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若梅是奸细
“久闻凌天的瑞敏郡主是位风华绝代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眼光转去,却是一个十分高大的女子。一身白色滚金边的袍服,式样有些古怪。
宁青青!苏云歌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调笑的心情立时消散的无影无踪。脸上缓缓绽开了笑容,温和的说道:“这位应该就是华耀国鼎鼎大名的宁大公主了吧。本郡主这厢有礼了!”
这宁青青有一张颇为周正的脸孔。坚毅的下巴,配上华耀国皇室特有的深蓝色瞳孔,显得英气十足。但眼神深处时时闪过的一丝阴沉,和盯着她时充满侵略性的眼光让她很不舒服。
随即,语气也冷淡下来。
“大名鼎鼎可不敢当!只是本公主总觉得与瑞敏郡主你似曾相识,不知这算不算有缘呢?” 宁青青的脸上露出了开朗的笑容。这一瞬间,苏云歌竟也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从心底浮起。
但她不欲与他多说,淡淡的笑道:“或许吧!我家王爷还在等着本郡主,本郡主先告辞了!”微一施礼,她转身向坐在大殿中央主位上另一侧的容千寻走去。
走到容千寻面前,苏云歌轻轻拜倒。“祝王爷永世健康长乐。”
“快起来。”容千寻早已看见她与宁青青的交谈。见她行礼,连忙起身过来扶住她,趁机低低的在她耳边说道:“刚才没什么事吧?”一边望向她的目光中充斥着浓浓的担心。
苏云歌安慰的冲他笑笑,伸手拍拍他的手背。起身,坐到了他的下首。
容千寻也收摄了心神,此时主位上的凌天皇帝朗声道:“众位爱卿,今日朕十分高兴,朕以及定北王的寿辰有一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为朕祝寿。让我们一起举杯,敬华耀的使臣一杯!”
众人齐声应诺。宁青青急忙站起身来还礼。但苏云歌从她目光闪动的眸子里看出,她对凌天皇帝的客气感到有些意外。
她的诧异也不难理解。凌天与华耀两国实在称不上睦邻友好。上次的战争只怕在场的官员,大多还记忆犹新。不过苏云歌到多少能推测皇帝的心态。现在的凌天目前绝对不是发动战争的时候。依容千寻的推算,再给凌天五六年时间休养生息,或许华耀国就真的只是一只小猫了!
宁青青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走出来行礼道:“我母皇特意吩咐小王,将我母皇珍藏的一把宝剑作为寿礼,送给贵国的战神定北王!”一挥手,一个中年人手捧一个描金的长匣子,一步步走了上来。
“宝剑吗?”苏云歌惊喜的抢着大声说道:“若梅9不快接过来!”这中年人貌不惊人,却是宁青青身边功夫最高的几人之一。能从追月手中活下来的人,她怎会让他轻易靠近容千寻!
一直站在暗处的侍女若梅,应声出现。将剑匣接了过来,在离容千寻很远的地方把匣子打开。将宝剑取了出来。
“这把剑名为‘虎翼’,是庆伏大师最得意的作品之一。削铁如泥!是除‘龙牙’外最锋利的兵器。” 宁青青颇有些得意的解释。
“果然是把好剑!”容千寻将宝剑出鞘,精光四射的剑身让他赞不绝口。苏云歌心里却颇有些嘀咕。那天宁青青逃得那么狼狈,这把剑让她藏在哪里了?不过,有了这把剑,华耀的面子总算没有丢尽。任何事情也都有了转圜的余地。现在倒也看不出是不是件好事。
不过还有一点,容千寻与当今皇上的生辰是一样的,现在宝剑赠给容千寻了,不知道待会要拿什么宝物送给他们的皇上。
宁青青说着说着,竟将话题转到了苏云歌的身上。“久闻瑞敏郡主是师承名家,一身的武艺。前二次郡主府上拜访,都听说郡主正在闭关修炼。想必此番定然是武功大进了!”
苏云歌哈哈一笑,心中的念头闪电般转过。她在如此环境里提到这件事,有什么目的么?
“宁大公主实在是误会了!本郡主闭关可不是修炼武功,而是为我王制作一件小小的礼物。如此小事竟然惊动了贵使,真是惭愧呀!惭愧!”
“哦?什么礼物竟要王爷如此辛劳!不知小王是否有幸一观?” 宁青青一脸惊讶的说道。他做出十分恳切的模样。连容千寻都让他挑起了好奇心,澄澈的眼睛微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当然!所谓礼物,不过是件亲手做的小玩物,与贵使的宝剑可不能同日而语。”苏云歌一边说着将手中的盒子递了上去。
高座上的君王接过来,打开一看,轻叹声不由自主的逸出喉咙。宁青青听到容千寻和周围的侍从发出的惊叹声,不由好奇的开口道:“是什么能让皇上如此惊异?”
