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不破楼兰终不还(六)
在连续不断的翻滚中,陈剑峰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架黑色武装直升飞机的身影,这架飞机就停放在古墓另一侧五百米开外的位置,他心中一阵狂喜,一把从背上取下冲锋枪,跃起身来,对着残余的匪徒一阵疯狂扫射。一梭子子弹打完之后,他扬手接连投出三枚手榴弹,借着手榴弹爆炸腾起的硝烟掩护,他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激射而出,飞奔回隐蔽点。
突如其来的密集扫射打懵了残余的匪徒,手榴弹爆炸出的千万块碎弹片让他们抱着脑袋迅速缩回隐蔽点。
陈剑峰把金昊庞大的身躯往背上一背,大弯着腰拼尽全力向直升飞机飞奔而去,奔跑中,他不断扬手扔出一枚又一枚手榴弹,压制匪徒的追击。
剧烈的震荡中,金昊猛的喷出一口鲜血,他挣扎着想从陈剑峰的背上溜下地:“放我……放我下来!你扛着我,咱们……谁都跑不了……放开我……我掩护……”
“你他妈的给老子闭嘴,要死就他妈的死在一起!”陈剑峰背着金昊拼命狂奔。
匪徒们意识到他正对着直升飞机奔去,立刻大声嚎叫起来:“射击!不能让他们逃了!打死他们为我们的兄弟报仇!”这些匪徒不顾手榴弹的威胁,纷纷从隐蔽位站起来举枪射击,子弹不断从陈剑峰的身边“咻咻”啸叫着飞过。
直升机驾驶员听到了喊声,手脚并用的从机舱爬进驾驶舱,准备驾机逃走,旋翼开始转动,黄沙被搅动的漫天飞舞,刮入口鼻,让人窒息得无法呼吸。
陈剑峰托起狙击枪,对准驾驶舱连续射出两发子弹,12。7毫米子弹主人的愤怒与悲痛顷刻间洞穿飞机侧挡风,一束鲜血“噗”的从弹孔中喷射而出。
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离飞机越来越近了,狂奔中的陈剑峰身体猛然狠狠颤抖一下,他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痛哼,一股炽热的鲜血沿着他的左大腿流淌出来。
“我打中他了,冲啊!他跑不动了!”匪徒得意洋洋的喊叫着渐渐逼近,陈剑峰一侧头,已经可以看清匪徒狰狞的面孔。他强忍着剧痛,奔跑的速度丝毫都没有减慢,一口气打完最后一匣子弹,他摸出最后两枚手榴弹,拼命投向匪徒群中。
趁着匪徒惨叫着滚到沙丘后隐蔽的机会,陈剑峰冲到舱门边,猛然起脚踹门,舱门滑开的瞬间,他一跃窜进机舱,把驾驶员的尸体踹出机外,迅速关闭舱门。把金昊放在机舱座椅上,他顾不得包扎自己腿上的枪伤,一步跨进驾驶舱。
直升机发动机发出一阵剧烈的轰鸣声,不顾一切拼命围堵的匪徒急红了眼,对准直升机就是一阵群射,子弹击打在直升机外壳的“叮叮当当”声中,直升机怒吼着拔地而起。
单手控制着直升飞机,陈剑峰百忙中回头看看陷入半昏迷的金昊,大声喊道:“金昊,你他妈醒醒!咱们很快就到家了!你他妈给我撑住!醒过来,我不准你睡!”他拼命向前推了推已经顶到头的油门拉杆,操纵着直升飞机呼啸着向WH走廊飞去。
古墓废墟上猛的腾起一股硝烟,一枚毒刺单兵对空导弹呼啸着飞出,带着白色的尾烟向还未飞远的直升飞机撞去。陈剑峰拉动操纵杆,在空中接连做出蛇形飞行的闪避动作,毒刺擦着机翼呼啸而过,在空中拐了个弯,带着死神狰狞的笑声再次扑向直升飞机。
眼看毒刺在推动燃料完全耗光之间就要撞上直升机,陈剑峰突然一拉操纵杆,直升机放弃了一切闪避动作,全速向前笔直的飞行。
