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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返回冀北

    有的爱是禁锢,有的爱是成全,有的爱是强求,有的爱是放手。。。。。。

    他只能给她放手的爱。

    他不止一次的想逃开她,逃得远远的,又不止一次的靠近她,想拥她入怀,天知道方才抱着她穿行在绵延的屋顶,他心慌的几乎脱力,那种心慌不是痛苦,是气息逆转般不可抑制的颤抖,是空气被抽干般无法呼吸的心跳,是沙漠中遇到海市蜃楼般的自欺。。。。。。

    风吹在脸颊冰凉冰凉的,就让这冷风吹熄心里的那团火,当下一个朝阳升起,他和她将各自转身,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萧静好呆呆看着他的侧脸,真想将他的轮廓深深刻画在脑子里,多年以后就不会忘记了他的样子,绝代风华却又傻呆傻呆的。

    “你和沐沂邯是师兄弟,对吗?”她方才听他讲起青鸾山,想想两人如出一辙的医术该是师出同门吧。

    斥尘衣给出了个你真聪明的微笑,点点头。

    “那你们师傅是怎样的呢?”

    “师父淡泊名利,他有一身才华绝不止医术那么简单,但他宁愿隐居山谷,如果没有他也许我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他采药炼药救我性命,还传授我医术和武功,在我心里他就如同我的父亲。”他讲起自己的师父神情带着些许骄傲,这种神情出现在他的脸上真的是很稀奇。

    斥尘衣讲完顿了顿,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师父送我的竹萧,你看!”他从腰间抽出竹萧,献宝似的递给身边人看。

    萧静好接过仔细观赏,认得是湘妃竹,她也不懂乐器,但一眼看到了上面刻的两个字‘看破’。

    “看破─般若德,放下─法身德。。。。。。”萧静好喃喃念叨:“放下心中的相,放下心中的境,放下内心的尘埃.。。。。。”

    她喃喃念完,看向斥尘衣,对方给她一个了然的笑:“你猜的没错,我的名字就是师父赐的,他说‘唯除去尘世繁杂,看破,放下,方能自在天涯’,但我终究是要辜负他的期望。。。。。。”

    萧静好伸手拍拍他的头,笑道:“傻孩子,师父只是点化你,至于怎么做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觉得值得就可以,你师父的心境既然能到如此境界,绝非寻常人可比的。”

    “也对!”他孩子气的露齿一笑,。

    “尘衣。。。。。。”

    “嗯。。。。。。”他瞧着她,不知她莫名其妙的突然唤他的名字是为何。

    “我叫萧静好,也叫小元儿,以后不可在唤我为‘她’!”她气鼓鼓的撅着嘴。

    斥尘衣有点跟不上她的步调,愣了半晌才发现她突然转移了话题。

    想起在永安时,那声“贱内”“夫人”,斥尘衣心里又是一疼,吸口气看着她笑笑,轻声唤了声:“小元儿。。。。。。”

    “尘衣。。。。。。”萧静好笑着回唤他的名字,转了转眼珠,盯着他问:“以后这样唤你的名字,可以吗?一个草民唤王爷的名字,不会被拖下去‘咔擦’吧?”

    “在北渊,要‘咔嚓’一个人,得要晋王的批准!”他一本正经的回答。

    萧静好现在才发现,他也不是那么木讷嘛,至少还能一本正经的陪她讲着浑话。

    “既然晋王允许,那我就人前人后都这样唤,多有面子。”

    “嗯,只能给你唤!”

    “尘衣。。。。。。”

    “嗯。。。。。。”

    “尘衣。。。。。。”

    “嗯。。。。。。”

    “尘衣。。。。。。”

    “嗯。。。。。。”

    “尘衣。。。。。。你会忘记我吗?”

    “嗯。。。。。。等你哪天忘记我了,就让新月带信给我,好让我也忘记你。。。。。。”

    “哈哈。。。。。。你使诈!”

    “我没有!”某人无辜的摊开双手。

    “你看,天边有一条线。。。。。。”萧静好兴奋的指着远处升起的地平线。

    “是啊。。。。。。”离分别不远了。。。。。。

    天边那条金线渐渐变宽,就像被慢慢揭开的宝盒,耀眼的光芒争相迸发抢夺世人的注意,就在那短短的时间,火红的朝阳已经撑破了那条线彻底显露在山峦和净空之间。

    温暖的阳光照在两个人脸上,他们面对面相互看着对方,笑的就如这初升的朝阳。

    “你看什么?”

    “看你的伤疤!”

    “不早被你治好了?”

    “哦。。。。。。”

    “那你还看什么?”

