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27

    徐念言看向他疲倦的脸，不由地心软了下来，“进厢房休息一下吧。”

    “好。”叶非离点点头。

    两个人进了厢房，依旧能闻到那檀香的熟悉味道，简单的布置，古色古香的老旧板床。他坐下，和衣而躺，见她要走，拉过她，“陪我。”

    “……”徐念言瞪眼看向他，“你自己睡……”

    “那我也不睡了。”叶非离皱眉。

    “你……”

    “只是陪我躺一下就好。”叶非离说道。

    徐念言见他这么说了，也只好坐下陪着他躺下，侧身看向他。他清冷的面孔又露出微微的笑意，手伸过来，触碰到她的细眉，然后慢慢地作平行线，放到了他自己的眉毛上，“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什么？”

    “这叫举案齐眉。”

    徐念言的心暖了一下，他轻轻的声音，仿佛透着一股魔力，好像要把她的心用力地拥抱住放进了口袋里一般。她忍不住嘴硬道，“叶非离，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油嘴滑舌的，一点都不像你。最近的你一点都不像你，你知道吗？”

    “恩。我知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了。”叶非离点点头。

    “……”

    “那你……”

    “我想说的是，我比较喜欢现在的自己。你呢？”叶非离神情认真。

    “……”徐念言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她从来没有看过叶非离有这样的表情，他用这样的表情说比较喜欢现在的自己。

    见徐念言没有说话，叶非离继续说道，“喜欢现在这样的自己，对你的喜欢虽然还是顾及到自己的自尊和骄傲不想轻易地说出来，但最后还是愿意说出来。讨厌也好，难过也好，心里有事情也好，都可以表达出来，虽然做得还不是很彻底。”

    徐念言瞪大眼睛，看着和自己靠得这么近的叶非离，心怦怦地直跳。他这样……是在告白吗？为什么觉得……比听他说他爱她还要觉得……觉得怦然心动呢。

    叶非离忽然扬起嘴角，弹了弹她的额头，“怎么了，变哑巴了？”

    “……”徐念言微微地低头，感觉到房间里的寂静和恬静。就这样，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的存在，在一张床上，什么也不做，和衣而卧，四目相对，听他轻轻地说出最心底的话来，而她，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来回应，但是听到他这样说，她的心，就很满足。

    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叶非离慢慢地睡着了，徐念言听到他轻声的打呼，就算是再高高在上的人，再无所不能，再伟大的人，他始终都还是有血有肉的，平凡的人而已。不是吗。她慢慢地起身，把被子给他盖上，尽量地不惊动他。

    从房间里出来的徐念言看到主持正走了过来，上前两步，“主持。”

    “施主，你的脸上从进寺的时候，写着恐慌，不安。而现在，满是祥和。”主持微微笑道，“看来施主您已经知道什么才是您生命里的安定和最宝贵的东西了。”

    “主持。我有一疑惑，还请主持能够解答。”

    “施主请说。”

    “我总觉得我和我的幸福，不能牢牢地绑在一起。我总是没有安全感。”徐念言说道。

    主持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上前走过去，站在一颗树下，“施主。你说这棵树的树叶会永远都会在树枝上吗？”

    “当然不会。”徐念言怔怔地说道。

    “为什么不会呢？”

    “因为春去秋来啊……”

    “春去秋来是什么？”

    “是四季交替……”

    “四季交替又是什么呢？”主持说道。

    “是……是时间……主持您的意思是什么？”徐念言不明白主持的意思，摇头道，“是……”

    “不，是宿命。”主持摇头道，“是命中注定。”

    “宿命……”

    “尽管树枝舍不得树叶，树叶舍不得树枝，但是因为四季轮回，所以，他们总是会面对分离。但是他们会吵闹吗？会恐慌吗？”

    “……”

    “我不知道。”主持看到徐念言沉默，便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恐慌。”

    “这到底是……”

    “但是，既然分离是注定的事情，那么吵闹，恐慌，有什么用呢？”主持说道，“施主，你说呢？”

    徐念言看着主持向她行礼后，走掉了。

    徐念言站在树下，微微地仰头，看着树枝上的树叶随风椅，然后一片微黄的绿叶慢慢地掉了下来，落在了手心。好像终于明白了一点点什么。“主持你说的是……一切……随遇而安的意思吗？”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你在干吗？”

    徐念言回头，看到叶非离睡醒了，站在门边，揉了揉眼睛。“谁让你没经过我允许，就擅自离开的？”

    徐念言好像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明白了主持的意思——

    珍惜眼前人。

    从寒山寺下来，叶非离送徐念言回到了家，然后折返去了东圣集团。徐念恩正在吃饼干，看到徐念言说道，“妈妈，你回来了。”

    “恩，念恩，在吃饼干啊。”徐念言一边走过来，一边环顾四周，“钱先生呢？”

