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方知情重1
【醉过方知酒浓,爱后方知情重】
【身世】
风阡情,是师尊为我取的名字。.
我第一次见到师尊,年仅三岁,蜷缩在铺了雪的小道,我只记得,那天很冷,很冷,他再晚来一刻,我或许就死了。
师尊给了我半碗饭,一件红色的衣裳,对我说:“跟我走。”
我那时眼中只有那碗白饭,眼中闪着泪光,我说:“好。”
我并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那件红色的衣裳代表着什么,不知道令人闻风丧胆的红衣宫,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不知道我未来的生活会是怎样……
我只知道,从此以后,我多了个师父,多了个师母,还……多了个天天缠着我,叫我阡情哥哥的妹妹,她叫夏心儿,对,我只当她是我的妹妹。
师父很爱师母,送给她一块红玉,上面写着“红衣令”,心儿说,那象征着红衣宫的至高权力,只有在红衣宫长达几十年,长老级别的人物才可以拿到。
我问她,师母为什么可以拿到?
她说,因为师尊很爱师母,把红衣宫最珍贵的东西,当做了定情信物。
我很羡慕他们,很想也有自己爱的人,但是师尊不允许我羡慕,不允许我有爱的人。
他要我去夺取天下,要我去攻打江山,要我刻苦练剑,要我日夜不寐,这些我都可以做到,可是,他要我……没有人的感情。
我和他说,我做不到,我很想爹娘,我很喜欢师尊和师母,我还想以后有自己爱的人,我不想变得冷血无情。
他刺了我一剑,在雪地里,让我跪了三天三夜。
当时我想,或许这漫天飞雪,真的可以冰封我的心。
【黯聃】
我渐渐变得嗜血,渐渐变得残忍,渐渐变得不择手段,渐渐变得心狠手辣。
我的柔情,或许都被那场连绵了三天三夜的雪,埋葬了吧。
十岁那年,师尊带我进了暗域,他说,这里有把剑,名唤黯聃,要么,带着剑回来,要么,就别再回来。
我点头。看着他走远。
半个月后,我拖着黯聃,浑身是血,跨进红衣宫。
他笑,“可造之材。”
我道,“幸不辱命。”
若问当时是否仍存有一丝柔情,我会肯定的说有,每年中秋月圆之夜,红衣宫上下热闹非凡,我会与手下喝的酩酊大醉,笑谈整夜。
可是,自从有了这把属阴的魔剑,每次月圆之日,便是我痛苦之时,我会冷,像那时与师尊初次见面,像那次跪在雪地三天三夜,好冷,好冷……
于是,我最后一丝柔情,也随着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湮灭。
【誓言】
二十岁那年,师尊师母相继去世。
心儿那日穿了一件白色的衣裳,跪在灵堂,哭得很伤心,喝了很多酒,最后晕睡在了冰冷的灵堂。
我答应师尊与师母好好照顾她,于是亲自去灵堂把她抱回了她的房间,她抓住我的手,带着哭腔,“阡情,我好害怕,你留下来陪我,好吗?”
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冷然,摇了摇头,让她好好休息。.
或许因为师尊师母相继去世,对她打击太大,她怕没人再保护她,没人再疼爱她,借着酒意,她哭道,“阡情,我喜欢你……你娶我,好不好?”
我不是第一次被女孩子表白,所以我仍然直接拒绝了,甚至说了一句,言出必行的我这辈子唯一没做到的誓言,“我这一生,不会喜欢任何女子。”
是啊,师尊要我和辰祈墨争夺天下,要我接手红衣宫,要我追杀红衣宫叛徒程玉和华家遗孤,要我冰封自己的感情,本来,我就无暇去喜欢了。
【名字】
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是在红衣宫的了望台上。
那日我接手红衣宫,齐家长子齐润锦前来道贺,我们站在了望台上谈事,望见了心儿房间不寻常的动静。
很远,我看见她身着夜行衣,遮住面容,与心儿打了起来。
令我惊奇的是,她没有真气,可她进了我红衣宫。我只当是看守的人不尽责,便派人将那晚守夜的人送去暗域,以示惩戒。
齐润锦告诉我,她是秦家四小姐,她叫秦晗雪。
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
齐润锦问我为何不去救心儿,我说是因为她不会有事,但其实,我想看看这个叫秦晗雪的女子,没有一丝真气,能否逃出红衣宫。
齐润锦说,连与我青梅竹马的心儿都不能令我动心,不知我这一生,会付诸于哪个女子。
那时,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相遇】
我和她第一次相遇,是在弑魔林。
我与辰祈墨正交手之际,她却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我也不知为何,看了她很久,像孝子似的,想到的居然是……红色很适合她。
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尽管你长得很有几分姿色,但是你叫我回答我就回答,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我冷然,她竟没回答我的话,而后她猜到我的身份,我警惕起来,伸出手想要将她解决。
现在想来,幸好辰祈墨当时出手与我互扼,不然以后的我,怎么舍得伤她。
看辰祈墨出手时,我猜到了,这是他的心上人,如此,他算有了软肋,可我当时并不知道,不久后,这也将是我的软肋。
【再遇】
抢夺弑魔珠的暗室中,我与她再次相遇,从她和心儿的对话中我才知道,她就是那晚的黑衣女子,她叫秦晗雪,我很诧异,我竟然还记得她的名字。
她很聪明,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子,也很嚣张,她说我不会杀她,说我想看她的戏,我……就任她嚣张了。
之后辰祈墨拿到了弑魔珠,我只想与辰祈墨一较高下,心儿却以为我想要那颗弑魔珠,便从她的手中夺走了。
看到她眸中的愠色,猜想她肯定在心中骂我小人,当时我很想解释,第一次很想解释,可是我为什么要和她解释?我也不知道。
我说,“本来弑魔珠本尊可以不要,但是,偏偏辰祈墨要,那本尊就要定了!”
