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言 肺腑之言（2）
“不是吗？自从那场车祸之后，我过的有多么的痛苦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错怪过叶禹，心里对他的愧疚日积月累，只觉得自己欠了他很多很多，这辈子都还不完……回国之后就只能像个傀儡一样生活在你的禁锢之下，就连鸟都比我自由。我不是没想过要逃，只是我知道我逃不掉，只要我不死，我就是唐家的人，我就该为唐家活，没有自由和道理可讲。我不怕死，只是我不想白白辜负叶禹的命，那样就更加没有脸去见他……遇到欧翔聿，我终于感觉好像我的生活又有阳光了，可是结果呢？我的命运永远在被人阻挠，那股劲就像是不把我的命搭进去就不会罢休Ｃ啊，我现在算是觉悟了，反正我什么都没了，除了一条命，除了肚子里的孩子，你既然要，那我就给你！”唐瑾歌冷笑着坐起身来，直视唐陌仁，同样一字一句十分缓慢地说，“孩子……我一定不会拿掉。你要我打掉孩子，不如让我一起死了吧。反正我的生活已经这样了，还会更糟糕吗？”
“你！”唐陌仁怒目圆瞪。
“如果不是欧翔聿突然冲出来把我推开，我也不会有机会躺在这里好好地和你们说话。现在你居然要我恩将仇报地拿走他的孩子？我告诉你，不可能！这一次，我拼着和家族同归于尽也不会放弃这个孩子，更不会放弃欧翔聿！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也不怕再死一次！从前我懦弱，没有为叶禹讨一个公道，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错过欧翔聿，不然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唐瑾歌眼中白雾漫出眼眶，她有些歇斯底里，双手护住自己的腹部，瞪着眼怒视唐陌仁，好似眼前这人根本不是她的父亲，而是杀父仇人。
“就是啊，爸！已经酿成了一次惨剧，难道你还想要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吗？瑾歌撑不住的，把孩子拿掉也一定会大伤元气，不要再折磨她了……爸，我知道你不是冷心冷情的人，只是把家族放在了第一位，但是人情世故比冷冰冰的地位权势有意义得多，不要再错下去了……难道你真的想看到瑾歌死吗？”
气氛越来越凝重，唐杰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涌动，还是站了出来挡在了唐陌仁的身前，为唐瑾歌说情，企图打动唐陌仁，让他改变主意。.
“你，唐杰！”唐陌仁不敢相信唐杰居然倒戈相向，指着他的手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爸，本来我是真的觉得你辛苦，你为家里付出那么多，弟妹们却不能理解，我也觉得他们不懂事。可是现在我才发现，这个家里实在是太过冰冷了，娶了艳初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家的温暖……那些是我以前都体味不到的。我看得出来，欧翔聿是真的很爱瑾歌，不然他不会用自己的身体去挡那辆车……我们都错了。”唐杰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已经准备好若是唐陌仁一掌打下来，他也受着，不躲不闪。
“好好好，你们都要造反是么？”唐陌仁气急，胸口剧烈起伏，简直是要炸开。
“不是造反。爸，那些公司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再搀和在我们当中了！本来就是父女父子之间的事情，总是要扯上家族，百年之后，家族能不能延续还是个问题，为什么不把握现在呢？等到我们都被逼走了，爸……你要真的后悔就晚了！而且老实说，叶禹的事情……我到现在都不能释怀。你心里有过一刹那的后悔吗？因为自己的决定所以害死了一条人命……如果有良知，请你给我们自由吧！”唐杰一番话后，唐杭也适时加入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只是他言语偏激，惊得唐臬、麦安琪都是一身的汗。
唐陌仁果不其然就要发怒，可是还没说一句话，陡然触及到唐瑾歌的清亮却充满了祈求的目光，动作猛地一僵，站在原地没了声息。
“爸，好好想想吧。我们也很爱这个家，只是首先需要这个家能包容我们……而不是一味驱逐我们。”唐臬轻声说完后就闭口不言，极其聪明地把话截在了关键处。
“我要去看欧翔聿……”唐瑾歌见唐陌仁默不作声了，立即掀开被子，从床上挣扎着走下来。
“瑾歌，欧翔聿没事，你别着急，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当心点身子。”付艳初一见唐瑾歌要下床，立即走上来扶着她，生怕她一个不稳摔着了。