    “他出去了。”徐念恩说道。

    “哦……”徐念言点点头，“没有说去哪里吗？”

    “没有。”

    这时，徐念言看到徐念恩的衣服破了一个洞，“呀，念恩，你这儿这么破了，去二楼换件衣服吧。王嫂，带少爷上楼换件衣服。”

    “是，夫人。”

    徐念言拿过饼干，往嘴里放，手机此时发来了一条短信，她打开看，未知号码，是一张照片——

    找到徐念恩的那个山洞。

    是莫如冰。

    徐念言想了想，按下了通话键，那边很快就接起，“喂。”

    “你这是什么意思。”徐念言冷冷地问道。

    “我们有段时间不见，你这样冷冰冰的语气，让我很心寒。”那头顿了顿说道。

    “……你不要再和我假惺惺。”徐念言想到他之前所做的一切，警惕地说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那头冷哼了一下，“小言，就这么恨我吗？”

    “你没资格让我恨。”徐念言咬唇道。

    “怎么说，我也帮你解决了一个对你构成威胁的女人，那个钱若千，不知好歹地威胁你~可是却没有一点点自卫的能力……”

    “钱若千是你杀的！”徐念言瞪大眼睛。

    那头没有说话，只是冷笑。

    徐念言赶紧问道，“你在哪里。”

    “想要见我吗？”

    “你在哪里！”

    “就在你家附近的山脚下。”

    徐念言挂掉电话喊了一声，“王嫂，我出去一下。”

    她急急地到了山脚下，漫天的蒲公英洋洋洒洒地从天上飞下来，又好像是从田间飞上去。莫如冰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缓缓转身回头看她。“来了。”

    “……”徐念言看着他的脸，还是那么帅气，那么透着没心没肺的痞痞样子，如果不是之前一系列的事，她根本很难想象他会有那么心机的一面。现在的他不再是帽T，休闲装，而是一身的西装皮革，外披着大衣，简直换了一个人一样。手指上的戒指那么显眼又霸道，轻轻地转着手指，竟让她觉得有些害怕。“莫如冰……”

    他走了过来，扬起手，轻轻地摆了摆，“小言。”

    “你真的是一个赌徒吗？”徐念言后退了一步，打量他，“还是，从你一开始接近我，就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莫如冰阴冷的脸忽地扬起一个冰冷的笑，“至少，有一句话，是真的。我很想念你呢。”

    “你没有得逞。”徐念言皱眉，“非离冻结住了少轩的资金，你拿到的那堆东西都是废纸，你没有得逞，所以又回来了吗？”

    “……”莫如冰压低眉毛，犀利地看向她，最后冷冷地一笑，“没错，所以我又回来了，这一次，我要让你们每一个人都没有逃跑的机会。”

    “你到底是为什么？你……”徐念言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恨我们？可是为什么？”

    莫如冰微眯起眼睛，看着蒲公英雨，启唇道，“我没有骗你，我的确是莫氏的养子。”

    可是他没有说的是，他掩藏的是，他也是莫氏真正背后的人。莫氏的双胞胎女儿根本就没有领导企业的能力，因为都倾慕于他，所以未来莫氏的接班人也一定会是他。他不是传闻中的棋子，也根本不是莫氏的一条狗，而是真正的莫氏身后的大管家，为莫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物。他行事非常的低调，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也对莫氏只有双胞胎女儿的弱势而不屑和轻视，只是以为她们只是有着稍微领导有方的遗传而已。

    他一直默默地帮莫氏打击各个集团和企业，并且还是一个并购公司的幕后老板。

    “这么说……非离的东圣集团那个黑客，是你……”徐念言瞪眼。

    “是的。”莫如冰点点头。

    “那么，那么……你和伍芳菲？”徐念言说道。

    “恩，正如你说的伍芳菲小姐和我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莫如冰看向徐念言，“她被叶非离给送到了国外。连她的那一份，我会好好还给你的叶非离的。”

    “……其实你一直都没有离开，你一直默默地藏在我们周围，你默默地监视着我们，这段时间的事情都是你做的，你就是那股诡异的力量……”徐念言怔怔地看着他，“你想要的不是钱少轩的那一部分，你……可是你不是和伍芳菲是……难道说那也是个谎言？”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世界上最容易变的东西。我当初接近你的时候，真的只是因为你像绿儿。而现在，我也可以视你为我的对手。伍芳菲小姐确实欠了我不少钱，可是后来，事情变了，我和她的关系也就变了，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莫如冰顿了顿说道，“其实本没有今天的我，如果你的叶非离够狠心的话。”

    “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天他找到了我，以他的能力，他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我的，可是他却没有，他要送出国。”莫如冰冷笑道，“他居然会心软，我真是想不到。”

    “……”徐念言怒喝道，“非离才不会像你一样这么可怕，你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你的虚伪面孔简直让人害怕！”

