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
八月，这是一个借酒浇愁的季节。
秦煜城进来的时候，地上已经东倒西歪躺满了酒瓶，宋承允还坐在沙发上猛灌。
「你这是想要喝死吗？」秦煜城一脚踢开地上的空酒瓶，抱起双臂看着眼前的男人。
道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宋大少、商场上的冷面杀手宋承允，居然也有买醉的时候，还是为了一个女人？啧啧，这个世界真是疯了。
宋承允挑了挑眉，「你怎么来了？」
「老板都要喝死了，我不来，谁付我薪水？」秦煜城勾了勾嘴角，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坐下，口气甚是邪魅不羁。
宋承允扔给他一瓶啤酒，泠冷开口，「他怎么样了？」
秦煜城的眼前晃过宋子路那张眼窝深陷的脸，轻轻叹了口气，「一如从前，烂醉如泥。」
秦煜城觉得他一定是上辈子欠了安筱染的，要不然身边两个最好的朋友，怎么会全都陷进那个小丫头的情网里？害得他累死累活地劝完这个、还要照顾另一个。
宋承允向后靠了靠，双手遮在眼睛上，酒吧包厢的灯光甚是昏暗，他的鼻翼被打出一片阴影。
秦煜城看不清宋承允的表情，心里却是一片凄然，宋承允何曾如此颓废过？而能够让一个工作狂变得对公司里的事毫不关心，每天只知道买醉，安筱染的祸水指数潜力无穷啊！
「女人……真的那么重要吗？比二十几年的兄弟情都重要？」他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冗长的沉默之后，宋承允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丢下两个字，「重要。」
便起身走出包厢。
这时，隔壁包厢里传出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宋承允喟叹口气，打开门走进去，一眼便是满地狼籍。他伸手扶起倒在地上的沙发，坐下后冷冷地看着宋子路。
「差不多就行了，不要耍孝子脾气。」
宋承允径自点燃一支烟，递给宋子路，却被一把挥闻。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宋子路灌下最后一口酒，「故意把我调到非洲去，然后近水楼台先得月，是不是？」
宋承允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堂弟，眼窝深陷、头发蓬乱、下巴上还有青色的胡碴，他知道，堂弟这回是真的伤透了心。
「你说话呀！你为什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对不对？」宋子路红着眼睛质问。
「我说不是，你信不信？」宋承允终于开口，以食指和中指夹着烟，狠狠地吸了两口，白色的烟圈暧昧地向上飘，他的眼睛被矄得快要流出些什么来。
宋子路忽然扔掉手中的酒瓶，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我们打一架吧！打赢的就做她的男朋友。」
宋承允描灭手上的烟蒂，迎上他的目光，「好。」
两个人同时出拳，一个伤在嘴角，一个伤在额头，宋子路伸手抓住宋承允的肩膀，要来一个扫堂腿，却被宋承允一把抓住，一个过肩摔，宋子路应声倒地，玻璃酒瓶砸得满地都是碎片。
酒吧的保全和经理听到声响全都赶来，却看到两个男人在包厢里大打出手，谁也不敢阻拦，只得瑟瑟地看着一旁的秦总经理。
「你们先下去吧！」秦煜城靠着门框，淡淡地开口，伸手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众人赶忙退下，他们巴不得不蹚这淌浑水呢！宋家这两位少爷，哪一个都惹不起啊！
包厢内持续乒乒乓乓地响，秦煜城仍旧靠着门框，没有出手阻拦。男人之间的战争，自然要以男人的方式解决，他们兄弟之间，根本不需要别人插手。
二十分钟后，安筱染赶到，包厢里的运动早已结束，包厢里更是一片狼籍。两个人都挂了彩，各自倒在沙发上，但显然宋子路的情况比较惨一点。
「阿允，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哪里？」安筱染急忙奔过去，看着宋承允已然红肿的眼角，声音都颤抖了。
那一声「阿允」，三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宋子路看着安筱染抚上宋承允眼角的手，心下一片荒凉。
秦煜城幽幽叹了口气，同情地看了宋子路一眼，提步走过去，一把拉起窝在沙发上的伤患，「走吧！」
宋子路轻哼地甩开秦煜城，一脸孝子开瞥扭的样子，「我自己走！」
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也都看了，再留下来，也没有意思了。
秦煜城耸耸肩，回头对安筱染说：「这里就交给你了。」
安筱染不理他，只是专注地拿着纸巾，一点一点擦拭宋承允嘴角的瘀血，「痛不痛？」
「不疼。」男人清冷的声音传来，却是带着无限的温情。
秦煜城扶着宋子路走出包厢后，才问：「伤到哪里没有？」
宋承允的拳脚功夫有多厉害，他心知肚明，想当年宋承允一个人单挑了整个堂口，那绝对是个传奇中的传奇。
宋子路揉了揉被打疼的胳膊，淡淡地开口：「没事，他没使多大劲。」
秦煜城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们兄弟两个的沟通方式还真是……特别。」
宋子路不说话，抹了一把嘴角渗出的血。
两人来到停车场，秦煜城打开车门，把宋子路塞进副驾驶座，淡淡地开口。「子路，你都看到了，放手吧！」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叫我放手？」宋子路像一个闹瞥扭的孩子，瞪着眼睛看着秦煜城。
「你大哥……到底还是疼你的，要不然，你今天早就废了。」
秦煜城发动了车子，晚间凉风习习，宋子路被吹得有些清醒了。
「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欢安筱染啊！在非洲的时候我每天都在想她……」
「子路，你清醒一点。」秦煜城打断他的话，「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就算你大哥放手，安筱染也不会跟你的，再说了，他怎么可能放手？她是你大哥喜欢了十年的人。」
秦煜城下了一剂猛药，以宋承允的个性，自然不会把事情讲清楚，宋子路又是一副孝子心性，如果事情不解决，两个人势必还要大打出手。
十年……
宋子路心里的城墙轰然倒塌。
「你是喜欢安筱染，还是喜欢你大哥的女朋友？」秦煜城忽然停车，转身盯着宋子路。
「什么意思？」
「如果她是别人的女朋友，你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就因为她是承允的女朋友，而承允从小最疼你，所以你心里特别不好受。」秦煜城一语击中宋子路的要害。
「你胡说！」宋子路厉声反驳，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像是要吃了秦煜城一般。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明白。」秦煜城浅浅地勾起了嘴角，眉眼之间竟然有一股妖气在流转，「你嫉妒，你生气，不是因为宋承允是她的男朋友，而是因为她抢了你大哥。」就像本来一直蹲在手心里的糖果，有一天忽然被别人抢走一样，他开始生气、开始愤怒。
「你们凭什么像心理谘询师一样窥探我的心理？我失恋了，还不允许我用自己的方式伤心一下吗？」宋子路愤恨地看着秦煜城，大叫一声，「停车！」
秦煜城踩下煞车，车子在路边停下，宋子路立刻开门下车。
秦煜城看着他摇椅晃离开的背影，勾了勾嘴角，浅浅地笑了。
宋承允，这回你得好好谢谢我！
只是秦煜城不知道，酒吧狼籍的包厢里，那个应该感谢他的人正在演出一澄其香艳的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