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萧彻，我恨你，永远也不会变
第二天，阳光明媚，温度适宜，是个好天气。叶尘很早就起床了，要准备早餐。叶桐正在正身体，营养是必不可少的，即使她再忙，也不会落下叶桐的任何一餐。所以，叶桐长得比同龄人要强壮的多。
叶尘很快就做好了早餐，三明治，牛奶，果酱，面包，西式早餐，比较方便。叶桐今天穿了白色的针织外套，十分儒雅，有文质书生的气质，好看极了，小模样真是秒杀全场，虽然现在全场只有叶尘一个人。
叶尘看见叶桐微微一笑，叮嘱他赶紧过来吃饭，一边去拿热好的牛奶，叶桐慢慢走到餐桌边，坐好，拿起最爱的果酱开始吃。叶尘端来两杯热牛奶，很有母爱的让叶桐赶快喝。
叶桐心里咯噔一下，妈咪这是怎么了，简直温柔的不像她本人。叶桐当然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默默好奇。他妈咪能够这么温柔的对待他，真是奇迹，要知道叶尘对待他一向都是威逼利诱，非打则骂的。咳咳，这有点夸张了，但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场景。
妈咪，你能正常点吗？
叶桐想，难道是暴风雨的前兆？
“快点吃，把牛奶喝完。”叶尘说道，声音也很温柔，以往的强悍叶尘不见了，了无影踪。
“妈咪，你受刺激了吗，还是我哪里做错了？”
难道是他和爹地偷偷联系的事情被妈咪知道了？坏了，坏了，妈咪肯定伤心了。不对呀，伤心了也不该是这种反应，再怎么也是不理他或者骂他一顿。
叶尘冷冷扫过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们要赶飞机，索恩叔叔和安杰叔叔等会会来接我们的。”
只是赶飞机，叶桐稍稍松了口气。原来妈咪不知道他和爹地在联系的事，吓死他了，手心都出汗了呢。
还好，虚惊一场。
叶桐闷不作声的吃完了早餐，叶尘迅速收拾好，把门窗都关好了，又检查了一边厨房的煤气，才带着叶桐下楼。
不知道为什么，起床以后叶尘就发现自己的眼睛跳的厉害，有些心神不宁，也说不上来怎么回事。
好像，隐隐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叶尘不敢想，握紧了叶桐的手，缓解自己的紧张。
叶桐感到叶尘的不安，弱弱的喊：“妈咪。。。。。。”
叶尘绽放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告诉叶桐不要担心。
叶桐也回以一个微笑。
索恩和安杰还没有到，叶尘看了看表，是她下楼下早了。他们的飞机是十点四十的，索恩和安杰说十点到，但是现在才九点半不到，看来她真的是精神太紧绷了，居然忘了看时间。叶尘住十六楼，不想再上楼那么麻烦，叶尘带着叶桐准备到楼下的花园坐着等。
身后响起一阵喇叭声，叶尘下意识转过去看，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她身边，马上萧彻就出现了。
一如当年的儒雅，又多了几分霸气，明明就是一个人，但气场似乎更加强大了。
他怎么来的这么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来了。叶尘怀疑的看了叶桐一眼，叶桐嘴角藏匿的笑让她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这个臭小子告的密。
萧彻一身休闲装，神色疲惫，丝毫没有一个总裁该有的光彩，看起来像是一夜未眠的样子。叶尘下意识想要逃，无奈被萧彻拦住了。萧彻站在叶尘身前，慢慢靠近，一步一步走近叶尘，直到两个人的距离不到十厘米，叶尘用手指抵住了他，阻止他再前进，不过这姿势怎么看都有点不对，而且是很aimei的气氛下。
“叶尘，别走，留下来。”萧彻在哀求叶尘，是的，他在哀求叶尘。他求她别走，留下。
叶尘讽刺的笑了，鼻子冷哼：“萧彻，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跟我说话？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让我留下来我就要留下来，可笑。”
叶尘的话噎得萧彻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转眼一变，语气不再那么可怜：“那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我有话跟你说，拜托。”
