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为情所困
已是深夜了，楼阁的烛火却还一直亮着。站在门外的荷雨暗淡的眸清澈见底又不失明媚，却透着神秘，令人无法琢磨，丝绸般墨色的秀发随意的飘散腰间。
几经下定决心想要敲门，可她反复犹豫之后还是收回了手……
“荷雨姑娘？深夜了……你为何在此？”远方，宛若秋波的音色随夜风呼啸而来。
待他从墙角一处减缓走来，荷雨才看起了人影，原来是湛云。
“我……来看看他……”
湛云走到她的跟前，停下脚步。恍然摇了摇头，一双剑眉惆怅若思。“他去了魔界，找他心爱之人。”
“长老一向以他道业为重，如今又怎能让他冒此凶险？！”荷雨声音清脆清柔，如击玉罄。
只见湛云别过身去，若有所思地依望明月，轻轻道“今日，他对我说了一番话。他告诉我一个人可以枉费另一人的爱，却不能将她的情视之不理。也是当他说后，他才明白，原来那份爱他是无论如何也抹不去，忘不掉……”
爱了终是爱了……
“仙尊也曾告诉过我他与荷雨姑娘的过往之事。当年你为了情也不惜牺牲自己性命来救他，可仙尊却说，他对你更多的是愧疚。”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
“愧疚也算是一种情，可我要的却不是这份……”
追忆从前，卿言不离不弃，生死相依，而今，独留我兀自追忆，可叹当年，人生若只如初见，便不会如此伤感，你的容颜，最后成了我记忆中最美的诗篇。
夜风冷啸划过天际，白雪皑皑的比岸一片肃静之意。那遍地的雪荧在月光的挥洒之下更是灿然生辉。
“守着一个对自己无爱之人又何必不去寻觅一个爱自己的人呢？”
“只有经历过生死离别之苦才懂得珍惜，长老怎会明白呢……”她无边悠扬的嘴角是绽放的浓浓的苦涩。
“…………”
他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流云金鹤纹在长袍上若影若现。柳眉下黑色眼睦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
“我是看破红尘之人，又怎会经历过生死离别呢……？”
从荷雨来到比岸的这些日子里，她就从未见过湛云有过一丝更多的表情。今日，他竟有过一些的苦楚……
冷风中，眼前鹤衣云袍的人正一点一点地将影子埋没在冷风中。
天底下何人是生来就看破红尘的呢？总要经历一些事才足矣下定决心……
屋内，烛光还在黯淡中飘忽，愈来愈暗，直到熄灭。
魔界
入口边际，忽地传来一两声雪鹰尖锐凄厉的叫声，辛蔚之抬起头来，仰望着那一只雪鹰自空中掠过，划过一道苍茫的轨迹。
只要再往前走一些，他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梅花柱上，血顺流树干齐涌而流下……
她绝美的紫衣早已是布满血迹，再寻觅不出任何感觉的衣料。
“辛……辛蔚之……”她眯起双眼，露出雪峰样的针尖。
辛蔚之循着声音转过头去，那一片白雪连绵处，他静静伫立繁花遍地中，凝视树上的人影。
“紫嫣？！曦斓呢？”
辛蔚之的眼眸刹那间犹如闪电般雪亮，用力咬紧苍白的嘴唇，身体瞬间紧绷，僵硬的手指握紧了苍凉的剑柄。
“我……我带你去找……找她……”紫嫣难启双唇，艰难地说着每个字。
辛蔚之一个闪电的急速迅快地站定在紫嫣身旁。
她的双手被死死地定在了树桩上，辛蔚之只怕弄疼她，却不知如何下手……
“我没……没事的……快，不然待会儿流幻来了……我们就……就麻烦了……”
紫嫣咬着血肉模糊的唇瓣，将手用力朝前挣扎着，更多的血从崩裂的伤口里涌流而出。
辛蔚之原本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眉如墨画，此刻却变得难言起来。他若是找到了曦斓，可紫嫣却因此失了性命，那样真的好吗？
“你若……再不动手……恐怕就难以……再……再看见她了！”紫嫣咬牙切齿强忍着全身的疼痛，紧紧闭上双眸将头彻底靠在树桩上。
辛蔚之指尖一凉，用极厚的内力将钉入紫嫣手腕的木钉渐渐催化成木块，最后落在地上。
“快走，跟我来。”她捂着受伤的手腕，身下是蹿哆的步伐，几经差点栽倒下去的她最后还是克服了意念。
月下的一切都是那样安宁的寂静，宁静地几乎只能听见两人轻快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月亮几乎已经快要落幕了，天快要亮了……
石屋内
寂若死灰的石壁冰凉冷清，毫无一丝暖人的气息。
随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沉重，曦斓的冷瞳也在黑夜中无声的眯起。
咯吱……
当辛蔚之推开门的那一刻，心宛若被人掏去了一般。
愿这世界温柔以待，可我有时却也真的很想你。
他深深的眼眸里倒映着一个白衣女子，她呼吸渐稳却犹如死去一般动也不动地躺在石椅上，紧闭双眸。
他紧握手中的剑柄，真气顿时聚集剑身！白影划过，紧扣在她身上的铁链从石椅上滑落。
“你……快带她……走！”紫嫣破裂的双唇有不断的鲜血从嘴角溢出……曾经那样怕死的她如今竟还会如此安然……这还是最初她吗？
辛蔚之白皙的肤质如同千年的古玉，清澈的眸仁微微透明，而又有一种冰冰凉的触感，“那你呢？！”
“我？我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关心……轩玥为我而死，我也伤害了那么多人……”滚烫晶莹的泪滴滚落到她炙热的伤口中，一阵疼痛瞬间蔓延了全身……
“也许不是你，我还不知道原来我爱她……”
醒来非醒，醒悟人世，恋来非恋，恋悟情爱。
“可我还有一件事要做……”宽大的云袖中，她冰凉的小手攥成了一团。
“有什么事比性命更为重要呢？”
黯淡的光线照进屋舍，将辛蔚之俊美的脸庞照耀地美如白玉。
“我与你们不同。我百年的时光里都在错误中度过……这次，终于可以轮到我自己做一次主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