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出山赶路
山猫个头较小，一般不会主动袭击人，但如果你害怕逃跑，它也不介意扑上去咬上几口，而这只山猫个头颇大，却对东方灵心这个样子像人却又与人相异的家伙发生了兴趣。
尤其东方灵心一身浓郁的鱼腥味更是诱惑，大山猫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在大山猫心里，它并不只相信看到的表象，与其相信这是一个长像怪异的人，它更相信这是一条能在地上行走的大鱼！
但东方灵心不动，山猫究竟有些疑惑，不知底细，也不敢轻动。
东方灵心知道以山猫的速度自己未必能应付，他行动不甚方便，倚仗不多，也不敢妄动。
就这样僵持着。
微风吹过，一片枯叶脱离枝条，翻滚着落下。
这样的叶子很多，并不出奇，山猫也不在意，他的注意并未稍移，但枯叶落至山猫的眼前时，突然极速盘旋着向山猫眼睛袭来，没有任何的征兆。
山猫毕竟机敏，危急关头将头一伏，落叶从它眼前划过，血花崩溅，将它的半只耳朵切开，却未断落，软软地垂在一旁。
“噢！”山猫一声惨叫，向侧前方窜出。
前面是空处，山猫尾巴一摆，身子向右一让，那里有个软枝，只要稍一借力，山猫就可辗转腾挪，在树枝之间纵横自如，可攻可退，但它扑到时，那软枝竟向旁轻轻一闪，山猫的利爪抓空，向树下落去。
树下有落叶枯枝，山猫尾巴一旋，前爪弯曲，向地上扑去。
但就在这里，一截枯枝却突然竖了起来，而且随着山猫的急闪而动，在最后的霎那被山猫让过嘴巴，狠狠地戳在山猫的喉咙之上，将山猫顶得翻了个跟头，向一旁摔倒。
它还未落地，有个极小的影子一闪，没入它的左眼，正是一枚石针。
山猫痛得在地上翻滚，这时一片灰影闪过，一个薄薄的石片盘旋着割破了它的喉咙。
“何苦来惹我！”东方灵心叹了口气，“你我本是路人，各走各路岂不相安无事，无端的争斗枉自丢了性命，何苦呢？”
继续前行，渐遇行人，多是猎人和樵夫。
这十多年，东方灵心的舌头稍微长出一截，能说一些简单的词，而他的神识也能读懂对方简单的唇语，他向对方询问前路讯息，对方虽然诧异，却都友好地回答指路。
与大多自私自利的修士相比山民多朴实。
这一日，到得一个小镇上。
路人纷纷侧目，这个一身腥臭又聋又瞎的拐子居然行走无碍！
斜倚在街角，他准备以驱物术在主人未曾同意的情况下，取些银两——俗名叫偷。
东方灵心不修道心，不去理会。
有些好心人看他可怜，在他身前放了些铜子，甚至有个好心的老婆婆见他没有手脚，便将铜子捡起来用块布包住塞到他怀里，让他对这些凡人生出自己从未有过的一种情绪，这种情绪对他将来的决定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以至于影响到了整个人族的续存。
这些铜子却是不够的，他需要金银，于是神识便瞄上了过往行人的钱袋。
这是什么，银子，过来，嗯，怎么不动，银子竟然无法驱动，银子并不大，甚至比他的石片还小，但其内部构成却与石头大异，比石头致密得多，浑成一体，难以驱动。
银子驱之不动，那就取金子吧，还是不动，咦，这是什么，好像是块石头，钱袋里怎么会有石头，起，石头随神识而动，竟比驱动石头更加容易，怪哉。
这不是石头，这是灵石！东方灵心急忙放弃，倚在街角假寐。
那修士紧捂钱袋，四向张望，没有任何异常，他是个小散修，连储物袋都没有，好不容易在附近山上挖到一颗灵草，到胜南城换取了一枚灵石，回来正准备再入山碰碰运气，不想刚才那枚灵石似乎长出翅膀直欲从他口袋里飞走！
“邪了！”修士越想越不安，他只有练气一层，刚刚入道，连个法术都不会，莫非这是天降征兆，此行有危险？
修士思来想去，终于转身回返，放弃了入山计划。
灵石主人已经察觉，东方灵心也不好强取，继续等待下一个金主。
守了一日，东方灵心终于在黄昏时分收获一块玉石。
玉石常常被修士用以制作存储功法等讯息的玉简，比金银更加珍贵。
东方灵心施施然住进小镇唯一一家客栈。
东方灵心享受着十多年来第一个丰盛的晚餐。
他吩咐小二代他买套衣衫，并雇辆马车。
店小二不久回来，按他的吩咐买了一袭长袍，一双长筒皮靴，一副长手套。