叶尘根本不想跟他相处，也不想听他说什么，看到萧彻，她就会想起她曾经地狱般的日子，那么艰辛，吃尽了苦头，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现在要她看着他，听他说什么废话，对不起，她做不到。
“妈咪，索恩叔叔和安杰叔叔还没来。”叶桐适时说了句话，换来了叶尘的一记冷眼，萧彻却是心欢喜惨了，这说明儿子是向着他的。
萧彻立马趁热打铁，语气十分诚恳：“给我一点时间，一点点就好，我有些话想亲口说，我怕我不说的话，这辈子都没机会了。叶尘，不要拒绝，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想听，但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你听完了，要走要留，我都不干涉。”
要走要留，他本来就管不着。叶尘暗暗想着，却是已经默认了。
萧彻打了个电话，叶尘和叶桐在旁边等着。
“在XX大街，你过来把车停好。”
。。。。。。
“你看着办，不能决定的等我回来再说。”
。。。。。。
“就这样，不用理他们。”
萧彻挂了电话，表情温和，谦谦君子的范儿又出来了。“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叶尘手一指，前面是一家露天的咖啡店，看上去环境还算可以，叶尘也是回来以后才知道的，应该是她走后才开的。
萧彻道：“走吧。”顺手去拿叶尘手里的行李，叶尘巧妙的躲过，呐呐说了句：“不用。”
萧彻的手停在空中，尴尬的收回，跟在叶尘和叶桐身后默默的走。
叶桐替他老子悲哀了，真可怜。
萧彻选了一个位置，叶尘把行李放好，等叶桐坐好以后才坐下。萧彻唤来侍者，按着脑海叶桐说的点了一杯焦糖拿铁和橙汁，再给自己点了一杯黑咖啡。
叶尘始终绷着一张脸，不说话，是萧彻要说，她开不开口有什么关系。
三个人都坐着，动作竟然惊人的一致，都看着不远处的水池，一句话也不说。叶桐完全拿自己当背景板，谈话什么的就交给他们大人好了，他只要负责在中间周旋一下，不至于让他们两个打起来就好了。
三个人都沉默着，直到侍者端来咖啡和橙汁。
叶桐自觉的拿走了自己的橙汁，努力缩小自己的身体，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萧彻握着杯子，咽了口口水，欲言又止的样子。
叶尘似有讽刺的意味，不耐烦的敲敲桌子：“萧先生，你想说什么请抓紧时间，我还要赶飞机。”
叶尘心烦气躁的时候，都会用手指敲桌子。这是她的习惯，萧彻一直都知道。
叶尘没心情跟萧彻说什么过去，若是说什么道歉的话，更不用了，她不会原谅。
“叶尘，对不起，还有叶桐。”
果不其然，叶尘就知道他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说完了？”
萧彻扯了扯嘴角，如今的叶尘把自己保护得太好，她穿的盔甲太厚，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受伤，她把叶桐保护的也好，恐怕不只是保护而已，也在遮蔽自己的伤口。他怎么忍心伤害她，他是真的满心愧疚。
“不，叶尘，你听我说。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五年前是，现在也是。我知道我做了错事，误会了你，还打了你，我不是人。叶尘，五年前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叶尘丝毫不为所动，以为说几句道歉温情的话她就感动了吗，她早就不是过去的叶尘了。或许过去的叶尘听到这些话，会心动，心疼，甚至感动的一塌糊涂，但可惜，过去的叶尘早就死了。
叶尘仍然一眼不眨的看着水池，仿佛水池是世界上最吸引人的东西。叶桐觉得自己待在这里可能会影响他老子的发挥，抓住叶尘的胳膊说要到水池边去玩。叶尘没多想，只猜是叶桐不习惯这样的气氛，叮嘱了几句不要玩水，不要乱跑之类的，叶桐便走开了，端着自己心爱的橙汁一起。
叶尘一阵好笑。
萧彻温和的看着叶桐，又看着叶尘，目不转睛的看着，似乎这是件珍宝。对萧彻来说，叶尘就是珍宝，叶桐也是。
