”
墨蓝听得他的话,顿觉心下无语。且不论他是用何种办法驯服了这匹马,也不至于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就能建立起如此非凡的默契,非凡到他开口随便讲两句,那马就能撒欢跑到他跟前来吧?
撇了撇嘴,墨蓝心下鄙夷,又不经意朝银电的方向瞥了一眼。然而这一眼,却叫她目瞪口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但见银电抬起头,清澈的双目中闪过一丝恍若挣扎的情绪,随即站起身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虽是看起来不情不愿,的确达不到墨蓝口中的“撒欢而至”,但也确确实实是走过来了!
待银电走至他们身侧,墨蓝还是一副吞了苍蝇的神情,完全想不通究竟是这马中邪了,还是司云音这厮施展了什么妖术?
司云音意味深长地睨她一眼,长臂一揽,拥着墨蓝便飞身落在了银电的背上。
“走吧。”
一勒缰绳,丢下淡淡的两个字眼,无需扬鞭,银电便自觉乖巧地以轻快的脚步朝前走着。
墨蓝尚且惊愕不已,更不用提身后的那帮人了。
真是奇了怪了,这马未免也太通人性了点,五王爷究竟是如何办到的?毫无疑问,所有人的脸上都挂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墨蓝坐在司云音身前,无意地一回头,看到满地石化当场的人群,以及赫炎雪那依依不舍的眼神,心头有股奇怪的感觉滋长。
伸手摸了一把银电顺滑无比的白毛,墨蓝终是忍不住面带疑惑地出口问道:“对了,你先前是怎么驯服这马的,居然还能让它这么听话?”
她马术虽不精,但前世也算见过了不少好马,对马多少也了解一些。如今这匹她都能看得出来,绝对是烈马中的战斗机!
“宝马皆有灵性,能听得懂人话也并不稀奇。”司云音淡淡地开口,似乎对此事颇为不以为然,“我方才驯服它的时候不过是在它耳边说了一句,若再不安生些,就宰了它烤来吃。它心中害怕我,自然也就听话了。”
“你居然威胁一匹马!?”墨蓝咋舌,简直无言以对。
估计没人能想得出用这种方法来驯服一匹马吧?况且还是一匹极为珍贵的宝马,谁能下得了狠心来将它烤了吃?
墨蓝绝对相信,司云音在说这话的时候,绝对不是说着玩玩的,若是银电不听话,他只怕真会将它宰了。而银电估计也因为太过有灵性,能靠自己的直觉判断出司云音的话中究竟几分真几分假,因而这才会变得这么温顺。
某女继而忽然想起自己也是属于不安生的类型,而且还是极其不安生的那种,不由地有些脊背发寒地缩了缩脖子,心中顿时萌发了对银电的无限同情。
“真是可怜的啊……”她期期艾艾地又伸出手去摸了摸银电,仿佛由此联想到了自己,被司云音这黑心的吃得死死的。
银电似乎感受到她的友善与同情,趁着走路的档儿,回过头来朝她打了个响鼻,就像在为他们一人一马同病相怜的命运表示默哀。
司云音看了一眼这无形之中结成同盟的一人一马,面上依旧是淡然无波,只清冷地丢下一句:“好好走路。”
于是乎,深受威胁的某马又满目悲怆地哼哼了两声,继续埋头走路了。
墨蓝心中无语,有时候,品种太好,太过于通人性,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啊……
又这么悠然地走了片刻,墨蓝忽又想起赫炎雪那充满爱慕的眼神,忍不住拱了拱司云音,开口揶揄道:“哎,依我看那南疆明珠可是看上你了。
“与我无关。”
司云音气定神闲地开口,双手绕过她的身子勒着缰绳,神情温润如玉,似乎极为享受这一刻的时光。
墨蓝听得他这么说,莫名地觉得一阵身心舒畅,却还是口是心非地调侃道:“人家可是南疆公主,长得又是如花似玉,难得你这么多年来也算招上一朵不错的桃花,摘了来倒也不错。”
司云音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也不接口。墨蓝等了半天不见他搭话,忍不住又拱了拱他:“我在跟你说话呢!”
于是那清溪流淌的嗓音好似玉落珠盘一般在她耳旁响起——
“桃花,一朵也就足够了……”
墨蓝心中一动,忽然莫名地开始有些雀跃,然而下一刻,又听得那惑人的嗓音好似叹息似的接着道:“至于其他的桃花,不要也罢,否则,我担心她们会落得跟六弟侧妃同样的下场……”
顿时,那原本愉悦不已的面庞立马臭得跟狗啃了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说她凶悍吗!?
“司云音!”
某女咬牙切齿的低吼霎时响起,爪子也不规矩地伸出去在身后的人腰间狠狠拧了一把,却换来一阵风吟般的低低笑声。
墨蓝自知斗智斗勇都决计不是这厮的对手,索性收了手,跟小猪一般哼哼了两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便懒懒地往司云音怀中一靠,闭着眼睛就开始睡起大觉来。
入鼻的是淡淡的雪莲香气,身后是一方让她觉得很是安逸的怀抱,墨蓝觉得,此刻这种安定的感觉是她从来都未曾有过的。
司云音的身躯却顿时有些僵硬。
又如斯煎熬地朝前走了一小段路,忽听得身前闭目养神的女子突然开口发出梦呓一般的低喃:“司云音,我如今,好像是有些渐渐喜欢上你了……”
司云音胸口一窒,顿了半晌才幽幽地接口道:“那就继续喜欢着,且,还要更加喜欢才行……”
声线微微有些颤动,似有些小心翼翼。
墨蓝低笑一声,红唇微扬地嗔怪道:“真是贪心……”
司云音没有再开口,勒着缰绳的左手缓缓松开,轻然地环在了她的腰间,渐渐收紧,却又不敢太过紧扣,仿佛想要将面前的女子揉进自己的生命,却又怕弄伤了她一般。
莹白的下巴轻轻地抵在女子的肩头上,心底深处仿佛回响起一声长长的叹息。
仿佛是为了这一刻等了太久,而无声的一种慰藉。
夕阳绕天际,白马双人行。
本是极为唯美的一幅画面,落在别人眼中,却莫名地生出些诡异之感。
因为……
墨蓝此刻还是一名侍卫的容貌装扮,马背上的,是两个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