“也没什么。”苏云歌轻笑道:“不过是件小小的装饰品罢了。”
君王伸手将锦盒中的物事拿了出来,却原来竟是一对小巧的红珊瑚。宝石的质地虽然很好,倒也称不上十分珍贵。但大殿内的烛火照在这两只珊瑚上,却意外的令它散发出夺目的光芒。仿佛有一簇火焰在宝石中跳跃。
苏云歌微有些自豪的裂开了嘴角。从她第一眼看到这块石头,她就很中意!为了研究它的折光角度。她可是整整浪费了三十多块宝石的原料,才能正确的切割成功的。原料的来源当然是华耀国的贡品了。成品是取自贡品中的一套首饰。那首饰上竟然镶有一块与众不同的极品宝石。那首饰是贼赃,自然是见不了光。但宝石却让她收了起来。现在更是将之重新雕琢后送给了君王!相信以宝石如今的模样,就算摊在宁青青面前,她也认不出来了。
“郡主的技巧竟精妙至此,真让本公主叹为观止!” 宁青青微笑着恭维。眼中的光芒不住闪动。
苏云歌向她微一颌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容千寻小声道:“千寻放心,送你的绝对比送皇上的好。”
容千寻向她轻轻点头,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云歌送什么都是好的!”
苏云歌微笑着垂首退下,体内近乎冰冷的血液也仿佛有了一丝温度。
随着君王一声令下,晚宴开始了。席间也有歌舞表演。吹拉弹唱,很是热闹。大臣们也开始相互敬酒。但却没什么人敢来烦她。
“云歌!你从小就琴艺出众,不如今日为皇上弹奏一曲可好?”
琴?苏云歌愕然转身。她的父亲苏培那璨若流星般的双目,在灯火中绽放着火焰般的光芒!但她的心里却如同一道寒流掠过!
见鬼!她哪里会弹什么鬼琴?以前为了任务,多少还学过钢琴和长笛!难道这里有钢琴么?看着宫人捧上来的古琴,苏云歌的希望立刻破灭!老实说,苏云歌确是会弹琴的。记忆里也有这古琴的弹法。但懂得方法不代表会弹!当着华耀的使臣的面,她若乱弹一气,这凌天国的脸可就丢大了!
虽然心里尴尬,但表面却不动声色,依旧笑得随性。她朗声道:“往日弹琴不过为了自娱。今日是我王寿诞,若还是弹琴,未免不够精彩。不如就让妾身表演些别的可好?”
见君王含笑点头,苏云歌硬着头皮向乐师走去。低低的与他交流之后,她走到殿前行礼道:“微臣斗胆,请皇上允许妾身,向侍卫借一柄长剑。”
容千寻的目光闪动,稍停,便笑道:“不用了!就用这柄‘虎翼’吧!”毫不在意的把剑递了过来。
苏云歌抬头一笑,接过剑来。一按机簧,嚓愣一声,便抽出剑身。人也顺势退到了大殿的中央。虽然她不会弹琴,但以武者的身体,一场剑舞还是可以胜任的。
周围逐渐的安静下来。一声声简单却又雄浑的鼓声,在殿堂中回响,仿佛敲在众人的心上。苏云歌站在大殿当中,低着头,将长剑捧在脸前。闪着寒光的剑锋,在她眼中映出一片的光华。眼光转去,是众人痴痴的凝视。
苏云歌不禁暗自苦笑,如果他们知道,她架势十足的伫立,是因为想唱歌却不太记得歌词。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吐血?一咬牙!剑势已然展开。狂霸之气随歌声冲口而出!
