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一起丑
他摆了摆手,“大家稍安勿躁。.这其实也没什么,告诉你们也妨。”顿了顿,他的表情微凝,眼神有些悠远,“刚才那女子,是我们圣上此生的至爱。若她不死,当为国母。”
在他身后的素素,闻言,面色惨白一片,那个女子……
那个女子,便是太上皇费尽心机要她模仿之人。
她本是一个歌舞坊的舞姬,每天都过着迎来送往的生活,不想,有一天,有人替她赎了身,并将她带到了宫里
她还记得,那个威严的老人,指着墙上的一副画对她说:“你只要将此画中之人的神态模仿到七八分,你便能从此平步青云。”
后来,便有专人教导她跳舞。
她本就是吃这一行饭的,虽然那舞姿她从没见过,却也很快就学会了。
后来,在一个晚宴上,她凭着那支舞,得到了皇上的另眼相待,她从一个舞姬,摇身一变,成为了皇上身边的红人。虽然,皇上并没有临幸过她,但她已经感到非常荣耀。
能在皇上身边近身侍候,这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她原本只是一个卑贱的舞姬,谁成想,有一天,竟也能飞上枝头。
宫里的人私底下都说皇上暴戾无情,残酷狠辣,但素素却觉得那双深邃瑰丽的眼眸中,似乎藏着比海还深,比火还炙热的情意。
她知道,皇上这份深埋的情感都是为了那画中的女子。
有时候,皇上会一直坐着,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看着她。
那个时候,他的眼神是空洞的,似乎在透过她,看着什么人。
一切的一切,素素都知道。
她只是太上皇找来的替代品,她本不该有别的肖想,可是,对着这个倾城绝世的男子,她的心沧陷了。
哪怕,只是当别人的替代品,她也甘之如饴。
她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顶着别人的盛宠,那又如何?
可是,这个时候那个女人偏偏回来了,虽然面容已毁,似乎命在旦夕,但原本的定局,却因为她的出现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不管那个女子会不会死,她都知道,她没有任何机会可以留在皇上身边了……
听到寂言的话,蓝凌与蓝烨皆是面色一变,实在没想到那个丑八怪,竟然是……
“寂丞相莫不是开玩笑的吧,那女子丑成那样……”
使臣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寂言的面色已经沉了下来,眼中隐有杀意闪过。
那使臣暗自抹了抹汗,后知后觉自己失言了。
却听寂言的声音沉沉传来,“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她原来也是钟灵毓秀,聪慧过人。她救过我们圣上两次,最后一次,为救圣上坠落悬崖,我想,她的脸也就是那时被岩石割伤的吧。她纵然再不能恢复容貌,我们圣上也依然爱她如故。”
“大家一定很好奇,我们玄雪国为什么这两年来,百姓们能够丰衣足食,而且放眼整个玄雪国,几乎没有饥民?”
殿中众人还震惊于他刚才所说的事情上,这时听到他突然说到这个话题,个个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却只听寂丞相的声音带着一股饮佩之意传来。.
“那都是蓝小五的功劳,是她向皇上献的计策。各位回国之时,不妨去看看我们的耕种,希望我们的方法,能帮助到各位的国家。”
坐在角落的御史官,手里握的笔杆子从寂言说起小五的事情之后,就没有停过,这次听到寂言说出这天大的秘密,手里的笔杆子更是运用如飞。
各国使臣其实早就听闻过玄雪国耕种的事情。也派了无数探子去窃取方法,这时听到寂言如此大方的邀请大家去参观他们的耕种,各个都忍不住一阵汗颜心虚。
比起玄雪国,他们的所作所为,真是搬不上台面啊。但想到此次来玄雪国,竟然能光明正大,且亲自前往观看他们的耕作,各个都难掩兴奋激动之色。
看来,这次玄雪国之行,他们能带着巨大的收获回去了。
……
浮云山庄。
半夜的时候,正在沉睡中的浮云山庄众都被一阵吵杂喧哗给吵了起来。
大家纷纷披衣起来查看。
只见前院的地方,灯火通明,庄内的四大长老全被召集过去了。
“少庄主,您……”
大长老年纪大了,睡得好好的,突然被拖起来拽来前厅,心情有些不好,刚想数落司徒云两句,却被他不耐烦地打断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最多你们把这个女人治好了,我任你们处置就是。”
原本都有气的四大长老,闻言,个个眼睛一亮,“少庄主这话,可算数?”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术了?”司徒云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们一眼。
四大长老的眼中分明闪过什么,但此时的司徒云根本无心理会。
“空口无凭,少庄主给我们立个字据如何?”四大长老在司徒云的身上吃过了不少的亏,这时候也学得狡猾了。
“你们看都没看,若你们治不好,我岂不是要吃亏了?”司徒云没好气的说。
四大长老听了,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四大长老生平最引为傲的便是医术,这时被司徒云毫不留情的质疑,对他们来说,自然是一种巨大的侮辱。
“行了,不立就不立,这么多人听着,难道这小子到时候还能反悔不成?谅他也不敢!”大长老发话了,一马当先走上前,毫不客气地一掌拍开杵在一旁的司徒云,伸手就给坐在椅子上的小五把脉。
只片刻,大老老就放下了手,面色有些沉凝,对司徒云不悦道:“你这小子,弄个快要死掉的人回来寻我们开心啊?”
其他三大长老听了,也纷纷上前来给小五把脉,一探之下,都是一脸的不悦之色,胡子翘起的速度更快了。
司徒云见他们如此反应,当即心下一沉,皱着眉看向四大长老,“怎么会呢?连你们也没办法吗?”
