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儿子会没事的

    一生很长，长到你需要找一个人来陪伴你度过这漫漫余生。但是，一生也很短，短到一眨眼一个人就长大了。比如叶桐，再过几个月就要五岁了，五年好像只是转瞬即逝。

    是啊，叶桐快五岁了。那她的安安呢，也要五岁了。

    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叶尘下意识里去寻声音的源头，眼前有一层一层的迷雾，叶尘身处迷雾中，那声音不停的在叫她，叫的她心神不宁。

    叶尘，快来找我，我在这里等你。。。。。。

    叶尘，我一个人好怕，你来陪我好不好。。。。。。

    我很想你，好久都没有见你了，你想我吗。。。。。。

    那声音一直在耳边萦绕，叶尘慌了神，因为她找不到说话的人，甚至连声音的源头都听不出来在哪里。她不是军人吗？怎么会分辨不出来，原来是她太弱了，才会听不出来，才会守不住叶桐。

    她不是一名合格的军人，也不是一个好母亲。

    叶尘的心好痛，一阵一阵的收缩，五脏六腑都在收缩，似乎要挣脱她的身体，撕裂她。叶尘捂住心口，表情痛苦，眼泪已经在打转了，但就是倔强的不掉下。她是叶尘，眼泪对于她来说是奢侈品，这种时候拿来用在疼痛上，太浪费了。

    她的眼泪，只为她最爱的人流。

    妈咪，妈咪，我在这里，你看见我了吗。。。。。。

    妈咪，安安一个人不好玩。。。。。。

    妈咪，你不要安安了吗。。。。。。

    是谁？这稚嫩的声音是谁的，为什么叫她妈咪？叶尘站直了身体，张望着，却看不见任何东西。眼前仍然是白茫茫的一片，迷雾遮着她的眼睛，她看不见。

    叶尘不喜欢这种被蒙蔽的感觉，她愤怒，生气，但却无法赶走这迷雾。

    远处，渐渐有两个身影若有若现，一大一小，那么和谐。

    叶尘怔怔的看着那两个身影离她越来越近，慢慢的就要到她的身边了，却突然停下了。

    叶尘心下一急，向前跑去，急切的想要知道那两个人是谁，刚才在呼唤她的人就是这两个。

    妈咪？小小的身影是安安吗？那大的身影呢，是谁？

    叶尘极度讨厌这种被蒙在雾里的感觉，这让她觉得自己很没用。她用力拨开眼前的迷雾，当看清眼前的人时，眼眶中蓄积的眼泪赫然如雨落下，毫无防备。

    那是左蓝和安安。

    叶尘激动了，不敢说话也不敢动，生怕自己做出什么举动，她们就消失不见了。

    左蓝牵着安安，微笑着站在她面前，叶尘的呼吸有片刻的凝滞，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好祥和，也好安静。眼泪簌簌的掉，像断了的线，止不住。叶尘本就是美的不像话的存在，哭都是梨花带雨般的美。她笑了，如夏花般灿烂，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满足，眼前的人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和她最为在乎的好朋友，她还能看见她们，还能对着她们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谁都没有说话，左蓝和安安也没有靠近叶尘，只是停在离她伸手可触的地方，就如同当年安安躺在离叶尘一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一点都不远。她们安静的微笑，不带一丝杂质，仿佛刚刚呼唤叶尘的声音不是她们发出来的，但是，叶尘知道就是她们。

    耳边又响起呼唤她的声音，叶尘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影开始模糊，左蓝和安安在慢慢退后，叶尘的心又开始撕裂般的疼痛，慢慢的，疼痛袭遍了全身。叶尘想抓住安安，也想抓住左蓝，但是每当她跨进一步，她们就退后一步。叶尘想叫住她们，无奈她根本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去。最后，安安和左蓝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白色迷雾中。

    别走，安安。

    别走，左蓝。

    我很想你们。。。。。。

    明明就是一伸手的距离，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不真实。

    眼睛睁开，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然后是白色的灯，灯光有些强烈，很刺眼。转过头是一张英俊无比的脸，棱角分明，鼻翼英挺，眼角眉梢都带着淡淡的柔情，唯独那双眼中，积着散不去的忧愁。

    萧彻小心又紧张的问：“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叶尘张了张干涩的嘴：“这是哪里？”

    “医院。”

    刚才那些，都是梦境吗？

    “我怎么了？”她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记忆只停留在她回家去找叶桐，到楼下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就在这里了。

    “你晕倒了，医生说要好好休息。”萧彻的声音平静无波。

    “叶桐呢？还没有找到吗？”叶尘想起自己回家是去找叶桐的，儿子还没找到，她怎么能晕倒，怎么能够躺在这里。叶桐不知去向，她的心如同失落不明那般不见了。

    萧彻看出叶尘的揪心和不安，安慰的说：“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去找叶桐了。你先休息，我会处理好的。”

    听了这话，叶尘竟然莫名的心安，刚才的恐惧不见了，她的潜意识里让她没有反驳他，也没有对他冷语相向。

    “我晕倒多久了？”