    “害怕？”莫如冰走上前，伸手捏过徐念言的下巴，“你知道什么是害怕吗？你不知道！当叶非离灭了别人的集团，一条活路都不给别人走的时候，那才叫害怕，当叶非离面对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的人无动于衷的时候，那才叫害怕，当叶非离看着别人妻离子散，生死离别冷冷一笑的时候，那才叫害怕！”

    “……”徐念言被他眼底闪过的狠劲给吓到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小言，你为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喜欢上我呢？哪怕只是一点点。”莫如冰回了回神，冷冷地看着徐念言，“如果你有一点点喜欢上我，或许我就不会那么想要好好地和那个人对干一场了。”

    “……你……你放开我！”徐念言用力地要推开他的手，可是却被他牢牢地掐住了喉咙，不得动弹。

    “伍芳菲她太可怜了，钱少轩他也太可怜了。他们都深深地爱着一个人，可是被爱的两个人都不领情。”莫如冰说到这里，更加用力地按住她的喉咙，“而我，我爱着绿儿，可是她最终还是离我而去……”

    徐念言觉得自己都快要不能呼吸了，她用力地拍打着莫如冰的胸膛，可是怎奈一点用处都没有，身体好像被他的魔鬼手腕慢慢地提了起来，眼前漆黑了一片。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摆脱这即将覆盖的死亡的时候，只听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你给我放开她——”

    徐念言跌倒在地上，看到突然出现的黑影窜上了莫如冰，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徐念言咳嗽着，捂着自己的脖子，看到了像疯了一样地压在莫如冰身上的钱少轩。“谁让你出现的！谁让你伤害小言的！我要杀了你——”

    徐念言看着莫如冰很快又将钱少轩给压在了身下，她赶紧回过神来，上前把钱少轩拉开，“少轩！少轩——我没事——我没事——”

    钱少轩喘着粗气，失去了理智地继续，没有想到徐念言，“让开！”

    徐念言被钱少轩的劲给狠狠地甩在了地上，“哎呦……”

    钱少轩举起拳头，回身，看到了徐念言跌坐在了地上，终于清醒了回来，“小言？小言……”

    钱少轩扶起她，拍了拍她身上的灰，上下打量说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了？啊？小言？”

    徐念言看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的莫如冰，只见他慢慢地摸了摸出血的嘴角，看着她冷冷地笑，“钱少轩，你还真的是无孔不入，你是小言的守护神吗？还是小言的一条狗？在她随时随地需要的时候出现？我可做不到你这样的大公无私，就算你愿意把你的全部都输给我，那又如何？她还是和那个叶非离笑的开心。”

    “你给我住嘴！”钱少轩指着莫如冰说道，“没错！我就是小言的守护神！不管她是不是喜欢我，不管她是不是爱我，我一定会在她的身边，到死都会在她的身边！这种感情不是你这种人渣可以了解的！如果小言的选择是叶非离，我一定会守护她！”

    空气里仿佛有回声，回响着钱少轩的声音。

    每个人都怔住了，仿佛连天上飞过的鸟都停止了飞翔一般。只剩下了钱少轩的粗声喘气。不知道停顿了多久，钱少轩回身扯过徐念言的手腕，霸道地说道，“我们走。”

    然后他就牵着徐念言的手腕，离开了。

    那一路，徐念言都感觉到自己的手生疼生疼的，钱少轩就好像是在和谁置气一样，低着头，快步地行走。徐念言只能咬着唇紧紧地跟在后边。

    回到了别墅里，徐念言皱眉地轻声喊道，“疼……”

    钱少轩这才放开了她的手，回身皱眉地看向她，“下次不要单独和他见面，知道吗？”

    “……我知道了……”徐念言看到他的脸上的伤，上前一步，“你，没事吧？”

    “没事。”钱少轩皱眉，侧过脸。

    “我来给你上药。”徐念言说着就要回身去拿药箱。钱少轩拉住了她，“不用了，我想休息了。就这样。”

    说着，他冷冷地上了楼。

    徐念言看着钱少轩的背影，默默地叹气，想到方才莫如冰那眼底可怕的眼神，她就觉得心寒和害怕，想到钱少轩那一段感人肺腑的话，她就觉得万千的不是滋味。

    钱若千的死，让徐念言觉得莫如冰的手满是鲜血。现在，徐念言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莫如冰，叶非离集团出了黑客，这件事情一定不会是最后的一件事。那么，叶非离现在就是危险的。他说的对，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很微妙的，微妙到有时候，敌人下一刻就会变成战友。伍芳菲的恨，还有他的商业阴谋，就好像是滚滚而来的潮水，仿佛要淹没了宇宙。

    正在整理文件的乔意文看到徐念言来了，有些诧异，起身道，“玛丽莎公主……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