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生

    “咳咳咳……”

    只在浅睡中的麦麦，听到咳声立即惊醒。望向窗外，树影剧烈椅，夹带着风啸。

    是要下雨了吗？

    小时候，丁丁最怕雷声，每次打雷都会把身子缩到妈妈怀里，浑身抖个不停。问他为什么怕，他会说，那是天上的妖怪要下来吃掉他。

    妈妈和爸爸总是抱住他，耐着性子解释，那不是妖怪，那是雷声……

    当时，她好嫉妒。

    清儿也会怕雷声吗？

    清儿，他在那个恶魔手里，有没有受委曲呢？她好想救他，但她不能，她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让清儿跟在身边，只会是跳出了一个险境，又跃入了另一个。

    辗转反侧，怎样都睡不着，麦麦干脆坐起身，走下床披上衫子。

    推开门，全身立即被凉风打透，缩缩衣襟，朝着被风吹散的那处幽香而去。

    看到园中那个颀长的白色身影时，她微微顿住脚步。他孱弱的身子略微轻颤，却仍是站定，风似乎更加猛烈了，吹乱了他的发，吹动了他身上的白衫。四周的铃兰，随风扣动，被刮得前后剧烈椅，花瓣散落一地。

    麦麦紧了紧衣裳，一步步走过去，“狁王，这里风大，还是回去吧。”

    “该来的迟早会来，它们知道……”淡漠无波的眸，望着脆弱的花身，划过一丝凄凉，快到令人来不及捕捉。

    瞧见他的目光，麦麦心头一颤，泛起不忍。对他而言，有什么比知道自己的大限更残忍呢？

    “可是，他们来年还会继续开花啊。”麦麦扬起暖笑，试图赶走这缕悲伤。

    轻轻转过头，望进她澄明浅笑的眸，那里充满了活着的希望，“来年……”来年究竟会怎样？恐怕早已是物是人非。

    “来年，这里的它们，已不是今年的魂。”淡然的神情，透出释然。

    空灵的低喃，随着花瓣纷飞，不知会被风送往何处。

    越过她身边时，麦麦竟感觉到了一份孤寂，这种感觉伴了她整整五年，如影随行。望着他飘然的身影，心被揪紧了。她了解失去生存的信念，是一件多少可悲的事。

    远处天际，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大半边夜空。

    “轰！”雷声乍响，伴着雨点。

    麦麦呆呆的看着满园的铃兰，它们脆弱无助的低垂着腰身，隐约中含着宿命的忧伤，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眼前晃过的，是他的眼神，释然，淡漠，而又无耐……

    “哗！”雨点骤然落来，连成一线，无情的砸下来。

    万俟狁卧在躺椅上，聆听雨声，微微阖上眼。

    “狁王，”小余欲言又止，面色挣扎几番，瞥一眼窗外，终于鼓足勇气道，“蓝小姐还在园子里。”

    眼眸轻抬，视线越出窗子，望向花园，那里早已水气氤氲，恍忽中似乎可以看到 一抹清色，眸底漾着疑惑，慢慢站起身，走出屋外。小余赶紧抓起衣衫，披在主子身上。

    站在长廊上，看着园中那个纤细的人不停忙碌着，无波的眸渐渐划过涟漪，一圈一圈，层出不穷。

    麦麦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雨水顺着脸颊淌下，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是抹了把脸，又继续进行手中的工作。

    旁边放着一堆纸伞，麦麦一把把撑起支在铃兰花间，直到四周的花朵都包围在纸伞中，她才舒了口气，满意的笑了。

    她的笑，驱走了雨中的寒意；她的笑，带来了铃兰生的希望。

    麦麦打了个寒战，扭过身时，却捕捉到一抹白色的残影，转瞬即逝，快到她会误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