    “已经四个小时了。”

    叶尘瞳孔一缩，什么，四个小时，刚才他说让人去找叶桐，意思就是叶桐还没有找到。叶桐失踪已经四个小时了，她该怎么办。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叶桐失踪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那就是绑架。叶尘的眼神闪过如冰冷刀片的冷冽，她一定要亲手剁了绑架叶桐的人。

    四个小时，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万一叶桐被虐待，他那么小，肯定经受不住。万一叶桐被贩卖，瞬间又想到以前在泰国有人贩子把拐卖绑架来的儿童的器官拿来卖，一想到这里，叶尘心都碎了。

    不，不会有种万一的。叶桐是很聪明的孩子，他一定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叶尘试图让自己平静，可怕的事情太多了，她不能去想，一定要相信叶桐。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叶尘慌忙摸出一个定位器。叶桐身上也有一个，在他的玉佩上。一旦叶尘找不到叶桐开启了定位功能，叶桐脖子上的玉佩便会自动变化温度，而叶尘身上的定位显示器就会显示出叶桐的具体位置。直到叶尘找到叶桐，玉佩的温度才会变回正常，而叶尘的定位显示器也会变回一个正常镜子的模样。

    叶尘开启了镜子的定位功能，却什么都没有显示出来，心里很失望。

    “我要出院，马上，立刻。”叶尘抬头，冷冷的对萧彻说，分明是命令的语气，不容半点商量。

    萧彻蹙眉，表示他不同意，叶尘此刻忽然觉得，萧彻一点都不好看。

    叶尘不想耽搁时间，她担心叶桐的安危，她只有叶桐了，绝对不能让叶桐再出事。失去叶安，她已经在地狱游走一番了，叶桐再出事，恐怕她会直接下地狱，万劫不复。

    “我说我要出院，你听不懂吗，叶桐还没有找到，我怎么可能在这里躺着。他是我怀胎十月掉下的肉，你没有养育过他一天，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万一叶桐。。。。。。”突然哽咽了，叶尘不敢说，更不敢想，那个万一的可能性。叶尘坚持要拔掉手上的针头，萧彻站在床头，没有阻止。

    萧彻心一痛，叶尘说的他何尝不知道，但是医生说了她的身体非常虚弱，要好好调理才行。看着叶尘焦虑的脸，萧彻更不忍心，他也担心叶桐，她是他的母亲，可他也是他的父亲，好不容易奢望得到的亲情，他不想失去。

    萧彻只能妥协，转身向门外走去：“我去办出院手续，你等我。”

    叶尘一怔，没有说什么。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要虚伪的说句谢谢吗？根本不必，因为他是叶桐的父亲，理所应当。所以她不觉得她要道谢。

    似乎是怕叶尘独自去找叶桐，萧彻到了门口又说了句：“不要一个人逞强，我和你一起，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希望。”

    这话的意思是，告诉叶尘不要一个人离开，他会陪着她，一起去找叶桐。

    叶尘没回答，萧彻也没有等她回答的意思，他说完后就快速离开了。其实他说这话，需要很大的勇气，他很怕叶尘拒绝他。

    叶尘在房间等了几分钟，萧彻就办好了。叶尘惊讶，忍不酌奇地问：“这么快就办好了？”

    马上就后悔了，她没事问什么问，搞的她对他很上心一样。很快就想到萧彻腰缠万贯，几乎什么领域都有他的产业，说不定这家医院也是他开的。

    所以叶尘知趣的闭嘴了。

    萧彻倒是没有多想，只是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径直往外走，叶尘不冷不热的跟在后面，什么也没说。

    两个人先回了叶尘家，叶尘想，说不定叶桐已经回家了。虽然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是对于叶尘来说，这总是一个希望。

    叶尘回了家，连鞋子都来不及换，大声的喊着叶桐的名字，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叶尘看完了最后一个房间，失魂落魄的关上门，颓废的蹲在地上，不知所措。

    这样的叶尘，就像是人偶娃娃，没有情绪，灵魂被抽空，只剩下躯体。萧彻没见过这样的叶尘，太过悲伤，也太让人心疼了。

    什么都不想说，萧彻紧紧抱住了叶尘，给她力量。他不想看到这副模样的叶尘，毫无生气，一点都不熟悉。

    “别怕，儿子会没事的。”

    他说，儿子会没事的。他对她说儿子，这是第一次，萧彻用儿子称呼叶桐，而且是对着叶尘说。叶尘忽然觉得，她不恨他了，甚至想锁住这一份温情，眷恋他的怀抱。

    叶尘伸出一只手环住了萧彻的脖子，给自己找点安全感。就让她再贪恋一点温情好了，虽然她不再奢望。

    感觉到叶尘没有排斥他，甚至还在回应他，萧彻很开心，心里开出了一朵朵的花。叶尘终于愿意接受他的靠近了，只要能在她身边，在她无力的时候给她一个拥抱，给她一点温暖，就算减去他十年的寿命，他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