四大长老都摇头,一致道:“没办法。哪里弄来的,还是尽快将她送回去吧,吩咐她家人,尽早准备后事。”
说完,四大长老便转身要走。
他们并非没有同情心,只不过见惯了生死,生死由命,谁也无法强求。
司徒云的脸色极是难看,见四人都要走,不由急道:“你们不必如此早的就下定论吧,只要我们一起合力救治,或许有办法啊!”
大长老回过身来,在司徒云着急的脸上扫了扫,严肃的说:“你的医术并不比我们几人的低,其实你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又何必再浪费时间。你给她吃的续命丹也只能给她延长三天的时间罢了。”
“可是……”司徒云皱着眉,还想再说什么,衣袖却陡然一紧,他低头看去,小五朝他摇了摇头,“司徒云,谢谢你。真的不用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我能活到今天,已是幸运,我早该在那年就葬身在沼泽里,多活的这一年多,也是挣来的。”
司徒云唇瓣紧抿,心里有种复杂的滋味。
四大长老摇了摇头,往门外走去。
一道黑影疾如闪电般掠至,四大长老还没反应过来,忽闻“扑通”一声,那黑影跪在了他们的面前。
四大长老愣了下,待看清眼前之人时,面色俱是一变,纷纷跳开了去,声音微颤道:“皇上这是做什么,折煞老朽等人了。”
说罢,几人便要去扶起眼前下跪之人,却被推开了。
“各位长老,请先受玄曜一拜。”话落,玄曜当真朝他们几人跪了下去。
厅中几人,面色都变了。
玄曜却恍若不见,他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椅子上的女子,眼眸中闪过疼痛,他无比诚恳的说:“你们是浮云山庄的四大长老,世人或许不知你们的医术如何,但我却深知你们的能耐。今日,玄曜恳求你们,望你们竭尽所能,救我妻子一命,无论你们有什么条件,我也一定为你们达成。”
四大长老闻言,明白了什么,忍不住看向椅子上的小五,心下微惊,原来这个女子竟然是皇上的妻子?!
小五虽然吃了司徒云给的续命丹,但身体仍然虚弱无比。这时听到厅中众人的说话,心下一震,待看清厅中下跪之人时,她眼圈一红,哑声道:“你何必如此?我生死如何,与你无关。”
玄曜身体一僵,面容雪白一片,嘴唇微动了下,终还是站了起来,朝小五走过去,但他走得极为缓慢,似乎每走一步,都是极为困难。
没人注意到,他衣袍下的腿在颤抖,衣袖下的手,握得青筋突起。
看着小五待他生疏的样子,他的心好像被凌迟了般,寸寸疼痛。
“小五,你是不是在生我气?”终于,他走到了小五的面前,低低问道。
小五别过脸去,冷漠而讽刺道:“我一介平民,哪敢生皇上您的气,您多虑了。”
玄曜的眼眸低垂,“可我宁愿你在生我的气……”
他伸手想去抱她,却被她一手挥开了,冷冷的盯着他,“够了,尊贵如你,何必纡尊降贵?你还是回去抱你的美人吧,我已是个将死之人,你用不着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说完,小五的心里一阵揪痛。
她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这明明不是她的本意,可看到他抱着别的女人时,她就愤怒得发狂。
蓝小五,承认吧,其实你也是个自私的人!
小五闭了闭眼。
“小五,你是不是在怪我身边有了别的女人?”玄曜瑰丽的眸中泛起一层水汽,眼眸微垂,“对不起、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道歉。”小五蓦地打断了他,闭了闭眼,忽然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纱,“看清楚,丑陋如我,任何人都避之不及,所以我并不怪你的移情。”说着,她又轻轻笑了起来,“况且,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你?”
四大长老本来被玄曜的举动给弄懵了,此时陡然看到小五的面容,不由都倒抽了一口气。
小五嘴角勾着自嘲的笑意,扭头看向玄曜,“看清楚了吗?这张脸丑得能吓死鬼了,你还是离我远点吧,省得令你倒胃口。”她怎么也忘不了,玄曜初看到她的面容时,他厌恶的表情。
玄曜此时也是怔了下,却随即伸手将她拽进怀里,“你怎么会没有姿格?你有资格的。我曾说过,这辈子除了你,我谁也不会娶。我也并不介意你的脸,小五,我真的不介意。况且,你的脸会如此,也是因为我,我……”
小五在他怀里挣扎着,见他仍是不放,便忍不住对他拳打脚踢,“滚开,放开我,我再也不相信你了,你明明是那样厌恶我的丑陋,为何还要说这样违心的话?我快要死了,你不用如此骗我……”她曾经那么爱的男子,却在看到她的脸时,也如别人一般露出嫌恶的表情,她真的很介意。
“在大殿里,我并不知道那是你,如果知道,我不会……”玄曜面对她的踢打,也不避开,因为他知道大殿里,在看到她的面容时,不可否认,他的确是厌恶的。深知自己的反应伤到了她,这时只想让她消气。
小五真的很介意他那时的反应,这时打得累了,趴在他怀里,呜咽出声,“你混蛋,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我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却还为了看你最后一面,而特地回来……”
玄曜心里一痛,突然松开一只手,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脸上划下。
一划,就是数下。
倾城绝世的容颜,顷刻一片血肉模糊。
有温热的液体落到脸上,小五抬手怔怔一摸,满手的腥红,她心下一沉,抬头看到他的模样时,“轰”的一声,有什么在她脑海里炸开。
“该死,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小五流着眼泪大吼道。
“既然你觉得自己丑,那我也不要这张脸了,我陪你一起丑,好不好?”玄曜还要往脸上划,却被小五一把抓住,愤怒道:“你疯了吗?谁叫你这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