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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隐世

    厚皮打开尘封已久的宫门,宇文傲离站在皇后冰若昔日的寝殿外,回忆当日的种种,手握成拳,指节发白,双目紧闭,潸然泪下,“若儿,对不起。我还是没能守护好我们的鼎儿,你可怨我?早知如此,当初我真的就该让他随你而去,何苦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在下面苦苦等了这么多年?如今,你们母子倒是团聚了,却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受苦。”

    “皇上,人死不能复生。这恐怕就是三皇子的命吧。你要保重龙体啊!”看着宇文傲离隐忍的痛苦,厚皮心里也特别不好受,“我们回去吧,夜深了,你明日还要早朝!”

    月离国四百八十四年初秋,宇文昊俊班师回朝。随即,月离王宇文傲离诏告天下,三皇子宇文鼎战死沙场,立四皇子宇文昊俊为太子。

    随即,南林王“司空朝煜”诏告天下,南林归顺月离,奉上传国玉玺,自行退位。次月,宇文傲离退位,宇文昊俊登基,改国号为“新月”。同月,宇文昊俊立丞相南宫绝之女南宫蝶为后,封后仪式风光举行。

    次年初春,新月国都城外断肠崖,密林深处一院落此时正琴音寥寥。院子很大,用竹篱笆围着,院门上挂“竹苑”二字,里面一片竹林,一间竹屋。

    “爷,皇上来了。”追云疾步走到院门处,向院中正在抚琴的宇文鼎禀告。

    “父王?他怎么来了?他怎么知道我在?”宇文鼎身穿白色素袍,脸上带着一块银色面具,刚好遮住他当初受伤的左脸,虽然只露出大半个脸,也让人一看便知,他是个标准的美男子。尤其是那没被面具遮住的眼睛总是熠熠生辉。

    宇文鼎缓缓抬起头,尾指勾出琴弦最后一个尾音,神色静宁而安详,嘴角虽然勾起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弧度,但笑意并未触及眼底。初夏的阳光洒在身上,一身的优雅和贵气。此刻,他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面前那张玄色古琴静静摆放着,琴音却似仍未消散,四周竹子随风轻摇,似谁在哭泣,又似谁在诉说。

    “爷,来的不是太上皇,是新月国的皇上。”追云仍站在院外。

    “是昊俊?”宇文鼎这才意识到自己弄错了,淡淡一笑,“请他进来坐吧。叫蓝莲花沏壶好茶来。”

    “是,爷!”追云转身告退。

    “皇兄!”没一会儿,一声清朗的呼唤在院外响起,身穿玄色暗纹长衫的宇文昊俊快步走到院门处,眉目如画,英气逼人。

    “都说不要叫皇兄了,你又忘了?”抚琴的男子缓缓站起身来,“难道你希望我跪下唤你皇上?”

    “三哥,你可别折煞我!”宇文昊俊立即改了口,却依旧没有走进这院落,只是站在那道竹篱笆门外,等着宇文鼎的示意。

    “快进来吧,昊俊,进来坐。”宇文鼎轻轻招招手,同时温和地对后面一身蓝色软烟罗长裙的蓝莲花说,“把茶送进来吧,蓝莲花。”

    “是,爷!”蓝莲花低着头,跟着走了进来,将茶水放在石桌上,分别给两人倒上一盏,“皇上,爷,慢用。”复又抱了那古琴走进房间放好。

    “你和追云去与幻魔他们说说话吧,这里不用伺候。”宇文鼎挥挥手,虽然言语温和,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爷!”蓝莲花弯腰福了一福,转身离去。

    “怎么今天又想着过来了?你这一段不是应该很忙吗?天下初定,一大摊子事都等着你去做,前朝余孽也还要清除,总往我这里跑做什么?”宇文鼎端起面前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三哥,你还说!若不是你执意隐瞒自己活着的消息,这皇位本就是你的,这堆事情也是你的。可你倒好,非要我欺瞒父王,把这重担扔到我身上。你倒是清闲了,可苦了我!”宇文昊咳了口茶,话里带点撒娇的味道。

    “这天下,我要来何用?”宇文鼎低下头,“当初只想赢了天下,便可守护她一生。如今,伊人已逝,天下于我,便再无意义。”

    “三哥!”宇文昊俊的眼眶也是一红,“你这是何苦?难道,你真的宁愿在这里隐居一辈子,也不愿意辅佐我治理这天下吗?你明明知道,我的才能远不及你,我怕没有你,我做不来这明君。”

    “昊俊!别说傻话。”宇文鼎揉揉宇文昊俊的头,“没有谁天生就是明君,也没有谁一开始就是昏君。你只要心怀天下,心系苍生,一定能成为一代明君。三哥相信你!”

    “可是,三哥,你没有看到,父王自打得知你战死的消息后,短短数月,头发全白,人也憔悴了好多。听厚皮说,他每日梦中都叫着你的名字。三哥,你怎么忍心?”宇文昊俊打出亲情牌,希望宇文鼎走出这隐匿的深山。

    “他会在意我?他什么时候在意过我?”宇文鼎淡然一笑,“在他心里,我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他怎么会因为我的‘死’而难过呢?”

    “三哥,你知道,不是这样的……”

    “这二十年来,他几乎没有对我笑过。因为我的脸,太像母后。他只要一看到我,就会想起,正是我的出生要了他最心爱的女人的命。所以,我不在这世上,就再也不会有人让他想起母后的惨死,不是吗?”宇文鼎的手抚上自己的脸,话虽说得绝情,但语气却很平淡,似乎早对这样的事实习以为常。

    “三哥,他毕竟是我们的父王。”宇文昊俊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押错了筹码。

    “是啊,他是父王。可是我忘不了,当年他不顾我的恳求,执意把梦送到南林国和亲。若不是他,梦怎么会死?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终于覆了这天下,可是,我还是没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宇文鼎站起身来,走进竹林,定定地望着林中一孤零零的新坟,眼里有回忆,有温柔,有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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