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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2)

    一路之上谁也没开口。下车之前,她很郑重地说:“我想最好明确地告诉你,我不喜欢朋友交往中掺杂太多金钱色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他笑着说。

    “这没什么可笑的。”她不禁皱眉,“我和朋友们在一起时都是这样,我以为你在美国那么长时间应该理解和习惯的。”

    “是的,我理解。顺便问一句,你和安逸也是这样吗?”

    “当然。为什么这么问?”

    “我们是兄弟,要一视同仁嘛!”他稍作停顿,微笑着又说:“如果今晚的事让你不快,我向你道歉。”

    “还要保证下不为例!”

    他笑着说:“Yes,madam。”

    她这才笑了,调侃似的说:“被敲去一顿大餐还要道歉,不觉得冤枉吗?”

    “是啊!我感觉比窦娥还冤!”他笑着回了一句,先下车去给她开了车门。

    她下车深深吸了口冷空气,微笑着说:“不管怎样,谢谢你的晚餐。我好久没度过过这么愉快的周末了!”

    “我也是。”他微笑着,低声感叹:“可惜美好的时光总这样易逝!”

    她心中怦然而动,抬眼望着他,目光交汇时,他的眼神令她迷惑。她想起昨晚道别时的轻吻,脸上有些发烫,一时间她以为他又要吻她,但他没有。两人相互道过晚安然后各自回家。

    之后的几天里,安适来过几次电话,是朋友间的关怀和医生的嘱咐。接电话时,慕容能感觉到他的语气总是格外的温和亲切——信号转换可不会产生这样的通话效果。

    事后她似乎有些了然,心中也就稍有些不安,但只在瞬间就把这些抛开了。她有个类似《飘》的女主角斯佳丽的习惯——有些事以后再想吧!然而她平时太忙,根本没时间考虑学习、工作以外的事,回到家已经筋疲力尽,躺到床上刚一动心思,不一会儿就安然入睡,且拜他所赐一夜好眠。一周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周五午餐时间,她接到他约她见面的电话,她回说下午有个重要的会议,她犹豫着答应他晚上见面。下班时又接到他的电话,说他已经在楼下。她挂掉电话,收拾东西的动作加快了,她可不想又害他被罚款。同事笑问她是否忙着与新的男朋友约会。她想起他的话,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

    他们一起去了上次去过的餐厅,下车前慕容再次强调了“AA”制的原则。点过菜,侍者走开了。

    他微笑着问:“近来过得怎么样?”

    这是朋友间常有的问候。她自然地回答:“还好!你呢?”

    “也还不错。”他说,“你气色不错,睡眠好些了吗?”

    “好多了。”她微笑着说,“这还不都全是你的功劳?多谢了。”

    “不客气。”他从衣袋中掏出一只小小的常见的药袋给她,“给你的药。”

    她接过来,说了声:“谢谢。”看了看袋子,从中倒出一粒托在手心里。

    他见状,赶忙说:“这次和上次的那种不太一样。”

    “是吗?”她仔细看了看白色的、绿豆大小的药片,上面有“安定”两个字,“我倒看不出来。不过上次那药我也没看,也就无从比较了。”

    “药物的区别不在外表,最主要的是其有效成分的不同。”安适微笑着说,“看来你挺信任我的,吃药前也不仔细看看,万一我别有用心呢?”

    “难道要像注射青霉素前一样做个‘皮试’?”她笑着说,“我的确很相信你,不过我并不是对每个认识不久的人都这样的。”

    “这么说来你对我是另眼相看??”他笑意加深了。

    她郑重地点头,“不错!想知道原因吗?”

    “如果你愿意说的话。”话虽如此,可他并不是无所谓。

    “因为你是安逸的大哥。”她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听过那句话没有?‘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原来如此,说实话,对他来说这答案有点伤人。

    慕容见他神色有些异样,便笑着安慰他:“生气了?开个玩笑嘛!你不是说过我们是朋友吗?朋友间就应该相互信任嘛!我可是把你当好朋友的。”

    “也是因为我是安逸的大哥?”

    “不全是这样。”她想了想,很认真地说,“我当你是朋友,并不因为你是安逸的哥哥——我也认识安然,那仅仅是认识而已。而我们,认识时间虽然不长,但相处得很愉快,而且你挺关心照顾我的。你和安逸一样,都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我对你很有好感,话又说回来,如果你不是我好朋友的哥哥,我们也不会这么快就成为好朋友的。”她喝了口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说了这么多,却不愿深想下去,就习惯性地把问题先抛开了。

    这时菜来了,是起司鳕鱼排,闻着香味就已令人食指大动。她尝了一口,滑嫩鲜美,回味无穷,不禁感叹:“无上美味啊!”

    安适微笑着说:“和你一起用餐是种享受,只是看着你就会令人胃口大开!”

    她不禁皱眉,说:“这种赞美我可不喜欢!不过,总比说一看到我就倒胃口好些。我该说声‘谢谢’吗?”

