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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家宴风波

    玄寂离就着她的酥手吃了一口,浅赞一声:“云儿亲手做的,滋味果然不一样。”萧丽云的脸顿时如春日含苞待放的桃花,忽如一夜春风来,怦然绽放。

    “谢皇上夸奖。”丝帕掩了口,吃吃地笑,说不出的娇艳动人。

    媚嫔撇了撇嘴,“会做凤梨酥有什么了不起,油腻腻的,嫔妾昨夜听皇上说起莲子味苦,却别有滋味,便特意叫内务府弄了点来,看。”

    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精致的兰花描边小白瓷盘里,通体莹白尖上一点绿芽的莲子米散落其中,粒粒饱满,看着便诱人。

    窦涟漪不禁咋舌,金陵城地处北方,这样的时节莲花还未开放,也只有已进入夏季的南方才可能有,皇上不经意的一句话,她都能用心如此,也难怪皇上疼爱她了。

    “还是媚嫔最合心意。”平日那样冷情的玄寂离,也不禁赞了一声,这评价可比方才淑妃的高多了,一个人想要合另一个人的心意是一件多么难的事,何况还是帝王的心意,要知道,君心可是世界上最难测的。

    太后似乎很满意这母慈子孝、夫妾和美的一幕,冲着窦涟漪道:“皇后,皇帝可是你的夫君,妃嫔们都表达了心意,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窦涟漪暗暗叫苦,她知道太后是好意,给自己创造机会亲近皇帝,可是要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学着贤妃淑妃甚至媚嫔的样讨好他,真的做不到,况且,即便她照着做了,他也未必领情,只会令自己下不了台吧。

    忽然看见宫女提着滚烫的壶给主子们续水,灵机一动,便道:“皇上,臣妾不会别的,为您泡一杯花茶吧。”她从香囊中取出几片玫瑰花瓣,这是她早上采摘的,在井水中泡了一天,晚上出门时特意带上的,将花瓣置于小盅中,然后从宫女手中接过壶,倒入滚烫的热水,玫瑰花瓣在盅中欢快地旋转,幽香徐徐扑入鼻端。

    仿佛一场赏心悦目的表演,大家一时安静下来,静静地欣赏这美好的情景。

    “唔”地一声惨呼,打破了这份美好,窦涟漪忍着脚面上的剧痛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啪地一声,脸上又挨了重重一记,伴随着一声怒斥:“你好歹毒的心肠。”身体被那挟了滔天怒意的一耳光扇得又转了一个圈,方才停下来,她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颊,从茫然不知中回过神来。

    方才她倒完水,正要将壹递还给宫女的时候,冷不防被人袢了一下,手一抖,热茶从壶里泼出来,直直地洒向坐在下首的媚嫔身上。

    眼前乱成一团,有的大喊传太医,有的帮媚嫔脱下了浸透热茶的外衣。

    “媚嫔,你怎么样?”窦涟漪顾不上自己,趋上前去询问,这烧得滚烫的热水泼在身上,想想都令人心惊,那个使袢子的人用心何其险恶,既嫁祸她这个皇后,又害了皇上最宠爱的女人,一举二得,好心计。

    玄寂离厌恶地看着她,神情分明以为她做出这等恶毒的事,居然假惺惺地,令他的肝火更旺了一分,不禁怒哼一声:“来人,给我拖下去,重责五十大板。”

    “皇上。”谁都知道她是太后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太后终于出面了:“事情还没弄清楚,怎么可以随便处置。”

    玄寂离一向顺从太后,可是这次似乎真动了怒:“太后,一个是朕的皇后,一个是朕的嫔妾,朕不会偏袒任何一方,也请太后给个公平;况且,皇后乃母仪天下之国母,本当贤良淑德,今日做出这等妒妇之为,若不重罚,只怕后宫人人效仿,到时家无宁日。”

    太后脸一沉,看来皇帝的翅膀是真的硬了,居然会在众人面前忤逆自己,不过也不能撕破了脸面,将眼中厉芒一收:“皇帝也说了不会偏袒任何一方,在事情没有清楚之前,便不能轻下断语,杨德禄,送皇后回宫,禁足待查。”

    窦涟漪自觉从没有害人之心,也无意争宠,可是自己处处忍让,换来的是一次次陷害,她一句也没有为自己辩白,因为她知道,那绝对没有用。

    至于查?除非有人自首,否则这是一起永远无法判断的悬案,她苦笑一声,默默地转身。

    是夜起,冷芫宫夜夜笛声悠扬,随着风儿飘飘荡荡,有人说这是皇后用以打发漫漫长夜的办法,也有人说笛声幽怨,好像在为自己申诉,更有猜皇后是不是心中有人,因为笛声中含了相思之情。

    人们猜得都没错,窦涟漪的确是在用笛声排遣孤枕难眠的滋味 ,更在控诉皇帝的无情,却不由自主地思念着小院中的那个他。

    夏天来了,虫儿蜩呜,一轮皓月悬在半空,西厢窗下,俪影绰约独立,白衣广袖下两只雪肌玉手,握了笛放在唇下吹奏。

    “你天天吹,不累吗?”一声淡然,忽然闯进耳膜,笛声骤然停住。

    窦涟漪缓缓转身,广袖一摆硊了下去:“臣妾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她口请恕罪,神态分明带了一丝倔强,殊不知,宫中的女人可以贤良,可以娇艳,可以妩媚,甚至可以使使小性子,独独不能倔强,犹其在高高在上的皇帝面前,一丁点都不行,因为威权是帝王掌控天下的不二法则。

    玄寂离径自在凉榻上坐下,因为他一直没宣“免礼平身”,她慌忙原地爬行着转了一个圈,按规矩任何人是不能背对着皇帝的。

    “听说你还是不肯认罪。”媚嫔至今还没全好,太医说即便烫伤痊愈了,也会落下疤痕,一想到唯一一个还算可心的人就这样毁了,他就来气。

    她抬起头,自知道他的身份以来,第一次直视着这位清冷、无情却掌握着自己命运的男人,坚定而清晰地反问:“臣妾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认罪?”

    好大的胆子,拒不认罪不说,还这么张狂,竟敢与他这个皇帝对视,可是这双眼睛清辙得不带一丝杂质,眼底除了倔强,还有委屈和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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