“客官，我们镇子小，只有一辆载客的马车，已经有另外的客人预定了，只能委曲你将就挤一下，如果你不急，明日还有一辆马车回返，我去给你包下。”
东方灵心想了想，多待一日，就多一日的危险，还是尽早赶路吧。
“都什么人？”他问道。
“哦，我打听过了，是一对父子，那孩子才七岁，准备参加咱们清水郡的修士预选，啧啧，如果真能选上，咱娄山镇可就有了修士了，将来修成神仙，不光是那孩子，也是咱镇子的大造化，要是我那孩儿也有这资质该多好。”
见东方灵心脸现不耐之色，店小二忙道：“你看我这嘴，一唠起来就停不下来，好，好，我不罗嗦了，另外还有一个外地的修士，是个散修，刚刚入门，连个法术都不会，据说上两界门派弟子招收大会都落选了，年纪已超，再也没有机会，只能自己修炼，哦，我不说了，客官，你是坐明天的车，还是后天的包车？”
东方灵心脑中突然现出那个灵石主人，他取灵石未得手的修士，不仅有些好笑。
“明天。”东方灵心舌头不好，不能说太多的字，既然没有异常，还是早点启程。
“好勒，客官，我这就给你定去。”
第二日，穿戴整齐，长袍、长筒皮靴、长手套，将这些行头穿在身上，在驱物术下伸展自如，如果不是还离不了拐杖，从外面根本看不出他是残疾人士。
付过店资，打赏了店小二，让他将马车引来，上得车后，靠在车厢一角，闭上眼睛假寐。
马车摇曳前行，不一会儿，又有一个上得车来，正是那灵石主人，见车厢靠前的一角被一个拐子占了，他皱了皱眉，终于没有出声，坐在车尾另一角。
此人并未住店，不知在那里凑合了一晚。
过得片刻，车又停下，车外一个大汉大声道：“铁娃，别紧张，你这点年纪就能感应灵气，凭这资质这次你一定能通过预选，咱全镇子千户人家全看你的了，将来修成神仙，飞天入地，看谁敢欺负咱。”
东方灵心神识一扫，认识，正是曾问过路的那个猎人。
灵石主人轻轻哼了一声。
车帘掀起，那大汉车内一看，便道：“这位小哥，麻烦你挪一挪，坐到前面可好？”
车厢本就不宽裕，两人斜对角一边一个，那父子二人必然也要分开坐。
那修士这几日一直用灵石修炼，只觉灵气积存比之以前快了数倍，更觉自己已经迈入修士行列，看普通凡人自然有一般高高在上的感觉，更不愿坐到一个拐子对面。
但他毕竟不会法术，论身手却不是这猎人大汉的对手，不敢持强，便挪到车尾对面，挨着东方灵心坐下，毕竟车身较长，两人之间有些间隙。
那猎人却不在意，正要上车，那老车夫却道：“铁山，你坐前边，就你这身子，坐后面还不把车子掀起来。”
猎人铁山嘿嘿一笑，道：“陆通大哥，今儿个劳你驾车，行安稳些，到清水城我请你喝酒。”
“哦，你小子发财了？路费都是到处借的，怎么有钱请我喝酒？”
“陆大哥，你还别说，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昨个兄弟猎到一个山猫，个头足有这么大，光一张皮就卖了十几两银子。”铁山得意地道。
东方灵心懊恼，早知山猫这么值钱，他就不用拿取别人的玉石了。
“你就吹吧，就你这点本事，能猎到山猫？那东西又快又滑，几十年都不曾有人猎到一只。”车夫陆通却是不信。
“好吧，是我捡的，不知被谁杀死却扔在那里不管，我猜可能有神仙从山里过，顺手将山猫宰了，这东西却入不了神仙的法眼，因此没有收走，被我捡了个便宜。”
“好啊，该当你们一家与神仙有缘，我想铁娃沾了神仙的福气，一定能通过预选。”
“借你吉言。”铁山一拱手，进了车厢，在东方灵心对面坐下，他人高马大，只能纵向而坐，长腿曲起。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随后上车，倚靠在铁山的腿上。
马车轻晃，缓缓向前行驶。
“铁娃，盘腿坐下修炼，一刻也不能浪费。”铁山厉声道。
“是，爹。”铁娃像模像样地盘起腿，闭上眼睛。
但颠簸的马车如何能静下心来，更不要说再以神志感应游离在空中的灵力。
那修士冷冷一笑，将头扭过去，不屑一顾。
到得镇外，车夫路通坐到车辕之上，挥鞭驱马，蹄声渐急，道路不再如镇上一般平整，颠簸加剧。
男孩铁娃更是无法集中精神。
东方灵心探他丹田之中，空空如也，没有一丝灵力积存。
这男孩的资质不佳。
