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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走出他的世界

    齐帝开玩笑道,“女大不中留,父皇是担心留成愁。”

    林小夕郁闷,齐帝这爹,越当越顺手了。不是让她替他找绝吗,怎么急着将她嫁出去了?

    皇后见她垂着头不说话,也随齐帝开起玩笑,“要是找不到便不找了,我看现成的就有两位。”

    林小夕吓了一跳,皇后用手帕掩着嘴角,脸上满是玩味的笑意,“上次陪你参加宴会,叫烈风的少年,以及神医东方珏,我看就很不错。特别是东方珏,他是礼部侍郎东方林的儿子,人品家世都不错。”

    二皇子齐云飞插嘴道,“母后,东方珏是好,但他恐怕不能娶妹妹。”

    皇后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夕不好么?”

    齐云飞连忙解释,“妹妹当然好,但是听说东方珏也是有未婚妻的,便是江南首富南宫家的千金南宫瑾,此次东方林被袭受伤,她千里迢迢赶来探望,现在还在东方家住着呢。”

    林小夕听完齐云飞的话,手一抖,筷子落到地上,她掩饰般端起茶杯喝水,又被茶水呛到,咳得脸都红了。

    皇后忙用手轻抚她的后背,关切地问道,“小夕,好些了吗?”

    她又咳了几下,脸色总算恢复正常,嘴上笑着说“没事”,心里却忽地难过起来,这一天终于来临了,她和他该如何做才能孝义两全?以现在的身份,她完全可以罔顾东方家和南宫家的意愿,请求齐帝颁布一道圣旨,可是,如果两人的幸福是建立在亲人的痛苦之上,得不到他们的祝福,她却是万般不愿的。

    躺在熙宁宫舒适的大床上,林小夕毫无睡意,翻来覆去,直到凌晨才入睡。

    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匆匆吃过午饭,她到凤仪宫请安,顺便向皇后告辞,她这个公主,在宫外有府邸,自然不用待在无聊的皇宫。

    皇后还想多留她住几天,但见她去意已决,遂作罢,叮嘱她在宫外住要多加小心,没事就进宫多陪陪她。林小夕一一答应。又向齐帝请安告辞,齐帝也叮嘱了几句,便放她离去。

    刚走出宫门,她就看到一抹耀眼的红色等在门口。

    林小夕大步走向烈风,奇道,“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候出来?”

    烈风轻笑道,“心有灵犀呗。”

    林小夕呲了呲牙,抬头望天,午后的太阳很烈,不由眯起双眼,忽地感觉眼前一暗,头上已经戴上一顶纱帽,烈风磁性的笑声在耳畔响起,“这样走路才不怕太阳晒。”

    她确实打算走路回府,抬头笑睨他,撇嘴道,“你倒是越来越了解我了。”

    他笑了笑,让马车先行回去,他陪着她在街上闲逛,步行回家。

    公主府在城南的豪华住宅区,周围住的都是达官贵人,东方珏家离公主府也只是几百米。

    从皇宫回公主府须得经过京都最繁华的大街。即使戴着纱帽,林小夕也热得慌,走了一条大街,便忍不住将烈风拽到一旁的茶楼喝茶纳凉。她开始后悔没事找事,好好的马车不坐,偏偏要走路被太阳暴晒,都是作的啊。

    大街上,行人在白花花的太阳底下印下粗短的影子。一双璧人自南向北走来,女子笑意盈盈,攀住男子的胳膊娇声说着什么,男子替女子撑伞,面带温和笑意。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显得那么和谐。

    林小夕手抖了一下,碰倒茶杯,茶水瞬间沾湿衣袖,她却置之不理,两眼死死盯着街上亲昵笑谈的两人,手指在湿哒哒的衣袖里攥成拳。

    “有没有烫到?”烈风连忙拉过她的手,将她的衣袖挽起查看,还好茶水不热,没有烫伤。他皱了皱眉,随着她的视线望去,目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

    林小夕没有回答,任由他替她擦拭手上的茶水。

    东方珏感觉有一道视线锁住他和南宫瑾两人,凭直觉侧头仰望,面上陡然一喜,又倏然变暗,他看到烈风正拉着林小夕的手,小心翼翼地擦拭。不由握了握拳,加快脚步向茶楼走去。

    “东方哥哥,你怎么了?你等等我啊!”南宫瑾正向东方珏说着小时候的趣事,不妨他突然加快速度,身子被带了个趔趄。

    东方珏听到她的惊呼声,忙转身扶她,并不知茶楼上的林小夕正看着他们二人。

    林小夕眸中一闪而过的受伤之色,默然收回视线,抿了抿唇,从烈风手中抽回手臂,放下衣袖,神色淡然地说道,“谢谢,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她起身,刚迈出一步,东方珏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楼梯口。

