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洁伊认真地打扮了一整天,终于鼓足勇气,上了车。
杜医生过来拿体温计,见田臣野伏在栏杆上,认真地望着楼下穿着草绿色连衣裙的少女,一直看着她上车,才笑道,“人已经走了。”
田臣野把体温计抽出来,递给他,“姐姐找那个笨蛋还想做什么?”
“爱臣小姐埋下的地雷,总得她自己来拆除才行。”杜医生仔细地看了体温,“已经没事了,昨天晚上她照顾得不错。”
“本来就没有什么事。”他淡淡地说,那个笨蛋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盯了那个液体瓶子一个整晚上,赶都赶不走,真是笨。
“洁伊小姐很用心的。”杜医生笑起来,“跟她爸爸不一样。”
他从鼻子里哼了声,“本来就不是亲生的。”转念又问,“沈伟伦走了没有?”
“能去加拿大发展,又有那么好的项目,他为什么不去?”杜医生耸肩,“听到消息的时候,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没用的家伙。”田臣野虽然这样说,却明显松了口气。说来好笑,这个倒霉的家伙竟然是这件事里最大的受益者,偏他自己还一无所知,这几天大概忙着烧高香,感谢祖上积德吧。
“还有一件事。”杜医生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说出来,“凌小姐打电话来,问起您的近况。”
“叫她以后不要再打来。”
“我会告诉她。”
“爱臣姐。”洁伊低着头,鼓足勇气不顾一切地说,“对不起,我知道我没有信守承诺,但是我是真的——”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是真的爱着臣野哥,我没有别的本事,但是我向你发誓,一定不会因为我,让臣野哥陷入危险,请你——”
“老实说,我没想到。”田爱臣轻轻转动着红酒杯子,看着那醇厚的液体在杯子里轻轻荡漾,“你能做到这个地步。”
“什么?”爱臣姐的反应大大超乎她能理解的范围。
“我只是不希望我的弟弟受到伤害。”
田爱臣放下杯子,洁伊从来没见过她这样温和的神气,那种感觉,像是已经承认了她是田家的一分子,她的眼睛里放出欢喜的光,“爱臣姐,你已经——”
“这个送给你。”田爱臣捋下手腕上的一只镯子,碧玉制成,虽然质地清澈,却能明显看出陈旧来,上面隐约还有裂痕,田家豪富,要什么好玉没有?她却对这个陈旧的镯子极为珍爱,“这是我们过世的母亲留给我的,她说我是姐姐,要多多照顾弟弟,所以我过去对你不太友善,但是你要相信,不管我做什么,都是出于保护臣野的心,不要怪我。”
洁伊慌张地摇头,“没有,我没有怪你,我——”
“总之现在我把它交给你。”田爱臣把那镯子笼在她的手腕上,温柔地说,“以后,臣野就交给你照顾,希望你——”她那对宝光乌黑的眸子深深地望着她,洁伊从来不敢直视她,此时才发现爱臣姐姐竟然这样漂亮,“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洁伊轻轻地抚着那只镯子,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面全是执着的坚持,“我会努力的。”
田爱臣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草绿色的裙子,细瘦的肩膀,不出众,也不聪明,却愿意为了臣野,付出她的所有。家庭也好,初恋也好,婚姻也好,为了臣野,她都可以放弃……田爱臣,你还不如她呢……她这样想着,忽然有些痴了。
“……爱臣姐?”
“啊,我还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田爱臣终于收回思绪,微笑着说,“是一个故事,要不要听?”
“唔?”洁伊不太明白,却知道爱臣姐不是会说废话的人,她要讲的故事,一定跟臣野哥有关。
“很久以前,有一个少年,他生在一个极富贵的家庭,不仅如此,他还拥有一张非常俊俏的脸,也格外聪明,家里的人都宠着他……”
洁伊笑起来,早就知道,臣野哥从小就很厉害。
“他十五岁的时候,他的姐姐二十岁,那一年他们失去了最爱的父母,那是他一生里面最悲伤的事,他的姐姐在母亲的病床前发誓,不会让他再受到这样的伤害,因为他是一个心地柔软的孩子,心里受到伤害,比别人更难恢复。”
洁伊望着爱臣,心里仅存的那一点点怨怼也消散无踪。
“但是这样的事毕竟还是发生了。那一年他十八岁,刚成年,在自己家的公司里见到了一个美丽的女人,他很快就爱上了她,那个时候他相信纯真的爱情,所以一心一意要和她白头到老,为了那个女人,他拒绝了很多世家千金的示好,不顾那个女人比他年长,出身贫寒,经历过许多……不好的事,他只是一心一意地爱上了她。”
“但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个女人接近他是别有用心,她知道他是钧天的继承人,她接近他,全是为了改变她不幸的人生。”
“后来呢?”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也没有他那么执着,当然不愿意轻易得罪松柏堂——”田爱臣笑得冰冷,“我去找她,她很坦白地告诉我,只要有钱,她就可以放过他,她竟然拿他的真心来跟我交换!”
“交换?”
“我给了她一笔钱,对外宣布她已经死了,然后给了她新的身份,彻底抛弃她不光彩的过往,送她去欧洲,让她去过梦想的生活。”田爱臣摇头叹息,“真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谁能改变她的命运,更知道怎样才是对她最好的,只是,太聪明了,可惜了臣野的一片真心——”
“臣野哥,他知道吗?”这样的真相,太残忍。
“我没有告诉过他。”手机响了,田爱臣拿出来看了看,却不急着接,“但是我相信他知道真相,因为之后的几年里,他一直很消沉,也胡闹过很长时间,一直到遇见你。”
“我不会的。”洁伊小声保证。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已经试探你很久了,你不会怪我吧!”田爱臣说完,终于接听那个执着的电话,“嗯,我知道,很快就回来,她?还在,你等等……”把电话递给洁伊,“是臣野。”
洁伊一接过电话就是他不高兴的声音,“笨蛋,什么事那么久说不清楚?”他骂她笨蛋上瘾了,谁叫她真的不聪明呢,洁伊认命地想,她不说话,那边更加生气,“快回来,听到没有?”
“马上就回来。”她老老实实地答应。
“去吧。”田爱臣柔和地笑着,“别怪他,他是担心你。”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