“十、九、八、七……”陈剑峰在心里默数着毒刺的爆炸时间,在他数到零时,毒刺在距离直升机机尾不到50米的位置凌空自爆。
“轰”一团火花夹杂着四射的弹片把机尾敲得一阵乱响,一块弹片“噗”的嵌进油箱钢板,汽油汇成涓涓细流从天空滴落到黄沙上,驾驶舱里立刻响起“滴滴”的警报声。
“见鬼!”陈剑峰暗咒一句,油料表下降得非常快,这样下去,飞机很快就会因为缺油而迫降在茫茫沙漠中。他抓起绷带胡乱包扎着自己大腿上的枪伤,回头扫了无声无息躺在机舱的金昊一眼,眼睛里闪动着绝望与凄厉的光芒,却拼命咬牙切齿的命令自己保持冷静。他抓出BDS确认方位。计算了一遍行程,冒着被高炮击落的危险抄了一条近路,操纵着直升飞机直奔兴都库什山脉而去。
半个小时后,油料耗尽的直升飞机降落在荒凉的无人区,这里距离中国国境还有约三百公里,正处在WH走廊的边缘,要想回国,就必须沿着兴都库什山脉向东前进。
WH走廊,这条横亘在帕米尔高原上的“天路”,是陈剑峰与金昊活着归国的唯一通道。然而,这条路山势陡峭,山体坡度超过五十度,稍有不慎就会滑入遍布尖利碎石、深不可测的谷底。整个WH走廊平均海拔在四千米以上,气候条件恶劣,山顶是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山体裸露着风化严重的岩石,没有路也不见人烟,除了在山间呼啸而过的强风,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公元399年,东晋僧人法显沿丝绸之路西行求佛,曾经这样形容WH走廊:“上无飞鸟,下无走兽,四顾茫茫,莫测所之,唯视日以准东西,人骨以标行路。”
正是因为它的险峻与人迹罕至,才成为DT恐怖份子偷偷越境潜入我国的路线。
陈剑峰拿出军用电脑,蓄电池快用完了,他接上猝发电台给总部发出最后一道电文:“任务完成,三日后自WH走廊入境。”
他爬到机舱内用颤抖的手试了试金昊的心跳,那颗顽强的心脏还在轻微却稳定的跳动着。他微微松了一口气,从背囊里取出两袋血浆,用静脉推注法全部注入金昊的血管。背囊里还剩下两袋血浆,那本来是他为自己准备的,犹豫了一会儿,他把血浆袋重新放回背囊,他与金昊血型一致,这里又地处海拔四千米的帕米尔高原,到了必要的时候,也许这两袋血浆能救金昊的命。
检查了一下弹药,除了M40还有三十发子弹外,就只剩下金昊作战背心里仅剩的五枚手榴弹,但是,前方三百公里的山路上,他们随时有可能与DT恐怖份子遭遇。陈剑峰粗重的喘息了一声,仰首望天,拳头捏得关节发白。咬了咬牙,他把必要的物品集中在一个背囊中,尽量减去不必要的负重。空枪全部拆成零件扔进山谷,又把彻底不能再用的军用电脑奋力在山石上砸碎。
做完这一切,他打开腿上乱七八糟扎着的绷带,拔出军刺将还留在大腿内的子弹抠了出来,一跳一跳的胀痛感消失了,他取出针线粗手大脚的把伤口缝合起来,洒上消炎粉再紧紧缠上止血绷带。
骨折的右臂因为他一再的翻滚闪避动作,断骨已经刺入肌肉,他重新固定好木棍,把陷入昏迷的金昊背在背上,用绳子把他与自己紧紧捆在一起。把M40驻在地上艰难的站起身,“兄弟,我知道你听得见,挺住!咱们回家了!”陈剑峰坚定的低语一句,深深吸了一口气,他顶着帕米尔高原稀薄的空气迈开双腿,以坚忍不拔的毅力在乱石嶙峋的山道上开始了长途跋涉。
在这片终年被冰雪封印的世界里,那悬挂在冰山峰顶的艳阳投射下金色的阳光,把两人的身影映照到裸露的岩石上,尤如与大山融为一体,这阳光仿佛要将共和国军人独有的辉煌灿烂与不屈不挠永远携刻在天与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