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向文偷偷地跑到爸爸的坟前大声地痛哭了一场。爸爸，儿子对不起您了，儿子辜负了您的希望……此后，一连几天，向文独自躲在房里，茶饭不思，暗自伤神。这当儿，姐姐又如实告诉他，妈妈已定好了改嫁的日子，可能就在这几天走人。向文听后，更是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二姑妈生怕闹出人命，亲自上门把向文接到了她家。二姑妈说：“文儿，从现在起，你就在我家吃住，别回去了，晚上就陪二姑父睡。”接着补充道：“其实二姑父挺喜欢你的，他总在我面前夸你将来有出息。”

    二姑妈说完“出息”二字，向文的脸“唰”的一下红破了，他连忙低下了头。高考已经落榜了，还哪来的出息啊？二姑妈似乎意识到什么，连忙补充道：“文儿，种田也是人，你要振作起来。二姑父和我一样喜欢你。”

    二姑父姓杨，已年过五旬。因为年轻时砍柴不小心把左脚弄伤残了，走路不太方便，全大队的人都戏称他为“羊跛子”，他也从不见怪，还故意与人开玩笑说：“你知道吗？我这是偷人摔伤的。”由于走路不太方便，二姑父后来学会了理发，全大队的男人脑袋都被他“摸”过，也因此有了相对稳定的收入，家庭生活也比较宽裕。

    这会儿，二姑父是不在家的。小表妹桃花自个儿在门口玩耍。看见向文来了，她又撒起了娇，一下子扒上了向文的后背，两只小手紧紧地搂住了向文的脖子，并一个劲地嚷道：“我最爱大哥哥！我晚上要挨大哥哥睡觉！”

    向文被桃花逗乐了。此刻，他真想回到那天真无邪的童年。记得刚懂点事时，爸爸就每天把他带到学校与小学生一起听课、一起玩耍，久而久之，未满五岁的他，就认识了许多简单的汉字和玩简单的游戏，像用三颗小石子下的对角棋、将红线套在手上玩的翻绳游戏，许多小学生都玩不过他。那是多么开心、多么快乐的一段时光啊！

    向文无法面对眼前的现实。他恨自己无能，愧对了自己的亲人们。

    “文儿，不是你没用，人能命不能啦！”二姑妈禁不住开导起了向文，“你妈妈也是被鬼蒙住了心。正所谓，狠心的父母扼人的天。你也别太伤心了，她是自作自受。眼下，你二姑妈还健旺，只要有二姑妈在，你就受不了苦。这段时间，你只管在我家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听罢二姑妈的话，向文的泪水在眼中打转。

    然而，向文仅仅在二姑妈家呆了两天，姐姐就跑来找他了。看见姐姐阴沉的脸色，向文就预感大事不妙。果然，姐姐开口了：“向文，回家吧！妈妈明天就要走了。”说罢，放声痛哭了起来。向文也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妈妈说走就走。次日上午，向文的家门口挤满了邻里乡亲。他们不是来为向文的妈妈送行的，而是来替向文兄弟姐妹难过的，甚至可以说是“打抱不平”的。大伯那边派了一个与妈妈年龄相仿的大婶来接妈妈，据这位大婶说，大伯已与妈妈领取了结婚证，是明媒正娶、两厢情愿……

    向文家没有安排任何仪式。隔壁的肖大婶见相处多年的好姐妹要走，出于同情，自个儿出钱买了一挂鞭炮，算是尽了一个好姐妹的一点心意。当鞭炮放完后，妈妈径直出了门。妈妈只是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两手空空，家中也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值得妈妈带走。

    当妈妈走出门后，向文兄弟姐妹四人在大门口齐刷刷地跪倒在妈妈的脚下放声痛哭。二姑妈也早已泣不成声，她一个劲地数落妈妈的毒蝎心肠。大姑妈当天并没有赶来，她特地托人捎来口信说，“今生不想再见到凤莲这个臭婆娘”，日后有空再来看望几个可怜的侄儿侄女。

    兄弟姐妹的哭声越来越大，人群中也不断传出阵阵叹息声，还有人不停地擦拭着眼泪，但妈妈还是毅然地迈开了脚步，留下了无尽的冷漠，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