    “。。。。。。”

    他收回目光,眼睛看向城外的远方,那是他们来时的路,萧静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苍凉的古道边,一队劲装护卫和一辆马车正候在那,在朝阳下显得格外刺目。

    “你的行李都交给了他们。。。。。。”

    “去疤的药膏也放在了你包袱里。。。。。。”

    “元琪和清儿祝你一路平安。。。。。。”

    “谢谢你这一路带给我们的欢乐。。。。。。”

    “以后我会让新月去瞧你。。。。。。”

    “上马车吧。。。。。。”

    萧静好在他的怀抱里埋着头,隔着他的胸腔听着他自言自语的嘱咐,恍然落地,回头看他已在几丈之外,眉目含笑立在灿灿光芒下,于她送别。。。。。。

    “尘衣,再见。。。。。。”她在心里默默告别,报以他最璀璨的笑,转身登上马车。

    马车缓缓启行。。。。。。带着珍贵的回忆和他们的祝福背着北方越行越远。。。。。。

    车厢内布置很豪华,浅紫锦缎软榻,内壁同色锦缎包裹,靠上去很舒适,她的那件白狐毛斗篷正挂在厢壁左侧,黄杨木矮几上摆着精巧的炭炉,炉上小茶壶正噗噗冒着热气,旁边还放了个她惯用的手炉,拿起来温度正合适。

    斥尘衣给她准备的包袱搁在软垫上,她俯身把它拿起来拆开,都是一路上购置的衣物,他给的准备的药膏装在一个精致的雕花小圆木盒子里,揭开淡淡清凉的香气穿入鼻腔,脖子上的疤早就好了,只剩下浅浅一条粉色痕迹,这药膏她舍不得用,就留着做个纪念吧。

    掀开厚帘子,窗外景色荒芜,也没什么可观赏的,只好缩回车厢里,两眼盯着自己膝盖发呆。

    中途有护卫给她送了糕点,竟是他们在甘单客栈里吃过的乌枣糕,早上见他们并未进过城,为何会带有甘单客栈的特色糕点,萧静好心里未免狐疑。

    方才看到他们的领队正是容颜,这更让她起疑,容颜是沐沂邯手下最得力的探子,专探各路消息,为何会派他来护送自己回南晏呢,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他们一路都跟着她,并不是才赶到甘单,看马车内陈设有条有理,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几个大男人怎么会细致到准备好手炉甚至是温度敲。

    “容大哥!”她掀开帘子,伸出头唤骑着马在最前头的容颜。

    容颜听到她唤,放缓马速至车窗边,恭敬颔首:“姑娘,唤在下何事?”

    “侯爷呢?”萧静好盯着他的眼睛,直接试探。

    果然,容颜愣了下,结巴着回答:“在在。。。。。。永安呀!”

    “停车!”

    容颜听她怒喝,显得不知所措,但也没有示意马夫停车。

    “再不停我就跳下去!”萧静好作势将身子攀出车窗。

    “停,快停下!”容颜惊惶的大叫,马车立时停了下来。

    萧静好跳下马车,盯着也跳了下马的容颜,厉声问道:“他来了,对不对?”

    “他在哪?”

    “在甘单?”

    面对萧静好咄咄逼人的质问,容颜招架不住,只能低着头。

    萧静好打量四周,冷笑一声问道:“这不是来时的路,为何不走原路?”

    萧静好回想一路行来风平浪静,现在看来太诡异,就算在永安也会有人下跘子,反倒出了京畿之地反倒安宁了,斥尘衣送她离开了,如果沐沂邯真的在甘单,那么他们岂不是处在危险中,在往前就是冀州,那里是冀州王的地盘,就算冀州王不会明目张胆的追杀也会暗下杀手,倘若沐沂邯借自己父亲的力量那斥尘衣如何能敌?

    不行,她一定要赶回去阻止!

    “姑娘,你要做什么?”容颜猛然看见萧静好拔下发髻上的碧玉簪抵住自己的咽喉,急忙惊呼。

    “你别过来,听好,我现在要回去,谁跟来谁就给我收尸!”

    容颜欲上前一把擒下她,哪知她反应极快,碧玉簪的尖头已被她大力抵入深处,再用点力就会穿破喉管。

    萧静好见他不敢再上前,转身扭头就跑。

    她要去救赤尘衣和元琪,要去阻止沐沂邯手染血腥,如若她去晚了,那么她便随着一起死。。。。。。

    容颜在后面策马跟了上来,萧静好知道这样跑绝跑不过他,只得停下,照样将簪子抵住咽喉,横目对着他。

    “你下马,然后退开十步!”

    容颜乖乖下马,退开。

    萧静好见他退到了十步以外,忙扒着马背想登上马,无奈腿脚太短,扑腾几下都够不着马踏。

    “该死的!”她泄愤的用脚踢上马腿,远处的几个护卫看着她滑稽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

    只得靠两条腿了,她瞪了一眼远处几个憋着笑的护卫,转身准备跑,看笑话看够了的容颜飞身上马,一把将她拧上了马背上。

    “姑娘,可坐好了,在下带你去!”

