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一章 放心,你还当不了**
一众侍卫只知道护着纪云琅跟我飞步向前,完全不理会我的哭诉。.
只有那侍卫头领劝道:“娘娘不必悲伤,皇上定然平安无事。”
有人说纪云琅没事,我当然愿意听到,我精神一振,问道:“你们……是了,是纪云琅让你们跟着来的,他……他早就料到会成这样,所以让你们来,快快送他回营,回去还能救治,是不是?可是这里到营中,还有几十里的路程,来不来得及?冯大人呢?是不是他也跟着来了,就在山下面?”
我一连串的发问让侍卫头领一时不知所措,在我的再三催促下,他方才理清思路说道:“是皇上让末将等守在山腰,待山上传来信号,便即上山迎接皇上与娘娘,护送两位回营。救治什么的,皇上没有跟末将等提起,冯大人在军营,并没有随我们同来,想是未收到皇上的圣谕。”
冯大人没有同来,那纪云琅不是……
我心中越发凄苦,拉着纪云琅的衣襟,步步紧跟。
眼看纪云琅的脸色越发难看,我更忍不住悲从中来,晃了晃纪云琅的手臂说道:“纪云琅,你睁开眼啊,别睡了好不好?你不要就这样……抛下我不管,我……我……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在从大迎出嫁的那天,在红衣里面穿了白衣白裙,有人说我……我这样才克死了先皇,没有想到……如今……又轮到你了……”
几位侍卫的脸色也纷纷郑重起来,并且十分勉强,他们每每看我一眼之后便是面面相觑,只是没有说话。
可是我已经从他们不善的眼色中,感到了一个不幸的事实。
终于,我脚下一绊,一个趔趄坐倒在了地上,连同纪云琅身上披的狐裘长袍,都被我扯了下来。.
众侍卫忙团团将我围住,伸臂让我扶着起身,我却扑在纪云琅的狐裘上,已经恸倒。
眼泪这个东西,就好比冲开闸的洪水,没有开了闸还能收住又往回倒流的道理。
我本是一不小心开始哭的,结果那些最压抑的情绪虽然已经爆发,却仍有源源不断的其他理由和其他情绪,随着眼泪汹涌而出。
就像是洪水,若没有冲开水闸,那么最多也就是高于堤坝的那些会溢出。可是一旦洪水太凶猛冲垮了水闸,那么不将这所有的水泄个干净,是不会有停止的。
于是,我哭泣的理由也变得更加丰富,我甚至说出了因为纪云琅不喜欢我给我带来的委屈,以及我不想被纪云琅抛下当寡妇这样的理由。
然后,我便听见了一声熟悉的轻嗤。
我怔了片刻,愕然抬头,纪云琅正站在我身边,微笑着俯瞰我。
我一跃而起,又哭又笑:“纪云琅,你没死!”
纪云琅微笑:“放心,你还当不了寡妇……”
我不由大是害羞,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听谁说的……什么寡……寡妇……”
纪云琅轻轻挥手,一众侍卫无声无息地垂手离去。他们一个个脸上都是木然的表情,仿佛从未听到过我的话一样,然而我知道他们肚子里都在偷笑,这种态度,正是郦国人所说的识趣。
我大声道:“喂,你们……不是你们……”
他们没有给我机会解释,早已经悄无声息地掩没。惟剩下我跟纪云琅,面面相觑。
我凝视着微薄晨曦中纪云琅的脸,苍白的面色在这将要拂晓的微光里,犹如精工细琢的白玉隐隐通透。
心中歉疚,我柔声道:“纪云琅,你终于醒了……你不知道,我真是害怕……怕你闭上眼睛就再也醒不了……”
纪云琅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伸手抚着额头道:“我真想好好睡一觉。不过听见你的词那么好,我实在不忍心错过,只好撑着多听几句。唉,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我能感到自己的脸正在慢慢变青,于是生硬地问道:“什么不好?”
“我真是想多听一会儿的,可惜我实在忍不住,我可不是故意要笑。唉……可惜了……”纪云琅轻轻摇头,十足诚心惋惜。
我恨恨地顿足道:“纪云琅,你……都是你不好!你明明醒着,却不应声,让我担心,让我哭,你却在这里听着偷偷好笑!教那许多人都看我的笑话!”
纪云琅微笑道:“他们?他们何敢看你的笑话!刚才你看到有谁笑了你吗?你告诉我,我遣他去延和殿给你当差,你打他出气好不好?”说着又是微笑。
我又气又恼,看着纪云琅怒道:“你还要说,你还要笑!他们脸上没有笑我,一定是在肚子里笑,可是那又怎么及得上你,将我的一片好心……拿来取笑!”
纪云琅的声音和神色却忽然全部变成了温柔:“燕莺,我没有骗你,不是你的话,或许我真的就……永远睡着了……”
纪云琅的手无力地搭在我的肩头,他温和的声音亦是一般无力,如同他的手:“真的,我很累,想闭上眼,睡一觉。”
我连忙扶着纪云琅,紧张道:“你打起精神不要睡,我……我去叫那些侍卫上来……”
纪云琅只是一笑:“你不生气了吗?”
我摇摇头,不生气了,其实我从来没有真正生气过,我只是将纪云琅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太放在心上。而纪云琅,也总是这样,好像分明知道我会生气,还是要故意气我一样。只是,他只要温柔一笑,柔声一语,我的所有气,都消了。
纪云琅道:“不生气就好,不必叫人,我能自己走了。”
上山的路,与下山的路,同样的路途,只有一日之隔,却已经,发生了许多似的。
有我明白的,但是我明白的太少,不明白的,还有许许多多。
我与纪云琅携手下山,他的手心凉的如同山顶那些冰雪,而我的手,却是一片温热。
我紧紧攥着纪云琅的手,真想将我的力量传递给他。
可是我也知道,那朵红色的花从我的指尖消失后,再也回不到纪云琅体内了。
我忍不住问道:“纪云琅,为什么?”
不同与我一贯提问的“为什么”的问题总是得不到答案,这一次纪云琅很是直接:“那是雪莲。”
“雪莲?”我自然是惊讶的。
冰雪覆盖的山巅上,会有一种形状犹似莲花的花朵,起沉疴,疗绝症,是救命之物,却也十分难寻。只是雪莲颜色纯白若雪,隐于冰雪中很难察觉,这也是雪莲极难得到的原因之一。
可雪莲又怎么会,染上血色红光,又从我手中化成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