    他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的身后,南宫瑾小脸通红,紧紧拽着他的衣袖,鼻翼上还挂着细汗,红润的唇儿微微嘟着,似是不满他走那么快。

    林小夕盯着她抓着东方珏衣袖的手,无声地咧了咧嘴。

    南宫瑾若无其事地微笑,“林姑娘,烈公子,二位别来无恙。”

    林小夕勾了勾唇,抱拳,“南宫姑娘安好。”

    东方珏自上楼起,视线一直落在林小夕身上,她瘦了好多,这一路上定是吃了不少苦头。他很想走过去,抱住她,诉说分别之苦,可刚迈了一步,感觉衣袖被人扯住,这才发现南宫瑾一直拽着他,只得顿在原地,深深望进她的眼里。

    他声音低沉,“你们几时回来的,怎么不通知我?”

    林小夕平静地微笑,“昨日刚回来,去了一趟皇宫。伯父的身体可好些?”

    “父亲他,已经痊愈了。”他有好多心里话想和她说,可是其他人在场,他不得不将挤到喉咙的话硬生生压制下去。只问了一句,“你们这一路上可好?”

    “还好。”

    一时间又沉默下来。东方珏看到她脸上淡然的笑容,心里沉闷得厉害,为何她的表情那么平静,看到他,她不开心么?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离开了,她是不是还在怨他?为何与他谈话,她客气得像是跟陌生人说话一般。

    “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林小夕向烈风使了个眼色,率先离开,这种气氛实在尴尬,她片刻也不愿多待。在经过东方珏的身边时,突然被他拉住手臂。

    林小夕全身一震,握了握拳,头也未回,用轻松的语气问道,“东方,你还有事?”

    “东方哥哥——”

    东方珏脸色阴沉如水,他身旁的南宫瑾轻声唤了他一句。

    瑟瑟地松开手,他对着她的背影,沉声开口道,“我只是想告诉你,过几日一寒和无双成亲,他邀请我们一起参加。”

    有情人终成眷属,陈一寒和纪无双终于要成亲了,林小夕眼中的苦涩隐去,唇边不由勾起一抹笑意,“好!”

    说完,头也未回地走了。

    东方珏看着她瘦弱却傲然的背影,心不由颤了颤,为何他有种错觉,一步一步走下楼梯的她,正在一步一步走出他的世界。

    “东方哥哥,林姑娘已经走远了,我们也走吧。”

    南宫瑾拉了拉他的衣袖,面上带着微笑,心里确如扎针般疼痛,她怎会看不出来她的东方哥哥对那个林小夕痴心一片?只是,她真的不想认命,明明是她先认识他的,如果没有林小夕的出现,说不定他们早已成亲。从小一直体弱多病,哪里都不能去,只有三哥哥和东方哥哥愿意陪着她,逗她开心,现在三哥哥没了,她只有东方哥哥了,她一定不会放手的。她的樱唇边弯出一抹决绝的幅度。

    陈家是武林世家,纪家是商场上的泰斗,两家都结识不少官场上的人,所以陈一寒的婚礼当真是热闹非凡。十里红妆,宾客满门,欢声笑语,不知羡煞多少人家。

    宴席上,陈一寒一直眉目含笑,挨桌挨桌敬酒。

    到了林小夕他们这桌,被烈风和东方珏抓着打趣,让他少喝几杯,免得待会儿冷落了新娘。陈一寒已有三分醉意的俊脸蓦地绯红,身体晃了晃,不服输地端起酒杯接受他们二人的挑战。

    林小夕见不得陈一寒被欺负,毕竟他们之间有过灵魂互换的深层次革命友谊,霍地起身,抢过他手中的酒杯,说道,“无双是我的好姐妹,为了她的洞房花烛夜,这杯酒我替一寒喝了。”

    她仰面饮尽,面向在座的人,笑道,“你们还有谁要敬酒的,不要客气,都由我代劳了。”

    同桌的都是熟人,自然没人难为她一个女人,一时哑然,林小夕有些无趣,摸了摸鼻子,讪讪地坐下,自斟自饮了好几杯。

    陈一寒成亲,她本应该高兴的,她确实也挺高兴,但不知怎的,胸口却闷得慌,不由自主将视线移向东方珏,发现他也正看着她,他的右手边,南宫瑾正替他夹菜,莹白的小脸微微仰着,带着几分娇憨的笑容,连林小夕看了都不由起了怜惜之意。

    胸口的沉闷感越发膨胀,她垂下头,不再看那幅刺眼的情景,连饮了两杯,刚要倒第三杯,酒壶被突然而至的大手按住。

    抬头,正对上东方珏深邃的双眸,里面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他的脸色不是很好。

    “不要再喝了,你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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