叶尘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才过了十三分钟，索恩和安杰还没来。她就在这等吧，反正也是无聊。
叶尘姿态轻松，目光却是锁定在不远处的叶桐身上，叶桐遭受过绑架，她不敢再大意了。尤其是今天早上她的眼睛一直跳，这不是个好的预兆。
萧彻神色渐渐平静：“你走后，我调查了那件事情。你是被陷害的，你和元彬是清白的。我当时太冲动了，没有了理智，所以才打了你一巴掌。可是，时间不能重来，知道你是被陷害后，我派人到处找你，可是我翻遍了C市都没有找到你，我就我知道我彻底失去你了。幸好，老天爷把你送回了我的身边，让我的心灵得到一丝赎罪的机会。在遇见你以前，我的生活里只有黑暗，你就是我的阳光，在你来到我身边后，我才发现原来黑暗不可怕，因为你我的世界有了色彩。但是，在你离开以后，我的世界更加黑暗，我都不敢想象那是怎样的恐怖。”
叶尘嘴唇弯起来：“我有那么大的魅力吗？这话实在是太动听了。”
萧彻的话她虽然不想听，但还是抓住了重要的信息，被人陷害？被谁陷害？
看来恨她的人不在少数啊，叶尘自嘲的笑了一下，笑意几乎微不可见。
“我欠你太多，欠叶桐太多。”
萧彻突然笑了，没有任何预兆，叶尘被他笑的莫名其妙。
“萧彻，过去的就不要再提了，因为没意义了。现在我们有各自的生活，我有自己稳定的工作，你也有自己的公司。你该清楚，我们之间的距离不止是五年的光阴，还有许许多多看不见的障碍。我不可能接受你的道歉，不把你当作敌人我已经很努力了，希望你不要逼我把你当作敌人。”
萧彻很淡定，似乎早就料到叶尘会这么说。
垂眸看去，萧彻是在笑。没错，他真的在笑。他在笑什么？笑叶尘的绝情？笑叶尘的淡然？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叶尘没有心思去猜，天气这么好，她不想破坏了难得的心情，虽然心情不怎么好。
萧彻的目光落在叶桐身上，目光忽然变得迷离，似乎在回忆一些久远的事情。
“你离开以后，才知道叶桐的存在吗？”
叶尘的手在桌子下一抖，心一下子抓紧，身体也一震，有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却又隐忍着。
萧彻觉得眼睛有些刺痛，手指交叉着紧了紧。在叶尘离开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叶尘过的那么艰辛，他只知道她是孤儿，父母在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她，把她丢在孤儿院的门口，从此她就在孤儿院长大。到了规定的年龄，叶尘不能再待在孤儿院，必须离开了。叶尘靠着自己读完了高中和大学，每一件衣服每一餐饭都是她自己辛苦换来的。后来遇见了他，他爱她，宠她，却没想到最后还是伤了她。他的叶尘过的多么辛苦，却从来不说。
他的叶尘，到底受了多少苦，只有她自己知道，他能做的就是减少对她的伤害，保护好她和叶桐。
可是伤她最重的人，也是他。
叶桐是早产儿，怀他的时候你一定很辛苦吧。我听说很多孕妇怀孕期间害喜很厉害，什么都吃不下，还有的孕妇身上会浮肿。你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萧彻极其温柔又动情的说着，其实他还知道孕妇早产是很危险的，很有可能会大出血。早产儿身体都不怎么好，更何况叶尘那么瘦，还要照顾一个新生儿。
眼泪不听话的掉下，叶尘掩饰不住自己的无助和脆弱，慌忙转过脸擦眼泪
萧彻以为是他的话让叶尘想到过去受的苦，心里委屈难过才掉泪的。
其实他错了。
叶尘不是因为这些话哭，而是因为萧彻说叶桐早产的时候，心疼她的辛苦的时候，她想到了叶安。
那个来不及和这个世界好好说你好和再见的孩子，叫叶安，也是她和他的孩子。
她的女儿死了，就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真的不远，伸手就可以摸到。
萧彻提到早产，叶尘想到叶安，心更加痛了。那是她最痛的地方，谁都不能抚平的伤口。被误会算什么，被最爱的人打了算什么，被萧彻妈妈威胁算什么，被拒绝在大使馆门口算什么，最痛的，是安安。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萧彻，我恨你，永远也不会变。”
其实叶尘更恨的是自己。
萧彻感到疲惫不堪，他看到叶尘的眼泪，心好痛，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萧彻，都是因为你，叶尘才会吃这么多苦。你心痛活该，这是你的报应。
