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逆天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雪。
一片一片，像烟一样清淡飘渺，飘飘洒洒，渐渐地大了起来。
大应王朝，司徒相府内。
一道修长挺秀的身影默然地站在雪雾里。
司徒漠仰着头，眼睛紧紧地闭着，一片片轻盈的雪花飘落在他的身上，温润如玉的面庞上，浓密的睫毛上，像涂了一层银粉。
“大人，雪下的大了，回屋内吧。”管家恭敬地在司徒漠身后，温声提醒。
司徒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大人已经这样沉默三天了。饮食极少，晚睡早起，才三天时间，已然清瘦许多。管家暗暗地叹息一声，满脸忧虑地望着他孤寂的背影，却没有再劝，只是默默地陪他站在风雪之中。
不知站了多久，陈金走了过来，一直走到司徒漠身边，低声道：“主子，太后派人请你进宫一趟。”
司徒漠还是不说话，默默地又站了半晌，终于刷地睁开了眼睛。那墨玉般的眸子，亮的灼人，却又深邃的比以往更加的看不透，如一口深井，又似遥远天际的寒星，深不可测，捉摸不透。
“刘伯，备车。”他回头对管家淡淡地丢下一句话，人便往府外走去。
进了宜宁宫，太后早已摒退宫人，只有她一人，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雪景。
司徒漠走过去，站在她身后，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
宜太后缓缓转过身来，瞥见他眼底隐藏不住的落寞，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下，然后低声问道：“她走了？”
“嗯。”司徒漠极淡地应了一声，眼底掠过一阵寂寥光芒，转瞬即逝。
“走了也好，这次便真的断了吧。”宜太后走到他面前，默然地看着他：“这天下女子众多，比她好的也不少，忘了她吧。她是仇人之女，不能爱，也不可以爱。若是你需要，我可以帮你找更好的女子。”
“太后，这些事情不用为微臣担心。”司徒漠轻轻打断她的话，稍停顿了一下，又问道：“太后找微臣来，所为何事？”
声音清淡，早已隐去许多情绪，显得有些漠然。
“这里无人，你还要称呼我为太后吗？”宜太后面色有些哀伤地望着他：“你还在怪我那年不该逼你，让你叫她打掉孩子，是不是？”
“孩子”两个字，让司徒漠这些日子强自撑着的心陡然悲伤起来，忍不住低声哽咽着似自言自语地道：“这几日，我每夜都做噩梦，一会儿是满门血流成河，一会儿是孩子躺在血泊里，却睁大眼睛对我无辜地笑，我甚至都能仔细地看清他的样貌……”
“漠儿……”太后望着他陡然崩溃的悲伤，忍不住热泪盈眶地唤了一声。
司徒漠眼眶已红，向来挺秀的身躯，在她面前一点一点地萎顿了下去，终是忍不住痛声喊道：“姑姑！”
他眼底隐藏的悲恸渐渐浮了上来，清晰痛楚：“有时候我总是在想，我是不是很残忍，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下得了手……这一切，是不是这些年来，手染鲜血的报应……”
“不是报应！”宜太后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面色却依然狠厉不改：“要报应也不是报应在你身上！要报应也应该报应在我们的仇人身上！那个孩子身上有一半苏家的血脉，自然是不能留！我至今都不后悔当初的决定，你若要怪，若要恨，就怪我，恨我吧！”她满脸哀伤，目光依然阴森狠厉，带着刻骨的恨意。
“我怎么会怪姑姑。若不是姑姑……我也活不到今天……”他低垂了目光，望着地下的宫砖，眼角有晶莹的亮光在闪动。
“十余年不曾见过你哭了。”宜太后伸出双臂轻轻将他的头抱住，目光温柔下来，眼泪在上了精致妆容的面颊上流成线：“你也不过才廿二岁数而已，哭吧，哭出来吧。你向来重情，却总是苦着自己，这么些年，承受这许多苦，也很累吧。”
窗外，雪越下越大，世界渐渐变成银白一片。冷风呼呼的刮着，像是谁在低低的呜咽。
灰蒙蒙的天空越来越暗，压抑地令人喘不过气来。
“……接到急报，幽州的暴乱已经蔓延至淩郡，派去镇压的神威将军也投入叛党中。这次你便亲自去吧。”
风雪加急，大殿内，那个一直跪着的修长挺秀身影，缓缓地站了起来。他湛亮的墨玉般的眸子里清冷一片，弯身对宜太后行了臣子礼，口里道：“臣遵旨！”
