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姐。”小菊手中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将茶放在了我的面前。我本不愿将小菊带来，我无法置身事外，也不愿将她拖进这乱世，只是她一再坚持，思及初到会稽身边没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也实在不利，最终还是带了她来会稽。待我在会稽站稳脚跟之后，在真正的乱世到来之前，替她找个值得托付的人，将她嫁出去，也算对得起她这些年对我的真心相待。
“小菊，去将清苑的管家找来，我有事问他。”小菊应了一声，没一会儿就将清苑的管家找了来。清苑的管家名叫李德，大家都称呼他一声德叔。在项羽身边多年，很得项羽的信任。这一号人物，在现代我倒是没有听说过。
“参见夫人。”德叔五十多岁，鬓角微白，但身体还算硬朗，神情之间无恭敬无谄媚，很是肃穆，怪不得疑心如此的项羽会这般重用他。
“德叔起来吧，我初来乍到，还有很多事要麻烦德叔呢。”初来清苑，对于这里的一切我都不熟悉，李德管理清苑多年，若有他的相助，定能事半功倍。
“夫人抬举了。不知道夫人叫奴才来有什么吩咐？”
“听爷说，这府里原本有一个姬妾，不知道现在是否方便请来见见，熟悉一下，来日也好相处。”
李德拱手作揖：“奴才现在就去请虞姬夫人。”
“等等。”叫住转身要走的李德，手不自觉紧紧握住桌角，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你方才说，那姬妾叫什么？”
“原名虞妙戈，嫁入府中之后赐名虞姬。”
“虞姬。”轻挥了挥手，示意李德出去。嫁给项羽，我本以为自己注定就是虞姬，至少历史之中有我的容身之处。可如今，我只能自嘲。又是我自作多情，虞姬早已存在，本不是我的身份，我竟痴心妄想。
未过多久，李德就带着虞姬到了。虞姬一身青衣，身量芊芊，头饰简单，脸色淡淡，一步步朝我走来，步步生莲。走至我面前，缓缓屈膝道：“参见夫人。”声音如黄鹂般动听，传入耳中，难以忘怀。
深呼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忐忑深埋心底，微微一笑：“不必多礼。你比我之前跟在爷身边，又比我年长，我还得叫你一声姐姐。”
“虞姬出身卑贱，收不起夫人一声姐姐。不知道夫人叫贱妾来有什么吩咐？”
这苑里的人说着同样的话，行着同样的礼，过着一样的生活，千篇一律没有一点生气。人人耍着心机，盖着人皮，不知道哪一脸是真，哪一脸是假。
“不过初来乍到，想与虞姬认识一番，称不上什么吩咐。”
“既然夫人无事，那贱妾也不多留，打扰夫人休息，先行告退了。”
虞姬不愿逗留，我也不愿与她多言，挥了挥手便让她出去了，李德也与她一同出去。两人离开，心中却是忐忑，怎么也恢复不了平静，带着小菊出了屋门去了花园。
会稽气候极好，清苑里的花草长得极好，春日里开得倒是一片盛景。只是心思心神，腾不出神思去欣赏这美景。
穿越而来十几年，因着大病一直身子娇弱，吕父吕母包括吕雉都极其宠我，宠了我一个活泼外向的性格。我一直尝试着去遗忘自己的担忧，想活在当下。
只是这刻意深埋的担忧一旦被人提及，却是连微笑的力气都没有。吕家次女，倾城容貌，吕辰留给我的一切看似是这般美好。若是我对将来一无所知，定会守着这身份安生度日。
只可惜，我对未来知晓的太多，知晓他人的结局，却不知自己的结局，何时死，如何死，一无所知。即使是虞姬这红颜命短，也可以守着日子等待死期。可就算是这么个身份，上苍也不给我。即使是嫁给了项羽，我依旧是个史外之人。
“怎么在这里？”不转身也知道站在我身后的人是谁。微微抿唇而笑，看着面前粉色的桃花，眼前却是变得模糊，神思不知道飘向了何方。
“方才，我见了虞姬。你眼光极好，虞姬果然是一个佳人。”
“这是吃醋了吗？”
没想到，他竟会把这句话想成了吃醋之语，不过也算是给了我一个台阶，不必为了这莫名说出的话多言：“怎会？你早和我说过府中有个姬妾，我又怎会介意？只是你没和我说，她竟是这般绝代风华，今日一见，让我自惭形秽，这一个正妻我如何有脸坐下去？”
项羽上前一步，伸手环抱住我的腰，将下巴轻搁在我的肩头：“无论她如何绝色倾城，我只欢喜你，既是欢喜你，你便是我的正妻，你如何做不得？”
这霸道的语气若是从别人的口中说出，定是觉得逆耳，从项羽的口中说出，却是顺耳至此，心头漫上甜蜜：“可真是霸道，虞姬住在何处？离我住的院子远吗？”
“她住在曼舞园，离你住的天合园不远，步行不过百步。我要帮着叔父处理事务，白日多不在府中，你若是无趣，去找她打发打发时间倒也好。”
想及虞姬方才的脸色，脸上笑意更浓：“她的性子可是清冷的很呢！”
项羽顿了顿，继而说道：“许是与你还不熟悉吧，时间长了便好了。”
听了项羽的话，心中玩性顿起，故作矫揉道：“只怕是我占了你，她心中不好受吧。还请爷多去看看她，也让辰儿好受些。”
项羽抱着我的手紧了紧，探头在我脸颊上轻咬了一口。吃痛出声，眉头微柠：“你这是干什么？疼。”
“若是你再这么说话，只怕还要更疼。”说罢，又染头在我脸上轻吻了一下。
成亲以来，项羽不多做这般亲昵的动作，我浑身一颤，碍着身份又不好躲避，只好嘟起了嘴，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项羽见我如此也不多说，只在我耳边闪过一阵笑声，环抱着我不再有其他动作。
听着他的笑声，不禁也失笑出声。两人相拥看着粉色的桃花，竟是笑靥灿然。
这一日桃花满园，粉面照人，我与他同看一园桃花，竟是不知此时心思萌动，痴心已付。后知后觉，一生错过，此时已经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