真的是报应吧，所以他才会失去了那么好那么美的一个女人。他可以后悔吗？如果可以，他会好好爱她，一定选择相信她，不让她怀着孩子独自离开。
萧彻啊萧彻，你真是个混蛋。
叶尘说恨他，就是真的恨。叶尘的温柔可爱早就被先是和伤痛磨平了，现在的她满身是伤，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抱她，才能不让她痛。
冷漠和疏离是她仅有的武器了。
萧彻靠近叶尘，轻轻拥住她，把自己的温度借给她，让她在此刻有个依靠。叶尘一碰到萧彻的身体，就反射性一般推开了，站起身连退了好几步。叶尘的脸色苍白如纸，完全没有正常人该有的血色，就算是病人也没有这么难看的脸色，萧彻才发觉不妙。
叶尘深深呼了口气，眸子黯淡无光，，泪痕也早就擦得不见踪影，她说：“萧彻，我病了，心病了。我爱上你的时候，十七岁，跟你在一起三年，我把你当成我人生的全部。艾克顿那晚，我和元彬什么都没做，我知道任何男人看到那一幕都会发疯，我解释了，你不信。我想等你冷静下来后再跟你解释，在气头上你一定听不下去。可是我等到了什么，我回到家，你把我的东西扔到门外，我怎么敲门你都不开，你知道天有多黑，我有多怕吗？可是我对自己说你是爱我的，只是被蒙蔽了双眼而已，没关系，我会解释让你相信我的。谢天谢地你开门了，但是你给我的是什么，是一巴掌，你说从今以后你再也不会爱我。你说我脏，你说我不配。萧彻，你知道我有多痛吗？离开C市以后我发现我怀孕了，但是我想你是孩子的父亲，至少有知道孩子存在的权利。我给你寄了照B超的照片，可你却说打掉，因为那是野种。呵，萧彻，你太狠了，你居然说那是野种。那如今，你为何又要承认叶桐是你的儿子。”
“我一个人怀着孩子，就算别人欺负我，看不起我，我也从没想过要打掉。对你而言，这是耻辱，是野种，但对我而言，这是我的命，是我的全部。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我一定活不到现在。多少次我看到这孩子，就会想起你，想起你我就痛。萧彻，你不知道我怎么过来的，所以你没资格说对不起，因为你不配。”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会回忆起悲伤的事情，叶尘也不例外，只是她的悲伤在夜里只会越放越大，一点一点吞噬她，好像一个巨大的嘴巴要把她吞入其中，她怕。这时候，萧彻你在哪里？你可曾想过，她在黑暗里一个人苦苦挣扎，想哭不敢大声哭，紧紧咬着嘴唇甚至尝到血腥味也不敢松口的样子？你可曾想过，每每看到叶桐她就如同在地狱走过一般，因为叶桐是她唯一的孩子，她该多么无助。
老天对她太狠了，是她贪恋你的温暖和爱得来的报应吗？那她太不幸了，明明该得到报应的是你，而不是遍体鳞伤的她。
萧彻没说话，是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可是他却抓住了叶尘话中的信息。
“你说你给我寄过照片？我根本就没收到过你寄的任何东西，如果我知道你怀了孩子，我怎么可能让你打掉，我会高兴的发疯。”
他认真的表情，看上去不像是说谎，叶尘竟然信了他。
她不怀疑吗？当然怀疑，他说他没收到，说不定只是为了给自己开脱，他不想要这个孩子，但是如今她已经生下来了，他想要孩子自然也就会承认了。但是，看着萧彻的眼睛，她就是信了。骗她也好，真话也好，都过去了，再计较也无谓其他。
时间过去一个小时了，索恩和安杰也快来了，叶尘收拾好情绪，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告诉他们她的位置，以免他们再跑上楼去找她。
萧彻也不再说，他明白了，叶尘铁了心要走，她说的那些，他一个字都反驳不了。在那些光阴里，他没有陪她度过最难的时候，她怨却从不说。
叶尘忽而一笑，道：“也许有人借着你的名义，让我打掉孩子也说不定。”
这话十足的讽刺，萧彻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叶尘在说什么。
是她在背后操纵吗？如果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彻闭上眼，眉间有展不开的愁云，他欠叶尘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