说罢，缓缓地退了下去。
他脚步沉稳地走出大殿，温玉般的面容缓缓抬了起来，望了望漫天的风雪，目色狂乱，唇畔噙着一抹狂肆的笑容：“苍天待我不公，我便逆了这天下！”
*
通往幽州的路上，一辆马车急急而行。
“下雪了。”赶车的马夫突然惊呼。
千妩掀开马车的侧帘，微微有些黯然的眸子，望着纷纷扬扬，从天而降的雪花，有些发怔：“今年的雪来的真早啊。”才刚进冬，就下雪了。
楚离和尧儿还在与幽州交界的淩郡，他们换了马车，赶了三天的路，离淩郡还有几天的路程。
千妩怔忡地看了一会儿雪，正准备放下帘子，余光却瞥见雪雾中有一人一马赶了过来，那马儿似是赶了许久的路，已是气喘吁吁呼哧喷气，马蹄不稳，露出疲态。随着马儿渐渐跑近，可以看出马上伏着一名女子。
虽然骑马的女子姿势有些古怪，不是坐着，竟然是伏着，但是千妩此刻心中灰败黯然，也没有在意，刚要放下车帘，却见那马上伏着的女子忽然“扑通——”一声，摔下马来。
“停一下！”千妩这才有些吃惊，连忙轻呼。车夫“吁——”的一声将马车停下。
“怎么了？”坐在千妩对面一直阖目休息的凤临天睁开眼睛，警惕地一问。
“有人昏倒在路边了。”千妩急急掀开车帘走下马车，凤临天也迅速起身，目光肃然，快走几步赶在她前面，手指暗暗扣在袖中，一旦有变即可应对。如今天下纷争，乱世不安，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
已经积了一层薄雪的路边，躺着一名身段窈窕的年轻女子。那女子发丝凌乱，面沾尘灰，满身污渍，裙摆上甚至还有干涸了的，已经发黑的血渍。
凤临天长眉微揽，微微弯身伸出手指在那女子腕间一探，眉头皱的更深了些。
“怎么样？她还好吧？”千妩忙问道。她看着那女子裙摆上发黑的血渍，又见她被发丝掩住的半边脸，苍白如纸，心中莫名悸动，泛起一丝涩然。
到底是遭遇了什么，她一人孤零零在风雪中策马而行？
“她似乎不久前小产，身体气血亏损，非常虚弱。”凤临天望了望越来越大的风雪，眉头又皱的更深。
“我们将她带上吧，这雪越下越大，她会冻死的。”千妩急忙过去，将那女子吃力地扶起。
“我来吧。”凤临天见她手臂纤长细弱，扶着那女子极为吃力，幽深的黑眸闪动了一下。当初，她救自己时，拖着他比女子明显沉重许多的身躯，肯定更吃力吧。
思及此，心中极轻微地悸动了一下。很快便撇去多余的心事，他连忙弯身将那女子扶起，又回头看了千妩一眼，温声笑道：“这一路过去，你会看到更多的难民，只怕你到时候救不过来……不过，能救多少，就救多少吧。至少碰到了，总不能见死不救。”
“凤公子，谢谢你。”千妩对着他诚恳地微微一笑，面色有些赧然。知晓他的身份是前太子，也能感觉到他和楚离在谋划的事情，能带着她这样处于弱势的女子，还有尧儿这么小的孩童，已经很拖累他们了，如今，她还麻烦着他们救别人。
“阿妩，不用跟我这样客气。”凤临天抱着那女子上了马车，让她靠坐在马车里的软垫上，再回头对着已上马车的千妩温淡地一笑：“若不是你这般热心肠，当初也不会救了我。”
是什么时候，他省去了姑娘二字，直接喊她阿妩的呢？
千妩有些疑惑地抬头望向他，只见他眼中笑意氤氲，目光热烈而深沉。蓦地想起之前在司徒漠面前，他说帮自己的那轻轻一吻，立即有些别扭，不由地移开视线，淡淡地笑道：“救人是人之常情，凤公子不必时时挂怀，我想换做别人，也会做同样事情的。”
“以后你可以不用这么生分地称呼我为凤公子。”凤临天将她的窘迫看在眼里，怕她不自在，语声更加缓和了些。
“公子身份尊贵，就让阿妩随着大家这般称呼吧。”千妩收敛了情绪，平静地转过目光。
凤临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沉默。
当他九死一生侥幸地从大牢里逃脱后，昏迷在那个山谷被她救起，醒来后看见失踪许久了的她，几乎以为是在做梦。
他依然记得她，可是她却不记得也不认得他，只是笑着问道：“请问公子怎么称呼？”
阿妩，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当年的事了……
*******
故事过渡期间，喜欢漠的童鞋们表着急哈，他不是正赶往淩郡了么，沉痛过后的漠，更加的有魅力哦(*^__^*) ……
今天还有更哈，被编编逼的，上架多更是必须的，这几天熬夜睡的少，偶的黑眼圈~~~~(>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