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情深意切,涤除囹圄(三)
窗帘密密遮掩,外面风声呼啸,天色已是漆黑,风雪渐急,街中人迹全无,偶尔一两声犬吠起伏,霰雪如米粒般回旋在风中,扑打上窗纸,簌簌有声。
每每这个时候,街巷里灯火便次第熄灭,隔壁那群工厂的师傅一阵窸窣脚步声逐渐频繁,哈欠声传于耳,不久便黯然静止。
末然转身,眼睛在眼皮下咕噜咕噜地转动,可能连他自己不都知道会如此心酸,豪宅门下却以伶仃之身独对世间狂澜,在九死一生间周旋,多少次的彷徨让他心绪起伏到发颤。
局势的变故比任何人的预料都来得更快更莫测。
末然背过身,抿了抿嘴,“人生如棋似戏,但这看似和平的社会却早已经没有了游戏规则,至于棋路,智者见智。”
玉玲淡然一笑,“所以我们才选择了少有人走的路!”
“对,就是要这样,因为那些经历让我们这些少有的人知道了这社会多数人的痛苦却少有人知道的那种悲凉。”
疑惑的神情从玉玲的脸上卸载了下来,隔再在两人之间的尴尬,暂时淡去。
大雪初雾,屋檐下冰棱融化,雪水溅落窗台。
玉玲娇气,双手拖住倾斜的头部,噙一丝玩味笑意。
之前玉玲的眼里,对于末然,更添孟浪轻浮,可她现在沉默,眼神小心翼翼,唯恐损坏了最珍贵的宝贝。
慢慢屏佐吸,语声低细得仿若游丝,可能她都不知道自己内心初绽的欢喜是某种暖流,“就算颠沛流离会成为升平后的疮痍,却也是值得珍惜的一瞬奢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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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一个市级人民法院的钟声敲过六点以后,隔壁几个劳工,工装裤被水泥糊得硬邦邦的,就像孤身行动的动物一样从远处踩着沉重的步子走来,他们习惯性每个人手里提着一只很小的猪油桶,里面装着的他们的午饭。
玉玲被这些混杂的声音叫醒,没有比这个更好的闹钟了。
末然也跟着醒了。
和往常一样,玉玲穿上许久未变的土色格子衬衫,和末然吃点早餐,便缓慢的走出恰似半遮掩的大门。
路走到一半了,末然对她点点头,起身准备告辞,玉玲想要再随步相送几段,却被拒绝,打开房门,冷峻空气趁缝而入,窗外天色又开始阴沉,风卷慕云,天边灰暗里透出隐隐焦黄。
前面几十米处,一个小型的外国修道院里,有许许多多的落难人,院长一大早起来,脚步轻轻地检查各个角落的人们,走到一个睡在她们门前一张木椅上的小女孩时,她便会将盖住她嘴巴和鼻子的地毯掀下来一脚,让她呼吸清晨的空气。
之后,便掀起窗帘,让果园的樱花、苹果花轻轻地飘进屋子里,落在好似林间空地里的玫瑰花一般熟睡的女孩子身上,她们湿润、微启的小嘴轻声地呼吸着,晨光恰如玫瑰花瓣洒落在她们枕边的手臂上,洒落在她们年轻、苗条的身上。
另外一边,一个略胖的小姑娘伸展四肢仰躺在那儿,肥厚的嘴唇传来沉重的鼾声。
她们还有两个钟头的睡觉时间。
玉玲每次驻足这里的时候,总会有些坚持在心头萌动。
但是她的眼眸开始凝视前方——那里有人,也有事儿正在等待和她的邂逅。若要完成新的、有意义的事,或许我们应该衡量自己现在和未来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