    “别难为你自己了。”他笑着说。

    过了一会,他又说:“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一句成语。”

    “说来听听。”她很感兴趣,不是对成语,而是对他可能出现的语法错误。她微笑着,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神采。

    安适轻易就看出了她的心思,他微微一笑,目光炯炯注视了她好一会,才轻声说:“秀色可餐。”

    慕容心中像是漏跳了一拍,啜了口甜酒。这饭后甜酒和果盘都是免费赠送的,分量少少的,但这份殷勤的确令人满意。餐厅的经营者很懂得顾客心理。现代科技如此发达,人们不需要为季节操心,白色瓷盘里摆放着四时鲜果:红的草莓,紫的葡萄,绿的猕猴桃,黄的哈密瓜,水灵灵的无比鲜艳。

    她避开他的目光,看着果盘,轻声说:“是啊,的确‘秀色可餐’!”她叉起一颗草莓,玩笑似的在跟前晃了晃,这才吃下去,对他微笑着。

    安适知道她明白他的暗示,却巧妙地忽略了,只会心地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吃完水果,慕容看了看表,他问:“要走了吗?”

    她微笑着说:“时间还早,我想再坐会儿。你呢?”

    “我也没什么事。”他招来侍者,撤掉空的酒杯和果盘,又要了杯热可可,她则要了杯薰衣草奶茶。她这一说他才想起什么似的,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她,笑着说:“先别忙着拒绝,打开看看总可以吧!”

    她打开包装,里面是两个试管样的淡紫色磨砂玻璃瓶,是香水。她不禁笑了,“你在国外那么长时间,难道不知道送女人香水代表什么意思?”

    “不是香水,是纯正的薰衣草精油。”他微笑着说

    她看过有关的书,知道香水是由极少量的纯植物精油和酒精等化学制剂调配而成的。精油则完全是从花草植物中萃取的,纯正的精油比同体积的任何香水都要贵重,仅一毫升的精油就不知道要耗费多少花草,这两瓶加起来至少有四十毫升,其价值可想而知。她赶忙说:“太贵重了,我不……”

    “请原谅!”他做个手势,打断了她的话,“你是因为贵重而无法接受吗?我想不是。”

    “没错。其实礼物贵重与否并不在于其本身的价值或价格,所以……”她微笑着说,“你的心意我领,但我说过我不会无端接受别人的礼物。”

    “如果我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呢?”他笑问,啜了口热饮,他接着说:“这不算礼物,确切说是‘药物’。你知道,长期服用安定对身体不好,这次给你的药和上次的有效成分不同,长期服用对身体没有副作用,但镇定安神的作用减弱了,因此需要一些辅助治疗。薰衣草有镇定安神的作用,精油用在卧室熏香,或者在洗澡水里滴上几滴,经由皮肤毛孔吸收,效果会更好,不仅缓解疲劳,有助睡眠,而且有养颜美容的作用。这是朋友的关心和医生的建议,我想你该不会拒绝吧?”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能不为之动容,他的这番心意的确令人难以拒绝。她笑着轻叹:“我从不知道自己这么容易被说服!”

    “这么说你是接受了?”

    “是的,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安适笑了,说:“如果是这顿饭由你请,我想我不得不拒绝了。说好‘AA制’的,要遵守约定,不是吗?”

    好一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她无话好说了。停了片刻,她才又说:“说说你的‘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吧!但并不是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的!”她赶忙加上一句。

    她以为他会提什么要求?安适感到又好气又好笑,说:“下周的双休日有时间吗?”

    “现在还不确定。如果公司没什么事,应该有空吧!究竟什么事?”

    “下周六晚上我有个应酬,想请你做我的女伴。”

    “下周六晚上?”她考虑了一会,“应该没问题。能告诉我是什么性质的应酬吗?我事先也好有所准备。”

    “一个老同学结婚十周年纪念,他知道我回来了,请我务必参加。盛情难却,但我不想一个人去。”

    她点头。对他的做法表示理解,可是出席的诚不同,她需要重新考虑。

    “为什么是我?”她问。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朋友间不是应该互相帮助的吗?你是我在国内关系最好的、唯一的异性朋友。”

    “真是荣幸啊!”她讥讽似的说,随即又问:“你不怕引起什么误会吗?”

    “会有什么误会?”他笑着反问,他知道她现在没有男朋友。

    她不知道他是真没想到还是明知故问,就实话实说:“一起出席那种诚,人家一定会以为我是你太太或是女朋友。你不介意吗?”

    他微笑着说:“这话该是我来问,你介意这样的误会吗?”

    “当然介意啦!”她瞪了他一眼。

    他自嘲地一笑,说:“我从不知道自己的行情这么糟!”

    她不禁笑了,说:“这对你的自负是个很好的教训!”

    “你用不着急着改变主意,有一周时间可以好好考虑考虑。”

    “不用了,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你不介意刚才所说的误会了?”

    “介意归介意,就当是为朋友牺牲一次好了!也不用说‘谢谢’。”她指了指桌上的盒子,笑着说,“你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我是‘有求则应,受之无愧’。”

    安适听了,淡淡一笑,看了下表,说:“时间不早了,要再坐一会儿吗?”

    她也看了下表,“不了。”

    他招来侍者,然后按照约定各自埋单。

    开车送她到楼下,他照例为她开了车门,说声“晚安”。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你下周六晚上的应酬,那下周日呢?”

    “也没什么事。”他微笑着说,“我怕周六会耽误到很晚,希望你周日能好好休息。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一起过周末。你考虑一下。”然后他没做停留,说声“晚安”就开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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