资质好的哪怕没有功法，也能自然引导灵气入体，并在丹田储存起来，只是效率远远低于以功法修行，这男孩刚能感应灵气，虽然也算有资质，但这辈子怕是无法过得筑基大关。
行了近三个时辰，时已正午，马车停在一个路口边上，角上有一小店，一间土坯小屋，屋外以一块破旧的粗布地扎了个篷子以遮蔽阳光，篷下有些矮桌小凳。
几人下车就餐，东方灵心却就在车上吃些准备的干粮，他对长手套驱动尚不灵活，拿起小块的干粮倒无妨，但端碗却力有未逮，执筷这等细致活儿却未曾练过，吃相不雅又容易暴露身份，便不下车。
这时侧向另一条路上有轻跑的马蹄声传来，到得路口戛然而止。
“路老头，生意不错啊，这月的例钱该当加一些了。”一个劲装大汉从马上下来，大声吆喝道。
车夫路通急忙迎上前去，“韩爷来啦，今儿个赶巧了，这不铁山父子要去清水城参加修士预选，平日里哪有什么生意，你看这例钱能不能减免一些。”
“噢，这娃娃有修炼资质。”那姓韩的大汉上下打量了铁娃，又看了看旁边散修服饰的修士，收敛了一些，“看来你们娄山镇要发达了，好吧，看在这娃娃的份上，例钱照旧，就不加了。”
路通也不敢多言，数了几枚铜子给那汉子。
汉子收进衣袋，问道：“就他三个？”
“还有一个客人，腿脚不方便，就在车上吃些干粮。”路通道。
“腿脚不方便？”那韩姓汉子突然变了颜色，抽出腰间朴刀，以刀尖撩开车帘。
大汉见车中有一人正眯着眼，手执干粮正在进餐，虽戴着手套穿着长靴，但明显手脚俱全，那汉子松了口气，将刀收回插入刀鞘。
“娃娃，将来修炼有成，别忘了今日相见的缘分。”汉子回头招呼一声，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路大哥，他们是什么人，这么强横霸道。”铁山轻声问道。
“车水帮的，南胜洲不管陆上水上所有行商都要向他们交纳例钱，才能保得平安。”路通叹了口气。
“如果不交呢？”
“那你生意就不要做了。”路通摇摇头。
气氛有些沉闷，铁山父子吃得较快，上得车来，见那散修兀自在慢慢进食，铁山便让儿子继续盘坐修炼。
努力了一会，铁娃终于感应到了空中的灵气，脸现喜色，意念中的灵光顿时消失不见，他懊悔不已。
“别着急，慢慢来，要平心静气，情绪不要波动。”铁山在一旁鼓励。
又过了一会，铁娃又感应到了一个灵光小点，这次小心谨慎，不敢再有任何分心，他试图以神志缓缓引导灵气入体，但灵气毫无所动，兀自在空中飘荡，甚至渐渐离他远去。
铁娃呼吸有些急促，脸上有细汗冒出。
东方灵心暗自叹了口气，他历经这许多世，对自己的修炼资质多有怨言，却从未想过对他人来说，修炼原来更是这般艰涩，与这铁娃相比，他资质最差的上一世也已好了不知多少倍，毕竟他上一世已修到筑基后期。
而这一世，他在胎中就能感应灵气，并引灵气入体！
他更坚定了延续此世的决心，不能轻易舍去这身好皮囊。
既然同车有缘，就帮一把吧，他将入微的神识探去。
灵光已几不可见，铁娃正要放弃，那灵光却又悠然回转，并自行钻入他的眉心，一路向下，顺着一条脉络，最后停在他的丹田，就此生根不动。
铁娃睁开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娃儿，怎么了。”铁山焦急地问道。
“我能引灵气入体了。”铁娃喃喃地道。
铁山愣了一下，突然满脸的惊喜，那篷下的散修筷子一顿，他停下饮食，快步来到车前，掀起车帘，急促地问道：“小娃儿，你说什么？”
“我能引灵气入体了。”铁娃大声说道，“我刚才把灵气存进了丹田！”
“什么，不光能引灵气入体，还存进了丹田！”散修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修炼多久了？”
“你干什么，莫吓坏了我娃儿，我们铁娃是在半月前在睡梦中感应到灵光，后来清醒的时候又感应到两次，这才去参加修士预选。”铁山自豪地道。
“只有半月时间，感应几次就能引灵气入体，第一次入体就能存入丹田，天哪，你何其不公！”散修喃喃自语，“不行，我要回去挖灵草，死在那里好过碌碌一生！”
他毅然向来路狂奔而去。
铁娃疑惑地问：“爹，他这是怎么了？”
铁山看着儿子，自豪地道：“他受刺激了，别管他，继续修炼。”
