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又当上了泥瓦匠

    两个月后，许思源从家里搬了出来。

    他调回C市一个月后，老爷子又与一个丈夫死了还不到一个月的退休的老妇人结了婚。自从许思源的母亲二十多年前跟别的男人跑了后，老爷子已先后结过两次婚，这两次的老婆都在婚后不到两个月时，像逃避瘟神似的逃离他而去。这次这个老妇人来到家里后，从此家里几乎天天都战火连天，硝烟滚滚。老爷子和老妇人常常不知为了什么，冷不丁地就相互辱骂、撕打起来。开水瓶砸了，茶壶茶杯砸了，座钟砸了，电视机砸了……几乎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尖锐刺耳的叫骂声和打斗声也严重地惊扰着整栋楼的居民。有人将他俩相互攻讦打闹以及扰民的事写成新闻稿登在了C市的晚报上。

    每每打闹暂停后，那个老妇人就怂恿老爷子逼迫许思源搬出这个家。

    许思源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这个冷酷而又稀烂的家。他暗自发誓：绝对不再回这个家！

    他刚刚从这个家搬出几天后，那对老男女就闹到法院去离了婚。

    许思源从家里搬出来后住进了S厂的集体宿舍。也是命里该着他处处遇上贵人。厂房管科科长看他气度不凡、谈吐不俗，与一般的普通工人格外不一样，就破例按大学毕业生的待遇，给他分配了个小单间。

    小单间虽然只有十来平米，但许思源总算有了一方属于自己的不受外界干扰的小天地，他甭提有多高兴了。

    几乎每个星期天，陶然然都来到这间小屋陪伴着许思源。她转业回来后的第二个月就被安置在市税务局上班。她每次来都会带来诸如时令蔬菜、鲜鱼、鲜肉、鸡蛋等等各式各样的副食品。她乐陶陶地精心地烹调，总能做出几款式样新颖漂亮又诱人的菜肴。两人常常边吃着喝着，边谈笑着。他俩谈着社会上的新闻和轶事，谈着各自过去的校园和同学，谈着各自曾经的故事，当然也谈到两人以往在一起的趣事……常常谈着谈着两人就同时憋不住地笑了起来，常常笑得泪水婆娑。

    时光就这么一天一天地朝前挪动着。在陶然然虔心的陪伴下，许思源一天天地从离开乔溪后的情绪低谷中走了出来。

    到S厂上班还不到一年时，许思源就离开了这家工厂。

    虽然S厂的工人只有一千多，但正副厂级领导就有整整二十个，他们争相竞比着到日本、德国、美国、英国等国家去“考察”。“考察费”是他们自己规定的：正厂级每人二十八万元，副厂级每人二十四万元。他们出国考察的“成果”也是大大的。“成果”一：他们用一个多亿的人民币从国外购买的一整套所谓的领先国际最先进科技水平的全自动化生产设备运进厂里后，被发现是一套早已在半个世纪以前就被“输出国”的商家使用过后淘汰掉的废弃设备。瞧着这么庞大的一堆废铜烂铁，这帮头头们不免心里一阵惊慌。但是，当他们一想到通过引进这套设备，各自都大大地捞了一把——每人都吃了外商一笔丰厚的回扣后，心态又很快恢复了平静，而且一个个道貌岸然的样子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成果”二：更加肆无忌惮地搞腐败。吃喝嫖赌、养小蜜、买房买车、穷奢极欲都需要大量的钞票作支撑——光靠他们各自的工资加奖金的收入是远远不够的。于是，他们就无法无天地疯狂地私分和贪污工人们用血汗创造的利润——国家工厂的资金。由于他们渎职性的损毁和大肆地侵吞，工厂的资金终陷告罄，致使工厂出现了一个因无资金购买原材料生产无以为继工人工资发不出的恶性状态。

    许思源敏锐地看到厂里的情形很不对劲，很不正常。他不得不冷静地思考自己今后的出路。他首先想到乔溪曾说过的话：人不能被环境将自己箍死。是呀！人挪活树挪死，自己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自己必须寻找一条新的生存之路。他立即想到了乔溪说的干个体。他想到去卖服装，或者去卖电子手表、“三洋”、磁带、布匹什么的。可是他手头资金不足，本钱不够。不过这也不难，他可以先去找人借，关键是颇有经商头脑的乔溪不在跟前，他担心自己会亏得血本无归。因此，他决定暂时不涉足个体，先去干自己的老本行——泥瓦匠。于是他在调到S厂只有半年多的时候办了停薪留职，离开了厂子，在一个建筑工地上当上了一名泥瓦匠。从此他住进了工地的集体工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