    “你为何帮我?”萧静好不可置信的回头问他。

    容颜笑笑:“到时候你可得帮在下求情,不然我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萧静好撇撇嘴,心里明白他既然能决定带她去,脑袋也必是搬不了家的,只是心里担心沐沂邯到底是耍的什么把戏,斥尘衣一路上也好像有安排,不然怎么会不急不缓,再说沐沂邯的暗探他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唯一可能就是他们早就心照不宣,一个等在冀州,一个送上门去。

    “方才为何不走原路?”

    容颜叹口气,无奈的回答:“原路侯爷安排了替身,我们走小路安全!”

    “他怎么可以离开南晏?难道南晏也有他的替身帮他上朝?”萧静好一点也不奇怪他的手段,想离开南晏他肯定有他的办法,只是心里气他有太多事瞒着她,所以免不了嘲讽他两句。

    容颜听得出她故意这样问,也只得一半真一半假的回答:“皇上特封侯爷为河间六府巡按御史,来查贪官的!”

    “哼!”萧静好冷哼一声,这官真是封得及时,那么多州县,怎么都不去,偏偏来河间六府,混蛋!

    容颜驾着马带着萧静好一路抄小路狂奔,大约在傍晚,停在了一座高门大户前,两人下马,萧静好随着容颜进了大院。

    这院子不算很大,进了大门就一目了然,周围八间厢房,中间是个大院子。

    “这个是侯爷在冀州的产业,姑娘先去休息,侯爷晚点会回来!”容颜将她带到一间厢房门口,话音刚落一闪便不见了。

    萧静好气急,发现自己被骗,四处找人哪还有他的影子,方才随他进来就没看到半点人影,现在方觉得自己太大意了。

    回到大门发现已经被反锁,院墙很高,萧静好找不到任何可以垫脚的东西,就算是摞两个凳子站上去都够不着院墙顶端。

    一把推开房门,屋内陈设精美华丽,萧静好越看越气,随手一把挥落八仙桌上的一套青花瓷茶具,瓷器落地清脆的破裂声音让她更加烦躁,一脚踢到桌子和凳子,扯下墙上的芙蓉出水图,发了疯的撕扯隔间雕花拱门上的纱幔,掀开榻上被褥丢到地上踩踏,边踩边哭骂:“混蛋l蛋!沐沂邯你他妈的就是个混蛋!丫的踩死你!踩死你。。。。。。”

    尘衣,你的也是个混蛋,不想活了还治个什么病?为何送上门让他杀?你若是被他所杀,你觉得我还能活着去面对他吗?让我情何以堪。。。。。。

    萧静好耗尽了气力,瘫倒在踏脚边上,汹涌而出的泪水遮住了眼睛,浑然不觉有人缓缓走过来,停在她几步以外。。。。。。

    “为了他,就便这样要死要活?”刻意压抑着怒火的声音竟让地上人一时辨不出来者何人。

    她抹去眼泪,却被他浅色衣袍上如梅花绽放的红给刺痛了眼睛,她绝望的闭上眼睛,只知道一切都晚了。

    “我杀了他,你怎么不骂了?你骂呀,接着骂!”沐沂邯狂暴的扯起瘫在地上的她,发疯似的椅,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想一巴掌把她打醒但看到她脖子上粉色的伤疤他却又下不了手,接到容颜的消息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却见到她发了疯的踢桌子,撕帘子,踩着被褥咒他死,她这样疯却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他心寒心撕裂般的疼,疼到气血上涌一口喷出心头血,那点点梅花竟让她误以为是那个男人的血。。。。。。

    该拿她怎么办,他后悔放她出来,真该在南晏就将他们全杀了,让她恨他也总比她爱上另一个男人好。

    萧静好闭着眼睛,任由他抓着她的手臂大力的晃动,她不想再看到他的脸,那个在上元节为她绾发放焰火吹曲子的人不是眼前这个人,那个她许诺会陪他活到八十岁的人绝不是眼前这个狂暴得好像要吃掉她的人。。。。。。

    为何短短一个月,一切都变了。。。。。。

    他欺骗元琪的感情,诱她千里迢迢送上门给他杀,他欺骗自己,赶先在等在冀北最后杀了斥尘衣,如果她不返回来是不是他就会大功告成返回永安侯府喝着茶等着她回去?

    她没想到会这个样子,元琪才十六岁和自己一样的年纪,她本该是高贵的公主嫁给太子就算不幸福至少还能活着,清儿爱着尘衣,如果尘衣死了她绝不会独活,尘衣,像朝阳一样温暖的男人,他一生背负那么多担子,破晓前他还说过想去青鸾谷修养,种菜养花过简单不累的生活,为什么不给他这个机会,为什么?

    “他一生无欲无求,你不该杀他,他是你师兄啊。。。。。。”她再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撕心裂肺的哭叫,眼前一黑瘫倒在沐沂邯怀里。

    “无欲无求?”沐沂邯抱着晕倒的萧静好,不禁阵阵苦笑“便让你看看他的无欲无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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