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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那是另一个他

    晚饭是徐磊送的,不是峰子,和昨天的饭菜一样,只是加了一个排骨汤而已。

    叶桐看到徐磊,心里一下子放松了不少,虽说他知道那些人暂时不会伤害他,但是心里仍然戒备着,一点也不敢放松。徐磊是这些人中,他唯一能放心的人。

    徐磊还拿了一些零食过来,这让叶桐受宠若惊,心里有小小的感动。徐磊把饭菜放到桌子上,把零食递给叶桐,眼睛里有破晓的光芒:“这是给你的零食,白天答应了你来陪你,我可是信守诺言的人。”

    然后,是灿烂的一个笑容。看起来徐磊的年纪比叶尘小几岁,叶桐不知道叫哥哥会不会差了辈分,不过他只是闪过这个念头,没想那么多。

    “谢谢徐磊哥哥。”叶桐坐好,开始吃饭,徐磊嘿嘿一笑,很憨实。

    老实说,徐磊的模样长得很清秀,短发平头,皮肤是很健康的黑色,所以看起来人也很精神,二十左右的年纪,是精力旺盛,朝气蓬勃的时候。

    叶桐一边吃饭,一边暗暗打量徐磊,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再从徐磊身上套点话出来。只有了解敌人越多,他才能找到对自己越有利的方法。目前不能逃跑,那么他就和这些人打好关系,保护好自己。

    “徐磊哥哥,你是哪里人?”一向在饭桌上不开口的叶桐忽然说话。

    其实叶尘和他都不是那种在饭桌上喜欢说话的人,但是现在处境不一样,自然习惯也要改。

    “我是C市人,不过却是在A市长大,你呢?”徐磊问的自然,他原本就不知道叶桐的背景。

    “我吗?我是在国外长大的,刚回来。”叶桐不知道这个徐磊是不是了解自己的情况,说的比较模糊。

    看着叶桐幼小的脸庞,忽然想到自己的童年,在肮脏的贫民区,在臭味熏天的垃圾堆里抢食物,那些不堪入目的过往如潮涌一般涌进脑海,徐磊忍不住闭了眼。

    叶桐察觉到徐磊的异样,停下吃饭的动作,心一颤,他怎么了?

    缓和了一会儿,慢慢睁开眼睛,徐磊眼神微眯,看着叶桐声音低沉:“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父母都不在了,只有一个姐姐相依为命。可是现在,我的姐姐也不在了,却没想到还有你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愿意做我的家人。”

    叶桐扒着饭,斜睨他一眼:“那你姐姐呢?”

    “死了。”

    叶桐手一顿,心忽然堵得难受,原来他曾经也有一个姐姐,和他一样。那他走上这条路,究竟是为了什么?

    “对不起。”很简短的道歉,却很诚心。

    徐磊笑着摇摇头,手掌摸了摸叶桐的头,非常爽朗的语气:“人都有过去,没关系。”

    叶桐没说话,低下头继续吃饭,眼睛却酸涩的厉害,有液体慢慢凝聚,然后承载不住重量,砸在饭菜里,一滴一滴。

    他曾经有一个爱他的姐姐,她爱他,到生命的尽头。吸吸鼻子,把悲伤倒回到心里,慢慢埋没。

    “徐磊哥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叶桐抽出一张纸,优雅的擦嘴,然后双手一推,把碗筷挪过去一点。

    “当然可以。”

    十指在桌下紧握,心里忐忑不安,明知道对面的人是自己的敌人,不可能真心真意对自己好,但叶桐还是决定赌一把人性。

    说到底,叶桐只是个孝,想的简单,就算是天才也不例外,只怪叶尘从前把他保护的太好了。

    “为什么你们要绑架我?绑架我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叶桐只是想问个原因,不指望徐磊会回答他。

    事实也的确如此,徐磊选择沉默,并没有回答他。叶桐看着徐磊,眼睛里徐磊看不懂的意味,有怀疑,有冷冽,还有生气。徐磊没有因为叶桐这样的眼神而生气,反而沉凝了。

    看来还是他心急了,居然问绑匪为什么要绑架他,简直就是笑话。

    “算了,我知道你不会回答的。”叶桐跳下椅子,坐在沙发上,小手托着脸,似乎在想什么。徐磊挠挠头,眼睛突然一亮,从电视上面拿过遥控器,在叶桐面前晃了晃,兴奋的喊:“看电视吧,说不定会有你喜欢的动画片。”

    叶桐抬起脸,盯着黑漆漆的电视荧幕,小手一摊:“有电视看吗?”

