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方绿儿疼的直哆嗦，头皮上疼，应该是被方许氏揪掉了一绺头发，昨天挨打的伤口，被她触动，她疼的一阵龇牙咧齿，冷汗狂流。但是她咬紧了牙关，没有出声。

    “你说！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方老头大喝一声，劈头盖脸的就一巴掌扇了过来，将她扇蒙了。

    “你不用问，一定就是这样的，她一定是知道是她自己做了缺德事，害的我家男人，想要弥补，所以才没有收我们的租钱，她一定是自己心里内疚！才会这样！一定是！”

    说话的事张嫂，那个昨天还心生内疚的柔弱村妇，现在化身怨妇，直指方绿儿。方绿儿听得目瞪口呆。

    旁边两家死了男人的老弱妇孺，也是气愤填膺的，哭哭啼啼的，觉得方绿儿就是个杀千刀的，害了自己的儿子丈夫，个个眼里都透出恨意。

    方绿儿心里冷笑，这就是穷苦人家的心态，总是会把一切的苦难都归结于别人，而自己，却永远都是一副受伤者的姿态。

    “老方，不是我说你，你家闺女这样你也不管管，现在触怒了神灵，我就是想帮也帮不了啊。你说该怎么办？这村里几家子老弱妇孺，他们又该怎么办！”村长一手捋着八字胡，语重心长的发话了。

    村长果然是村长，这一发话，所有的村民都附和着。

    “没错，老方，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沉塘！”

    这时候绿儿她爹才知道，原来方绿儿撒谎了，这几家根本就没有交租，是她用自己手头的银子填上去的。心里那个恨哪，真是养了个白眼狼，吃里扒外的东西。

    想着想着他就付诸行动了！用力的踢了方绿儿一脚，她本就受了一身的伤，此刻还在疼着，没想到她爹又给她加了一脚，这一脚结结实实的用了吃奶的力气，她一下子飞出去好远，喉咙一甜，吐出一口淤血，几欲晕倒。

    村里的人都还以为方老头是为着她不守妇道教训方绿儿，心里还想着他平常不管事，只管吃喝赌博，却也够狠，够公正，楞谁也没想到他只是为了那一点钱。

    方绿儿却从他压抑的低呼声中，听明白了。

    心，更加冷了，看向着在场的所有的人，那些明着给你笑脸或者骂你的人，此刻全部都在场，用眼神控诉着她，死了男人的恨恨的瞪着她骂着她，恨不得她死，没死男人的就生怕下一次再烂会降临到自家人身上，也是巴不得她早点死。

    她突然又觉得很可笑，她记得很小的时候她娘亲说过，村里的人只是穷怕了，所以一切的天灾人祸都会归结于神明，有些人尖酸刻薄，有些人背地里放暗箭，但是其实，他们还算是好的，外面的世界，更加疯狂，那时候她似懂非懂，现在她却完全不赞同那些话。

    没有知识的人，都是可怕不讲理的。

    还好她娘在的时候，她受她娘的影响极大，学了写字，学了道理，不会这么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