“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望苍天,四方云动,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容千寻在剑舞开始的刹那,便已被震撼得几乎无法呼吸。一个绝美的人儿,一袭血色的衣衫,一支锋利的长剑,在悲壮的歌声中舞出一片金戈铁马!明明是一件轻柔的红绡,却在恍惚中变成染满鲜血的战袍!容千寻的胸口缓缓绞痛,这便是她曾经过的事情么?正难过时,鼓声突然停止了。狂狷的身影也忽然化为流水,柔缓的舞动。歌声也渗透出丝丝的深情。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我独爱,爱你那一种,伤心处,别时路,有谁不同?多少年恩爱,匆匆葬送!……”
那红衣再不是鲜血浸染,而是晚霞的余晖。舞出丝丝缕缕的惊艳。而后,鼓声再起,剑势已变得大开大阖。豪情随歌声冲天而起。
“……我心中,你最重!悲欢共,生死同!你用柔情刻骨,换我豪情天纵!我心中,你最重!我的泪,向天冲!来世也当称雄!归去斜阳正浓!……”
红衣褪去了晚霞的柔美,如一团火焰烈烈的燃烧。好似要将那衣中的身躯燃烧殆尽,化为飞灰。
就在这鼓最重,歌最酣,舞最急的时刻,一切都如崩断的琴弦般嘎然而止!殿中只有一柄立在地面的长剑,和剑后伏跪的红衣。殿中静默了片刻,便响起如雷般的喝彩声。容千寻实在控制不住,飞身跃了出去。伸手将那仿佛暂时失去灵魂的身体扶了起来。当那熟悉的面容,重新出现在容千寻眼前的时候。容千寻突然发现,无论方才苏云歌的身形是快是慢,整支剑舞,她几乎没有将自己的脸孔展现出来过。舞动中,或衣袖,或剑锋,或黑发,或衣摆,总有无数的东西挡在她的脸前。展现出来的只有翩若惊龙般的身姿,和皎若明月般的眼瞳。那眼瞳里,从头至尾就只有容千寻一个人的身影。仿佛这场舞只为他而跳!
容千寻温暖的体温透过他的双手,渐渐唤回了苏云歌的神志。她仰起头,淡淡的笑容又回到脸上。
“我跳得好么?”她低低的问。
“天下无双!”容千寻一字一顿的回答。郑重得仿佛在宣誓一般。
苏云歌浅浅的笑了,也就是这里没有这种类型的表演,才让她出了风头。若与真正的舞者相比,她可差得远了!
“没想到瑞敏郡主竟身怀绝妙的舞艺,定北王想必是时常可以欣赏!这天下的国君中,当属定北王眼福第一!也难怪瑞敏郡主如此受到宠信了!” 宁青青用力的鼓掌,十分诚恳的说道。
当着所有人的面,挑拨离间么?苏云歌和容千寻同时发出了一声冷笑。
“惭愧!”容千寻虚伪的笑笑,用力捏了苏云歌的手掌一下。
“过奖!”她轻轻回握,笑容比容千寻还要虚伪!她根本不在乎别人怎样看她。他们是赞叹也罢,轻视也罢,全部与她无关!她的舞本就不是跳给他们看的!
或许是没有得到预料中的反应。没过多久,宁青青便借口不胜酒力,告辞离去。
今日舞了一曲,真的是个新鲜的体验。所以苏云歌回到别院时,为了不破坏这份感觉。她甚至没有叫门房开门,而是像个贼一样,打算从后院的院墙翻入府中。只因为她幼稚的认定,只要不与人交谈,这份感受就会一直保留下来。
微一提气,她纵身搭上了墙头。这里进去是别院堆放杂物的地方。除了一些粗使的丫鬟和小厮,通常是很少人来的。毕竟她也不希望在自己家里被当作贼追打。
当她轻松的跳入院中,正打算抄近路回房间的时候。一丝若有若无的语声传入我的耳际。这么晚了,会是谁啊?不会真的有贼吧?苏云歌精神立刻集中了起来。俯下身,小心向语音传出的地方靠去。
她轻轻转过一个树丛。杂物室外,两个人的倒影在树枝的斑驳中隐约可见。
这两人似乎谈得不太愉快。刻意压低的音量也慢慢释放出来。
“我不是说过不要来找我吗?”
咦?苏云歌心中一凛,这声音竟是若梅!
“怕什么!我亲爱的三妹!你那个漂亮的主子,只怕早就和定北王滚到床上去了!今晚根本不会回来!”一道低沉的声音,瞬间将苏云歌的心生生拖到了冰寒的深渊!
宁青青!她的牙死死的咬住。一丝腥甜在我喉咙浮动,逐渐散满了整个口腔。
总觉得再活一次应该有什么不一样了!于是从未爱过的人爱了;从未信任过的人信任了!到头来,她竟还是孤单的!到底是什么蒙住了我的眼睛?
宁青青的三妹吗?原来若梅就是传说中,华耀女皇与一名凌天国男子生下的三皇女!难怪她对她总是欲言又止;难怪宁青青的笑容让她有熟悉的感觉;难怪她不惜一切要跟她去猎场;难怪在猎场总是有人在向外传递消息;难怪当她知道她袭击的是华耀的使臣团的时候,要发神经的冲出去!难怪……!太多的念头如冰冷的潮水般,冲刷过她的大脑!
苏云歌用力捂住了脸孔。颤抖的手指下,无声无息的笑容,酣畅而惨烈。原来这一晚,她可以发现这么多的“原来”和“难怪”!
