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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地火深渊

    地火深渊,初始大陆上,唯一存在地心神火之处。

    让陈生感到意外的是,朱雀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飞入地火渊中,反而停在了悬崖上。

    陈生低头,看着咫尺外的茫茫深渊,像横切开大地的一条大河,烟波浩渺,静静流淌,听不见任何声音。

    陈生紧紧皱起了眉头。

    出现了不同的情况,一片鲜活的紫红色在深渊底,隐隐蠕动。仿佛刚刚皮开肉绽的伤口,鲜血狰狞。

    以往在这个位置,是绝不会发现这种情景。

    每次陈生和朱雀,都要降落到很深的地方,才能隐隐看到模糊的颜色。

    “难道地火也长大了?”陈生带着善良的目光,盯着黑暗中的火光。

    朱雀似乎也有了些异变。

    血红色的眼珠,透着阴森的杀意,那股杀戮的意志,直冲向深渊中的火海,仿佛面临强敌。

    陈生也感觉到了朱雀的变化。却不知到底什么原因,让火系至尊,有如此的不安感。

    “你怎么了?”他忍不住问道。

    朱雀还无法人语,只得在深渊上空缓缓盘旋,却不进入渊中。

    若在平常,它早已飞冲进去。

    朱雀在崖顶紫晶色的石头上停了下来,它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无法告知。

    它很焦虑,数次飞起又落下,想要冲进火海,却又退了回来。

    “你要下去?”陈生问。

    朱雀拍了拍翅膀,点点头。

    “你担心我出事?”

    朱雀仿佛没听见一般,又在深渊上空徘徊起来。

    “那走吧,我们一起去。”陈生异常淡定地说。

    “不用担心我,如果让你自己下去,我才会不安心。”

    朱雀一直盯着陈生,一动不动。

    “走吧,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是完整的我了。”陈生露出了无比澈心的微笑,完美,温心。

    朱雀不再犹豫,载上陈生,缓缓降入深渊之中。

    其实如果朱雀可以说人语,它的意思是:我自己的生死尚不可定,那是一种让我恐惧的力量,却又让我感到熟悉。

    漫天的火海,像一头在猎枪前发疯的狮子,咆哮着张牙舞爪,时而弥天卷地,时而寂寂如尘。

    在一声声愤怒的呼吼中,却隐藏着丝丝让天地惊恐的悲鸣。

    陈生紧紧地趴在朱雀背上,不敢抬头。

    地火的异变,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刚刚飞过深渊中部,紫红色的火浪已扑面而来。

    平时陈生就在这里等着朱雀,朱雀飞入更深处吸食地火。

    但此刻,朱雀已经没了闲心管陈生,它心中的焦虑感越发剧烈,那是一种面临死亡前的恐惧之感。

    朱雀为保护陈生而凝成的保护罩,几乎要贴到他身上,火焰开始灼烧到表层的皮肤,钻心的疼开始慢慢汇聚。

    朱雀更猛烈地振翅,奋不顾身地跌进无尽的岩浆之中。

    陈生早已没法说话,只得在心里暗暗叫苦,他也没心思奇怪,为什么可以焚灭万物的地心神火,他却可以安然地畅游其中。

    朱雀给他的保护膜,早已融化殆尽。

    忽然,随着朱雀的一声带血的啼鸣,一人一鸟,消失在无边无际的紫红色火海中。

    地火谷的异变,终究是惊动了诛神殿的高层。

    朱停第一个感知到了情况,他所在的密室地下,是与地火深渊中的地心神火相连。

    突然而至的巨变,差点儿毁了栖霞后山,所幸,朱停用地火母鼎镇住了地火的暴虐。

    此刻,朱停和其他六位长老,七人正临渊而立,表情凝重,沉默不语。

    “地火谷自诞生以来,从未有过如此异象,究竟是怎么回事?”朱克率先打破的压抑的平静。

    “朱迟师兄,你掌管这里多年,可有过类似的迹象?”朱颖问。

    “从未有过。”朱迟一改平日的淡漠。

    “诛神殿创立百万年来,从未有过这种意外。”

    “地火谷乃本殿根源,是凝聚火系神魂的绝佳之地,况且地火渊与栖霞山主脉相连,一旦里面的地心神火暴动,整个诛神殿都会颠覆。”

    朱停一言一语都带着沉重。

    作为殿主,他比另外六人更深地清楚,地火谷对诛神殿的传承有多重要。

    “地心神火无人可控,此刻的变数,吾等却也无能为力。”朱克无奈地说。

    “或许,此事可以通报家主了。”

    朱停似乎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六位长老,速速随我去归无阁!”