铁娃继续冥想，却再也找不到刚才的感觉。
他气馁地道：“爹，我感应不到了。”
铁山安慰道：“别灰心，今天累了，好好休息吧，等有了精神再修炼，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东方灵心暗暗点头，这铁山说的不错，虽然是他以神识帮着这铁娃将灵气引入体内，并存入丹田，但这铁娃却有了一次至关重要的经验，下次引灵气入体就会容易很多，而且灵气从体内经过的脉络他已得知，将灵气存入丹田也不会再有阻碍，可以说是他手把手地传授给铁娃一门修炼的功法。
灵气从何处入体，入体后所经过的脉络多种多样，但他所引导的这条脉络中正平和，且通畅易辨，眉心更接近脑域，引灵气入体最是容易，这门修炼功法可是普通功法所无法比拟的。
如果把修行比作攀登一座险峰，东方灵心算是为这铁娃顺了一根直通山顶的绳子。
至于这铁娃以后的成就如何，就要看他自己的努力和毅力了。
黄昏前，马车到达了清水郡的首府清水城。
东方灵心却没有进城，早早就下了车，城内龙蛇混杂，不比小镇，还是不要犯险为妙。
他绕过清水城，到达城东，天已沮，他在城东一个小镇住下，并让店小二代为雇辆马车。
第二日，继续向东而行，这次他将马车包下，并与车夫讲好价钱，一直送到中胜洲胜皇城，有这么一个远程雇主，酬金不菲，车夫也很是乐意。
南胜洲多山多水，但少崇山峻岭，门派世家众多，连金丹期座镇的中等门派世家都很少，东方灵心原来所在的门派就是一个筑期中期座镇的小门派——云鹤派，位于南胜洲西部的云鹤山上。
而江家仅是南胜洲一个小世家，由筑基后期的老祖——江景生的祖父江嵩座镇，连中等世家都算不上。
东方灵心特意往东绕了一大圈，试图避开江家的势力。
这日，马车正要离开南胜洲东部的龙香郡，前面不远就是中胜洲，不料十匹快马从后面飞奔而来，围住马车。
为首一人是个中年大汉，须发戟张，一声大喝中气十足：“车水帮办事，下车受检！”
东方灵心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没能躲开。
车夫战战兢兢跪在路边，只是磕头，掀开车帘，东方灵心拄着拐杖从车上下来。
中年大汉鄙夷地望着眼前的残废，“为了这么个东西，江家少爷未免太兴师动众了。”
他大声吩咐道：“五子，去掰开他的嘴看有没有舌头，摸摸他下边看看还是不是爷门！”
众人戏谑地哈哈大笑，冷峻的气氛同时一松。
就在这时，眼前灰朴朴一片虚影闪过，锐利的石刃盘旋着四下纷飞。
暗器！众人大惊失色，但石刃来得太快，车水帮众无从躲避，血花激溅，纷纷从马上坠地。
先下手为强，这是争斗的至理名言！
这些大汉行动远远不如山猫灵活，有了击杀山猫的经验，灭杀这些凡人对东方灵心来说没有难度。
“啊”一声惨叫，为首的中年大汉毕竟百练身手，头一偏，但仍未躲过，小半个脑袋飞了出去，竟一时未死，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又有一个锐利个石片盘旋袭来，他整个头颅飞上半空。
锋锐的石片盘旋着飞回东方灵心的衣袋。
对修行界来说，凡人皆是蝼蚁。
这些凡人对他已经没有多少威胁，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江家的高阶修士。
对于修士，凡人武功再高也只是强壮些的蝼蚁，东方灵心虽已然不是练气士，但他修出了筑基期才有的神识！更将神识修到入微，神识驱物术更是独门绝技，区区凡人如何相抗。
行踪已然暴露，此地不能久留，要赶在江家修士赶来之前离开南胜洲。
东方灵心一拐杖拍飞中年大汉的尸身，飞身上马，纵马一路狂奔向北。
未到筑基，修士不能御剑飞行，江家只有一个筑基老祖，江景生想来请不动老祖对付他这么个无名残废小卒。
出得南胜洲地界就不再是江家的势力范围，江家毕竟只是个小家族。
马快，追赶不及，却有人拦截。
江家竟然动用了修真界的传音符，传音符在修界并不宝贵，但对凡人却是难得的宝物，传音符转瞬即可到达百里之外，车水帮众迅速组织了数只拦截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