    “当然有啊,不然我们在这里生活不是太无趣了,这里什么频道都有,你想看动画也可以。”徐磊看到叶桐低落的情绪有了起伏,讨好似的打开了电视,。

    可能很少看动画片,徐磊不知道动画片在哪里找,手忙脚乱了半天,还没有找到,叶桐在一边看了一会,脑袋却在思考着,有电视就证明有信号,他该怎么利用这个电视让妈咪知道他在这里呢?小脑袋转的飞快,突然走到徐磊身边,抢过徐磊手中的遥控器,调了两个频道后,略微想了想,迅速按了两个数字,一部心灵治愈系的《阿狸》动画片就出现了。

    其实叶桐是不看动画片的,他只看军事和机械设计的频道,但是在敌人的窝里,他不能表现出来,所以只能看动画片来掩饰他的老成。

    叶桐假装很认真的看动画,荧幕上的红色阿狸,穿着白色可爱又呆萌的小内内,咧着嘴笑嘻嘻的仰望天空。

    “好看吗?”

    “还行,心灵治愈系的。”

    “什么意思?”

    “就是给净化心灵,温暖心灵,在你难过或者悲伤的时候看到能够得到安慰的动画。”

    “呵呵,太深奥了。”

    叶桐忽然一笑,甜甜的笑容霎那点亮了整个屋子,徐磊看着露出洁白牙齿的叶桐忽而一愣,他竟然觉得叶桐的笑容和他的老板很像,一样的迷人,却仿佛隔着不能跨越的距离。

    “叶桐,你的爸爸妈妈呢?”徐磊认真问。

    “我只有妈咪。”绑匪会不知道自己的情况?

    “那你的爸爸呢?”

    “不知道。”在外人面前,叶桐绝对不会提起叶尘和萧彻,他知道其中的利害,自然不会让别人知道他的过去。

    徐磊没再问,坐在叶桐身边,和他一起看动画片。

    这一集刚好是第一集,阿狸还未长大。有一天,阿狸陪妈妈去山顶看夕阳,夕阳把天空染成一片金色,阿狸和妈妈站在山顶,看着远方的夕阳。阿狸站在风中,却感到很温暖,因为是在妈妈身边。

    看着夕阳,妈妈忽然说:要是有一天她死了了,就要葬在这里。

    阿狸不解的问:为什么?

    妈妈微笑着,温柔的回答:因为这样就可以每天都看到夕阳了。

    阿狸仰着可爱的小脸问:死是什么?

    妈妈略微沉吟,回答道:这可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就是暂时离开的意思吧。

    阿狸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抱着妈妈的胳膊,闪着泪花,天真的问妈妈:要多久回来呢?

    画面定格在那一幕,也定格在叶桐的心里,然后继续播放。

    死亡就是暂时离开,不愿意相信身边的人已经死去,就当他们是去远行了吧。

    动画片还在放,叶桐却已经没有心思看,因为每每提及死亡,他总会想起另外一个世界的她。曾经她在他的生命里鲜活如命,和他一起呼吸同一片空气,曾经和他一起在床头打架,曾经和他一起在冬天看着飞舞的雪花尖叫。

    那是另一个他。

    蓦地,眼睛里有液体流下,猝不及防的砸在叶桐的小手上。后面演了什么,叶桐根本就没看,只是记得末尾的时候,妈妈对阿狸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再也听不到我的声音,再也看不到我,但是你依然会感觉到,我我在安静的陪伴着你。然后是妈妈离开后,阿狸幻想的画面。

    悲伤就那么轻易的席卷了叶桐,一点预备都没有,那她呢?尽管离开了他,也会在某个地方安静的陪伴他吧。叶桐宁肯这样欺骗自己,至少这样能让自己好过。

    “叶桐,怎么了?”徐磊抱着叶桐的小身子,关心道。

    “没事,累了。”叶桐敷衍回答,并不想说话的意思。

    徐磊眼神闪了闪,沉了口气:“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这不是绑架,好吗?叶桐很想大叫,绑架会有一个人对他这么好,给他零食,陪他看动画片吗?却不能这么肆意的做,叶桐无力的说了声再见。

    徐磊端起叶桐没吃完的饭菜,离开了。

    “妈咪,你什么时候来救我呢?我一个人在这里,会怕。”最后一个字说完,叶桐悲哀的看着关的紧紧的铁窗。

    今夜,注定无眠。

    第二天一早,还是徐磊给叶桐送的早饭。当看到叶桐顶着两个熊猫眼时,徐磊眼睛都瞪下来了。他还从没有见过那个孝的眼袋能这么大,黑眼圈能这么重,这是要逆天啊。

    “眼睛怎么变成这样了?”徐磊关心的问,其实更多是好奇。

    “昨晚没睡好。”话说他这是被绑架,能安安心心当成度假一样吃好睡好吗?

    徐磊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叶桐。叶桐早就起床了,只是呆坐在床上,他在这里表面平静,其实内心是很焦急的。

    不知道妈咪什么时候才会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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