我第一次不是想针对辰祈墨,而是,变相地告诉她,告诉一个女子,我并非小人,我不是为了弑魔珠,只是为了和辰祈墨一较高下。
她看出心儿喜欢我,故意问她是不是喜欢我,心儿一时错神,她便趁机拿回了弑魔珠,制住了心儿,心儿骂她无耻,她说,“谢谢夸奖。”
我不禁想笑,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看来她未把这事放在心上,她气得是心儿在她面前竟敢比她无耻,而不是抢走了弑魔珠这件事。
我也不知道,想到这里,为什么就想笑。
【动心】
月圆之夜,一如既往,我独自在房中忍受着黯聃的阴冷,等待着天明。
然而那晚,房中闯进一位不速之客,第一时间,我很害怕,不为别的,只因我每逢月圆体寒之时,黯聃就会吸尽我的真气,我本就已经因寒冷无法妄动。
所以,不论面前的是谁,只要有武功,只要是来杀我,我就必死无疑。
她当时蒙着面,竟然开口与我打招呼,我不知道她是谁,却觉得声音无比耳熟,我怕是哪个仇家,所以我尽力装出若无其事,只说了一字,“滚。”
她很聪明,立刻发现了我的异常,甚至发现我没有真气,还出言威胁挑衅,我的心里很乱,死亡并不可怕,只是,很不甘心。
令我意外的是,这个蒙面女子站在我的身前很久,然后——
我的手心传来了一丝温暖,带着淡淡地梨花清香。
那暖意从手心一直传到我的心底,沁润我的心,我仿佛找到了热源,奋不顾身地拥住她,她的身子很软,很暖,我就这样把她紧拥在怀,一觉睡到了天明。
我睁眼时,她还在熟睡,安静地像个孩子,我的心,淌过异样的感觉,有点甜,有点酸,有点酥,有点痒……若我早知道那种感觉就是心动,该多好。
这样异样得感觉,让我得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人影,我猜想是她,于是我扯下了她的面巾,果然是她,秦晗雪。
当我看见心儿向这边走来时,我不自禁地扬了唇角,我第一个念头,竟是想让心儿误会,我就是很想,不知道为什么。
她走的时候,将心儿气得跳脚,我目送她离开,冰封的心,渐渐化开的感觉,就是我目送她时的感觉。
【害怕】
不久后,我闯进皇宫欲杀皇帝,突然有探子来报,心儿私自动用红衣宫的人,想要拦截她夺其性命。
来报的人想让我注意的是,心儿私自动用红衣宫的人。
而我注意的是,想要拦截她夺其性命。
我平生第一次感觉到害怕,跪在雪地三日我不曾害怕,胸口血流不止我不曾害怕,独自闯进暗域我不曾害怕,对战三千凶兽我不曾害怕,可是那一刻,前所未有的害怕让我抛开任务疾掠出宫,满脑子都是:想要拦截她夺其性命!
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不看好心儿?
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不把令牌带走?
我恨我自己,为什么那时候,没有反应过来,我喜欢她……
当我看到她没事,扬长而去时,有种……失而复得,对,失而复得的感觉。
沉浸在她的背影中,等到心儿出掌偷袭她时我才反应过来,第一时间不顾一切,竟对心儿出了全力一掌……!
出掌后才想到师尊师母让我好好照顾她,赶忙收了力道!
我是怎么了,我是太害怕,秦晗雪消失在眼前吗?
【脸红】
晚上我与心儿,齐润锦及齐染去秦家,她刚回来,秦天傲骂她,她却充耳不闻,从我们面前直接拐进了后院。
我想笑,只好抿茶敛去。
我本来要走,可刚起身,她又从后院走了出来,换了一身白色的衣裳,我的心里,又开始纠结一个孝子该纠结的问题:她到底是穿红色更好看,还是白色更好看?好像,都很好看啊……
当我听到她用满不在乎的语调,“风尊主你好,风尊主别来无恙,风尊主再见。”
就像师尊那一剑,我的心骤疼,她好像不愿见到我,而我好像很失落。
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留了下来,她送我去客房,她在前面带路,我就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垂在侧边的手,我有一种,想拉住的感觉。
我也的确这么做了,在我的房间门前,我拉住她的手,可是我为什么要拉她?
看她费解的模样,我放手进了门,心中庆幸自己立马放手进了门这一明智之举,因为,我刚刚转身那一瞬间……好像脸红了。
等我平静下来,想到她就在隔壁,怎么也睡不着,我出去想找她说说话聊聊天,站在门口多时,我……该找个什么借口呢?
我饿了?可我刚才还和她一起用了晚膳。我渴了?可我坐在大堂喝了一下午的茶。我想到处走走找不到路?可我明明探路了甚至比她还熟。我走错门了?可我明明和她一起听秦天傲说了她就在隔壁。
不管了,先敲门。
当我发现房中没人的时候,心里突然慌了神,这么晚了她还出去吗?她好像是很喜欢晚上出去玩儿?还是去了厨房?她很喜欢吃所以饿了?还是去了酒窖?她最爱饮酒所以想喝酒?还是……
我乱了脚步,乱到脑中只有找她两个字,乱到眉宇紧锁也不自知,乱到没顾及上给探子落个底,乱到,心儿在我面前,我竟没看见……
我在房梁上找到了醉意不清的绿馨,那是我安排在她身边的探子,我用密语问绿馨她在哪里,得知她安好,才放心。
再见到她时,她笑说我竟也会耍诈,我没说话,转过头时却红了耳根,因为她……刚刚冲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