唐瑾歌却固执地推开她的手，也不在意病房内其他人各异的表情，径自站直了身子，朝门口大步走去。
“算了，我陪着她去吧，太不让人放心了。”伊奈越过唐杭，走到唐瑾歌的身边，亦步亦趋跟着她，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下陪同她走出了病房。
“唉，女儿大了，果然留不住……”
“爸？”对于唐陌仁忽然冒出这样的一句话来，唐臬惊讶地扬起了眉。
“怎么？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考虑么？你们难道就不能想想我为什么要这么阻止你们这些孩子乱来？谁不希望自己家里安安静静和和气气的，谁喜欢整天看着你们的臭脸受着你们的气？我承认我所做的一切，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家族，因为那是我的责任，我没办法不去扛起它，但是……随随便便把你们和一个来路不明、身家惨淡的人绑在一起吗？那是一辈子，不是过家家。”唐陌仁的语气和平常不太一样，平缓而安宁，之前和唐瑾歌针锋相对的那人好似根本不是他一样，“你们是我的儿子女儿，我知道你们想要所谓的什么爱情，可是爱情不能当饭吃，如果没有现实的条件，一切都是空谈。我禁锢着你们，只是希望可以找到一个最最适合你们，最能带给你们无忧的人……可你们终究还是不肯妥协。”
“爸，真的吗？你……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唐杭口吃，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否则你个臭小子以为呢？要不是你大哥顶着帮忙打理公司，我早就把你一起拎过来了！说着不想被金钱腐蚀，你们一个个真要是离了这个家，我看你们能成什么气候！算了，反正我跟你们就是冤家，说破了嘴皮子你们也不爱听我的。那就按照你们自己的路去走，我倒要看看你们最后能过得怎么样！”半威胁半欣然，唐陌仁淡淡瞥一眼唐杭和唐臬，不再做声，走到病房内的椅子边坐下，久久不再出声。
唐杰与付艳初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什么都不需要再言明。
他们是幸运地，因为可以和一个家世相近，同时又有感情基础的人在一起，就这一点也比那些爱了却不能爱不敢爱的人好上许多。
唐臬眼神微微一瞟，看到了身边的麦安琪，倏地脸一红，羞赧地别开了脸去。
唐杭有些茫然，来回四顾之下，才猛地想起好像那个他要找的人陪着自家妹妹看心上人去了，低低叹了口气，靠着墙角，自顾自沉思去了。
唐瑾歌终于在伊奈的带领下摸寻到了欧翔聿的病房，推开房门，看到了正在病房内安然就坐、探视欧翔聿的高建东。
“瑾歌来啦？”高建东回身瞧见来人，立刻展露笑颜，起身上前和唐瑾歌打招呼。
“伯父……对不起，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起因是因为我。”唐瑾歌面对高建东的笑脸，总觉得自己愧疚万分，抬不起脸来面对他，“他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也没有严重的撞击伤，只是擦伤严重，倒下的时候磕到了脑袋，没什么大问题。”高建东拍了拍唐瑾歌的肩膀，耐心地安慰，“这不怪你，其实如果他不是自愿卷入这些事情的话，也弄不到如今的局面。我知道他在乎你，所以对于你，我没什么不认同的。你也不需要自责，这件事情你也是受害者。不过据说那个肇事女孩已经被警察带走，先行关押起来了。你们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去看看她……她也挺可怜的。”
唐瑾歌半垂着眼睑，低低应了一声，看着高建东的身影走出病房后，朝伊奈示意了一眼，伊奈了然地点头表示自己会在门口等，这才关上了房门，留下空间给唐瑾歌和欧翔聿。
唐瑾歌慢慢踱步到欧翔聿的病床边，在床边坐下，望着他苍白的睡容，静静发呆。
没有想到，还在几个小时之前，他们两人终于肯面对自己的心意，面对面交流决定要在一起，他们才刚刚牵起手一起往前走，却不料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的面容苍白却依旧俊美，平稳的呼吸暗示着她他还在，还没走……这多少让她终于放下了心。
只是平时笑容温和，时而邪魅的他，如今成了这副模样，真是令她心疼不已，如果不是她的话，他也不会躺在这里，像活死人一样沉睡在自己的世界里，那里会是一片黑暗吧……
想到这里，唐瑾歌的心猛地一抽搐，好似害怕一样飞速抬起手握住他的手，牢牢拽在掌心，摩挲着他温热掌心的纹路。
“欧翔聿，你如果不醒来的话，我就带着孩子一起去陪你……”她低下脸去，轻轻贴住他的掌心。
“你说什么，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