    一声厉喝,七人身影消失不见。

    狰狞的地火深渊,像一张狞笑的魔脸,死神的笑容。大地上紫红色的伤痕,愈发得触目惊心。

    翻滚的火海深处,此刻却异常宁静。

    地火已退去,此处,除了一座五彩斑斓的山脉,空无一物。

    虚空,死寂,没有空气的流动,没有元气的痕迹。

    时间和空间在这里都不存在,而那上下流动翻涌着五彩光晕的山体,也像和没有生命气息的活物,光含而不露,凝而不散。

    只是仔细看过去,在山脉的中心,正有一团漆黑的东西,在不安地扩大着,似乎想要挣脱这五彩光华的束缚。

    陈生便在这山中醒来,衣服化作灰渣,在空旷的黑暗里,他一个人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有些尴尬。

    朱雀不见了踪影,紫红色的狂暴地火也没了,这里是哪陈生不知道。

    在没有生气的黑暗中,没有目标物让陈生盯视。

    陈生在心里呼唤了几声朱雀,没有回应。

    “难道我死了?这是地狱?”他自言自语,摸了摸身上的零件,还是温热的,说明他还活着。

    “喂,有人吗?点个灯好吗?”陈生大声呼喊。

    少顷。

    浓浓的黑暗里,传来一声苍劲的朗笑。

    “你终于来了。”

    陈生吓了一跳,跳起又坐下,目光飞快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可没有来源,似乎那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又似乎是从他内心说出。

    “你是谁?你在哪?”陈生急切地问。

    “我是等你的人。”

    “等我?你确定?”

    “是。”

    “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来了。你是这些年,唯一能进入此地的生命。”

    “有什么特别吗?”

    “或许会有。”

    “朱雀在哪里?”

    “它很安全。”

    “你找我有事?”

    “我需要你的帮助。”

    “怎么帮?”

    “帮我拔出那把剑。”

    忽然,黑暗驱散,陈生的右手旁,不远处,出现了一口井,井口上,虚空悬着一把银白色的剑。

    陈生也忘了自己衣衫褴褛,一脸好奇地看着那把剑,慢慢走了过。

    “这是什么?”

    “封印。”

    “你被封在这井里?”

    “我被封在这座山里。”

    “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可以拿东西和你换。”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属于自己的实力。”神秘老人一语中的。

    陈生瞬间沉默不语,他无法否认老人的判断。

    虽然,他现在也不知道想要什么,但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强大,的确是他的渴望之一。

    陈生似点非点地晃了晃头,说:

    “我是个废人,帮不了你。”

    “何为废人?”老人问陈生。

    “初始大陆上,开启神魂,成为修行者虽然万中无一,但每个人都可以引动一种五行元气,改变体质,我却连最基本的都做不到。”

    陈生低着头自言自语。

    “你可清楚你自己?”老人没有在意陈生的情绪,接着问。

    “什么意思?”陈生抬起头。

    “你可了解你的一切?”

    “不···具体来说,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过去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

    霎时,陈生体内爆发出阵阵不刺眼的白光,继而消逝不见,周围的世界也完整地出现。

    这是一块平坦的不毛之地,很小,只有一间茅屋,破烂无门,一颗无叶的老树,一口枯井,井上悬着一把剑。

    陈生的注意力,却被吸引到了他处,一柄黑色的刀浮现在陈生身前。刀面黝黑,无光泽。

    “这是什么?”陈生右手伸出,摸向刀身。

    “这是你体内的东西。”

    “一把刀?”

    “魔兵幻刃。”

    “幻刃,幻刃···”陈生在嘴里念叨着,忽然眼睛一瞪。

    “魔山三大至宝之一,魔刀幻刃?!”

    “你小小年纪,见识倒是不少。”

    “我也不清楚,怎么会知道这些的,它们好像一直在我的脑子里。”

    “你可认识一个叫庸世的人?”

    陈生想了一会,摇摇头。

    “黑发,黑瞳。这万世轮回的传说,又出现了。”

    随着老人声音的起伏,陈生渐渐听出了它的来源,是那间草屋。

    “改变你命运的地方,不在这里。”

    陈生立马来了精神,对他来说,不管在哪里,只要有希望,就还有一切。

    “前辈!望前辈赐教!”陈生双膝跪地,拜向茅屋,声音无比激动。

    “呵呵,小兄弟,如果我告诉你,必须先帮我解开封印,我再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小气。”老人轻松地说。

    “陈生并不觉得。我来这里并非有意,遇见前辈,便是天意使然。即使您没办法解我之困,我也会尽力帮助前辈,脱离封印。”陈生一脸诚恳地说。

    “你就不怕我是个魔头,出去杀了你?”

    “一入修炼途,生死皆未卜。 我的直觉告诉我,前辈并非祸害天下之人。”

    屋中的老人笑了,笑得很狂傲,又带着几分无奈和悲伤。

    “好,好,好。陈生,要解你之困,法在西方。”

    “法在西方?”陈生疑惑地重复着。

    “破解你体内的禁锢,还需要一件东西,我在此地过了太久,只记得它在西方某处。”

    “是什么?”陈生紧张地问。

    “我也忘记了,还需要找些老朋友问问。”

    “前辈,我现在就帮您解开封印。”陈生斩钉截铁地说。

    “前辈,我该怎么做?”

    “拔出那把剑即可。”

    陈生坚定地看着井口上的银剑,走过去,双手紧紧握住剑柄,像抓住了一个普通的木棍。

    他用尽力气,向外拔起,剑却纹丝不动。

    陈生又试了几次,依然没有效果。

    他失落地看向草屋。

    “物生未必真,心生未必假。执念便是妄念,放手才是得到。”

    老人的声音朗朗荡来。

    陈生完全不懂他说的什么东西,不过,却有一种灵魂的冲击,撞进了他的脑海,在那一瞬间,夺取了他的意志。

    陈生双眼变成灰色,右手下意识地抓宗色的剑柄,本来深深没入井中的剑,开始缓慢地上升。

    在剑锋毕露时,剑身化作虚无,消失不见。

    这座五彩霞光的山脉,顷刻间山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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