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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2)

    当芳菲回到家,再度看到雪若琳时,脸上一片不自然的潮红。

    下午在凯恩的办公室里,他们做了太羞人的事。凯恩像是永不餍足的野兽,错把纽约办公室当作三年前的巴黎旅馆,恃着她无力招架,一碰到他就全身软绵绵,对她一再索求。

    她好累,双腿因为长时间包夹在他腰后而酸疼得几乎不能走动,连腰也快打不直。他们交欢许久,时间却像以光速飞逝,快感和激情笼罩得再久,仍是不足。

    幸好,安芮对外宣称“芳菲被骂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平息了众人的好奇。

    要是早知道母亲又到家里来,她一定打死也不让凯恩得逞……或者干脆听他的建议,到他住的地方去洗个澡,休息一下。

    结果,婉拒他的后果,就是现在站在自己的屋子里,深怕被母亲闻出她身上有凯恩的味道,她觉得全身上下沾满凯恩的气息。

    “你怎么来了?”她有气无力地瘫在长沙发上,点上精油灯,安慰自己,精油的香氛会掩饰一切。

    “……”雪若琳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冲了杯热茶给她。

    她拿起一个抱枕,压在脸上,忽然想起她跟凯恩也在这里缠绵过。啊,她没脸见人了!

    “妈,你不要没事常常跑到我这里来,好不好?”

    雪若琳还是没有说话。

    “我想要一个私人的空间,自己的空间,不然我就不会搬出来住了。”

    她笑着解释,心中罪恶感滋长。

    其实,她是怕母亲撞见了霸道的凯恩。她自己对凯恩没有招架的能力,至少,别让母亲撞见了他们。

    “妈,我爱你,你真的是一个很完美的妈妈,但我不想要一下班就看到你,一见到你,我就精神紧张。”

    “紧张什么?”雪若琳语气淡淡。“我只是过来坐一下而已。你有朋友要过来拜访吗?”

    “以后会有,我有些研究所同学在纽约工作,我希望能够请他们过来做客。”她解释。“不是像你那样的晚宴,就是一群年轻人吃些简单的食物,聊聊天、混一混。”

    “那些人是男的,还是女的?有我认识的吗?”

    “妈,我已经二十四岁了,我有交朋友的权利,不需要向你报备吧9.”

    雪若琳没有斥责她。她只是顿了一下,然后优雅地拿起瓷杯,喝完红茶。

    “我回去了。”她站起身,声音里有些陌生的情绪,似乎不像平常那么稳定。

    芳菲拿下靠枕,转头看她。

    她觉得母亲的声音听来有点怪,但又说不出哪里怪。“我叫家里司机过来接你吧。”她翻起身。啊呀呀呀,骨架子要散了!

    “不用了,我随便走走。”

    在芳菲心中,母亲若想随便走走,那条路必定是纽约第五大道或巴黎香榭大道,而不是她门口那条绿荫满天的无名散步道。

    看着她的背影,她有些不安地唤了一声:“妈!”

    “没事,我走到下个街口就会叫电召车。你看起来很累了,早点休息,最好泡个澡会舒服一点。”雪若琳拍了拍她的头。“再见。”

    芳菲应了一声,继续躺着,过了半晌,才龇牙咧嘴地跳起来。

    天哪!刚刚母亲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泡澡?她看穿了什么吗?

    芳菲只顾着烦恼东窗事发,却没有留意到,雪若琳的再三拜访暗喻着什么。

    自从与安芮互调助理职务后,托萝便安分许多。

    事务所的人见到这样的调职行动,虽然大老板凯恩没说些什么,但也可以看出芳菲对凯恩的确有不小的影响力。

    且不论那件乌龙是如何摆平。首先,芳菲是凯恩直接带进来的员工,没有法学背景,又没经过面试,这点早巳叫大家费疑猜,再者,以前每个“伺候”过托萝的女助理都走得颇为狼狈,但芳菲非但没走成,还稳稳坐上了大老板助理的宝座……

    一些小道消息开始流传。

    “这是什么东西?”芳菲经过另一位同事的办公桌,突然被一份八卦小报斗大的标题吸引。“这个借我看一下。”

    “看不出来你也会关心这种八卦新闻。”

    “哈哈,八卦人人爱。”她干笑两声,拿着八卦小报,往厕所躲去。

    ……据悉,英柬.赵与伊莎.克莱斯维持地下情已有一年三个月之久。伊莎之前曾是花花公子杂志的封面女郎,现为投资有术的美容连锁企业老板,为集美貌、财富、智慧于一身的黄金单身女郎。伊莎向本报表示,她已经等不及要为英柬.赵披上白纱。

    这位美国男人共同的梦中情人已经怀孕,英柬.赵是孩子的父亲。伊莎透露,她怀的是东方人最重视也最喜欢的男孩,至于伊莎的父母表示,他们相当看好这段感情,并给予诚挚的祝福。

    伊莎一举得男,舆英柬.赵的妻子……社交女王雪若琳十几年来七女一男的成果相比,前者显然胜出许多。看来,英东.赵多年流连花丛,未曾动过真心,这一回,伊莎的身孕将让他的元配面临最严重的婚姻危机……

    “搞什么?”她心烦意乱地把八卦小报合起来,拿去还给同事。

    一整天的上班时间,她都心烦意乱,下了班,也顾不得什么“加班”,她一马当先就往门外冲,冲到附近的报摊,把所有相关的报纸杂志都买回去看。

    最近,母亲频频来找她,就是因为这个理由吗?她语气怪怪的,也因为这件事吗?还有,上回老头跟母亲闹不愉快,也是出自同样的理由吗?可恶!她明明有心事,常在她的小窝晃,为什么都不说?