干涩的眼珠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两人,流不出一滴眼泪!如果若梅是华耀的奸细,她为那次劫掠所做得掩饰,就统统变成了一场笑话。那么要怎么办?立刻杀了他二人?但宁青青既然敢深夜与若梅会面,必定是用计
逃脱了容千寻的监视,因此不可能没有什么准备。况且她毕竟是华耀的使臣!若她死在凌天,势必会引发两国的战争。凌天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战争!若此刻打将起来,尚未恢复的经济由于采用了一些现代的经济手段,在战争的状态下就有可能全面崩溃。那时凌天的麻烦就大了!比让宁青青知道劫掠的真相还要麻烦!
匕首在苏云歌手心忽紧忽松的握着。脑中虽已闪过无数的计算,却死活找不出解决问题的方法!
妈的!她怎么会把自己弄到了这般田地?刺痛的心脏在恶狠狠的咒骂下,逐渐变得冷硬。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聊的情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她决定继续观察下去,或许还有可以挽救的余地!苏云歌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狠戾,手中的匕首摆在了最容易挥出的位置。
“你干吗这付表情?不会正在妒忌吧?” 宁青青的声音再次传出,语气中饱含着浓浓的嘲讽。
“我记得她喜欢定北王的消息,还是我传回国的吧?我怎么可能会妒忌!且不说她再漂亮也是个女子。我亲爱的皇姐!你在母皇面前一向比不过我,此刻终于疯了么?”若梅的声音清朗中带着冷漠。
“你……!”宁青青勃然大怒,右手用力握上了腰间的刀柄。
“别乱来哦!”若梅轻声冷笑。“一来,你打不过我!二来,这不是打架的地方!若是坏了母皇的大事,我看皇姐你怎么和母皇交待!别怪皇妹我没提醒你。上次的事件,不但损失了大量好手,更是丢掉了母皇最重要的一颗棋子。母皇已经对皇姐你很不满了。”
“所以你就以为你有机会了么?” 宁青青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怒火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不过是个凌天男人生的杂种!若不是你还有点用处,最多不过是我们的玩物!哪里有你说话的资格。不过要我说,你天生就有个喜欢让人压的下贱身子!不然怎么让你的新主子玩过后,倒显得更加漂亮了?” 说着,宁青青的手轻佻的摸向若梅的脸颊。“不如让我也尝尝看如何啊?”她的手还没有摸到,一道冷冽的光弧就搭上了宁青青的肩膀。
“你敢碰我一下,我就杀了你!”月光下,若梅的脸色煞白,一丝杀气缓缓的飘散开来。
“你敢吗?” 宁青青冷笑道:“一来,作为华耀的使臣。我若死在这里,就给了母皇最好的攻击借口。你也就再没有利用的价值了!二来作为华耀的嫡传公主。我若死在你手里,你那个一脸狐媚的爹,一定会被送去做军妓。别怪皇姐我没提醒你。到时无处容身的你,别说是保护你爹,恐怕要卖身都卖不出去了!” 宁青青把同样的威胁丢回到若梅身上。神色间颇有几分得意。
“皇姐想得太复杂了!”若梅的手紧了一下,似乎将宁青青脖子划破了,这让她的脸色变了几分。
“难道我会笨到让别人知道,皇姐是死在我手上的么?”
宁青青低声笑道:“那么,难道我会没有准备就来么?”
若梅闻言,脸色一连数变。似乎在思考宁青青话语中的真实性。宁青青脸上的笑容依旧,隐在一旁的苏云歌却能看到她低垂的右手正在微微的曲张。两人就这么僵在那里。谁也不敢妄动!
稍顷,若梅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寒光一闪,她已将宝剑收了回去。
“我姐妹二人好久不见了!妹妹不过是与皇姐开个玩笑J姐是不会介意的哦?”若梅一把拉住宁青青离刀柄最近的右手,十分诚恳的说道。
“当然!当然!你我姐妹感情向来和睦,小小的玩笑做姐姐岂有怪罪的道理?”宁青青的笑容也灿烂起来,反手亲热的扣住了若梅的腕脉。
两人就这么一起灿烂了半晌。宁青青终于松手,退开了一步。但她的脸上依旧堆满了看似诚挚的笑
意。
“三妹向来对姐姐十分客气!如今这瑞敏郡主竟能让三妹失了平常心,果然是不同凡响!难怪三妹你传信回来,对这个人大加赞赏了!”
“皇姐此言差矣!”若梅的身子微震,随即笑道:“我还看到了她所拥有的军事能力。这才特意传书给母皇。不过我之所以在她身边,完全是为了父皇的大业,与她这个人没有丝毫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