    芳菲拿起手机,想要拨给雪若琳,但是想一想,她又却步了。

    算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每隔几个月,那老头就会爆出点桃色新闻,要是母亲要认真追究,老头子早就吃不完、兜着走了,怎么还会过着一年又一年的太平日子?

    “不过,一举得男……”这句话应该是蛮伤人的吧?

    等到她一路塞车回到住处,屋里灯已蒙蒙亮着,她打开门,走进厨房,雪若琳果然在桌边喝茶。

    她心头一热,一时之间,她只是傻傻站着,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回来啦?”雪若琳也没回头,只是淡淡地问。

    “嗯。”她转身把抱进来的八卦刊物都塞在家具下面。

    “要不要喝茶?”

    “好。”她难得乖乖从命,在餐桌旁坐下。

    “吃过晚餐了吗?”

    “冰箱里有肉丸义大利面,微波一下就好了。”她起身,拿食物出来退冰。“你吃不吃?”

    “嗯。”

    她连忙去弄,接着,母女沉默地共进晚餐。

    晚餐后,芳菲洗好了碗,却不知接下来要做什么。总不能劈头就说:

    “咱们来讨论老头子外面的那个女人吧!”

    雪若琳看出她的踌躇。“你不必管我,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再坐一下,自然就会走了。”

    “那我到工具房去钉几把椅子。”设计草稿是她早已经画好的,材料前不久才买回来,只待执行。

    “你要做木工?我也过去看看吧。”

    芳菲进了工作室。虽然她喜欢做木工,但画的设计草图总是优于实际操作。她一手握着铁锤,一手拿着钉子,望着设计图,愣了老半天。

    “怎么了吗?”雪若琳看到她一脸愁眉苦脸,凑过来问道。

    她指着草图,正准备说一堆执行面的问题,但雪若琳才听了两句,便拿起钻孔机,在木条上钉了几个洞,把木片摆上,将螺丝锁上。原本用想得很简单、用做的很困难的木椅,立刻从问题百出变得完美无比。

    芳菲试坐了一下,哇,这椅子还很坚固哩!不摇也不晃。

    “妈,我从不知道你会用这些工具!”

    看着雪若琳戴上护目镜与粗棉手套,继续制造其他椅子,她佩服不已。现在回想,那个摇椅晃的衣帽架大概也是她修好的。

    她大概是不好意思说吧,毕竟这跟她的形象太不合。

    “人年纪大了,总会长一些见识。”雪若琳不甚在意地回道。

    是吗?芳菲看着母亲握着电钻时认真专注的表情,益发觉得她这架式看来不像生手。她连忙拿出油漆,为新椅子刷上底漆,两人专注于木工,都没说话。

    等到工作告一段落,她说:“我们去喝点柠檬茶吧,我渴了。”

    雪若琳脱掉手套,摘下护目镜,有条有理地将工具收好,扫清木屑,直到工作室恢复原状,才跟她回起居室。

    她端出冰镇柠檬茶,母女一起坐在早餐台上休息。

    她想,母亲大概有什么心事,才需要藉由劳动来宣泄吧?

    “妈,你……有话想跟我说吗?”

    雪若琳摇头。

    “我看到了一些无聊的……杂志。”她试探着开口。

    “既然知道无聊,以后就别再看了,伤眼力。”雪若琳还是一贯的冷。

    “那是有关老……呃,父亲的一些,嗯,“负面报导”。”她相信,母亲不会不知情。

    雪若琳没说话。

    芳菲鼓足了勇气。“我们要不要谈谈?”

    她一向是最好的聆听者,知道很多引人倾吐心事的技巧,但是面对母亲,说什么她都觉得很困难。她不知道此刻使不出招数的原因是什么,是怕自己问了,就必须面对家庭的分崩离析,还是怕完美冷静的母亲不再完美冷静?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知道,父母不相爱也不亲密,父亲在外始终有些无伤大雅的小桃花。但是离婚?因为第三者介入,父母要离婚,而她可能会多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妈?

    即便已经成年,她都不认为自己能够毫不在乎地迎接这种冲击。

    “没什么好谈的。”雪若琳始终不改的淡定,让芳菲松了口气。

    想必母亲还是有办法解决,所以才会如此冷静吧?

    她不禁义愤填膺地开骂:“那些八卦小报太离谱了,居然说你“生那么多女儿,才拚出儿子来”,还有什么“力保赵夫人宝座”,这些家伙一定是没被人告到当裤子过…”叫凯恩去告死他们!

    “报上说什么都无所谓。”

    “也对,重要的是老头说了什么。”芳菲小心翼翼地问:“他向你解释什么了吗?”

    雪若琳沉默了好半晌,终于推开椅子,站起身。“我要回去了。”

    哎呀,误判!她以为母亲没说什么,心里可能不在乎,但现在看来,她在乎得紧。“妈,我送你吧。”

    “不必,帮我叫辆电召车。”

    “还是我送你吧。”在车上,她们还可以聊聊,她发誓,这一次,一定努力挖出母亲的真心话。

    “不用了,免得八卦小报的记者转而盯上你,这不好。”

    这是生平第一次,芳菲真切感受到母亲对她的包容与保护,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太任性,总想逃开家族、永远只想到自己。

    “盯上我也无所谓啊。”她热血地叫出口。

    雪若琳看了看芳菲身穿的家居服,叹了口气。“还是别了吧,别让更多新闻让你父亲烦恼。”

    芳菲傻住。为什么直到这个时候,饱受小报羞辱讪笑的母亲,还要为父亲着想?为什么?

    她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发现自己对她根本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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