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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2)

    稍晚之后,当严释策来到客房要见双双时,却已不得其门而入。

    他拍打着门板,对藏在里头的小女人喊道:“双双,你开门见我好吗?”

    “我累了,已经歇息了,有什么话改明儿个再跟我说吧!”双双坐在床上,拚命克制自己别一时心软跑去开门。

    “方才冉芷凌究竟跟你说了些什么,为何你不肯见我?”严释策料想双双拒绝见他,肯定和冉芷凌有关。

    双双怕他去找小姐问个明白,扬声道:“小姐没说什么,你别误会她。”

    “你这是在维护她吗?”严释策感到不悦。

    “不是,我是实话实说,她真的待我很好。”

    “好,我们不谈她,就来谈谈我们,我问你,你当真要放弃我们的感情?你真舍得?”

    “我早先不也跟你说过了,我们两个不该在一起,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她当然是万分舍不得,却也不得不选择将这段感情永远藏在内心深处。

    严释策一听,急了,用力拍打着门。“双双,人的感情不是说收就能收的,你不可以这样。”

    双双紧抿着唇将自己埋在棉被里,不愿听他说。

    “双双,你不能不讲道理,快点把门打开,我们好好谈谈。”严释策心急如焚,非要当面跟她谈清楚不可。

    双双心痛如绞,哽咽着声。“我要睡了,你走吧。”

    她双手紧握,澄亮的眼眸痴痴望着被烛火照映在门外的岸然身影,她真的好想开门,真的好想投入他的怀抱,真的好想告诉他,她一点都不想拒绝他、离开他。

    可是她除了狠狠将他拒于门外,其他的事都不能做。

    她爱他,所以不能害了他,她一定要坚定信念才行。

    沙哑的声音充满痛苦。“双双,不要对我如此残忍好吗?”

    双双用棉被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彷佛这么做可以包裹住悲伤欲绝的心,彷佛从此就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似的。

    “双双!双双!”严释策拚命拍打门板,双双不开门就是不开门。

    总是意气风发、精神奕奕的他颓丧地垂下双肩,失意地倚着门板滑坐在地,已被逼到了痛苦深渊。

    “双双,我就在你房外,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想见我,打开门就可以看见我了。”右手绝望的摆在弓起的右膝上,看着廊外无星无月黑暗的天际。

    这片如黑墨泼洒过的天空,有如他此刻的心境,阴郁暗沉。

    双双无法控制双耳不去听他那总是轻易蛊惑她的嗓音,听到他就守在房外,她的心激颤,恨不得马上冲出房外,与他肩并肩相依偎。

    “释策,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房内的她轻声喃念。

    悲伤的泪水,无声滚落。

    房外的严释策万般无奈,激狂的心要他不顾一切破门而入,可理智告诉他,这么做无济于事,可能会刺激到双双,让她更加将他排拒于心房外,他唯有强忍住,才有办法守在她房外。

    只是他的心,因她的拒绝,被撕扯成片片。

    夜深沉,凉风阵阵。

    房外的人如入了定,一动也不动孤独守着。

    房内哭累的人儿则坠入幽暗梦乡……

    该是虚幻的梦境却真实得可怕,在深幽的暗夜,睡在小姐邻房的她听见了哀号惨叫声,由梦中惊跳起,披了外袍起身察看。

    才刚步出房外,就听见更多凄厉的痛苦尖叫声,她立即奔进小姐房中,那时小姐也被惊醒了。

    “小姐,我不晓得外头出了什么事,好多惨叫声。”惊魂未定的她吓白了脸。

    “我爹和我娘……”冉芷凌头一个想到的即是父母的安危。

    “小姐,你留在这儿,不!不如先躲起来,我去看看老爷和夫人的情况。”双双不顾自身安危,急忙转身要走。

    冉芷凌拉住了双双往外冲的身子。“不,外头危险得很,双双,你跟你爹娘先走,我自个儿过去看。”

    此时许金花老泪纵横,衣袍染血地自外冲了进来,叫着:“小姐!小姐!”

    冉芷凌惊慌地抓着许金花的双手问:“翟大娘,你身上怎么会有血?你受伤了吗?”

    见到娘亲身上有血,双双眼前一片黑,但及时稳住,伸手扶着娘亲。“娘,爹呢?怎么不见爹?你身上的血……”

    “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而是……而是……”许金花难过到无法把话说得完全,悲痛的眼眸扫向冉芷凌。

    冉芷凌心头一震,痛得不得了,仍是得故作镇定,抖颤着唇问:“而是什么?”

    翟吉人自外头冲了进来,嘴里惊慌喊道:“小姐快走,我听见那群闯进府里的恶徒说要找出小姐!”

    “什么?那他们马上就会找到这儿来了,小姐不走不行,快!”许金花伸手扯下双双身上的外袍。

    “对,一定要走。”翟吉人背过身去,心底已明了妻子此举有何用意,他的心登时开始淌血。

    “翟大娘,你话还没说完,你身上的血怎么来的?为何翟大叔身上也有血?”冉芷凌拉着许金花的手臂,非要她给个答案不可。

    “是啊,爹、娘,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也说个清楚啊!”双双见小姐心急,自己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小姐,你要节哀,老爷和夫人已经……魂归西天……”一谈及惨死的老爷、夫人,翟吉人就哭得全身颤抖,无法自已。

    “小姐,你要快点逃才行。”许金花将双双的外袍俐落穿在冉芷凌身上,让她做丫鬟打扮,心疼得不敢瞥向女儿。

    “不,我不走!我要看我爹娘!”冉芷凌泪流满面,用力想甩开许金花的手。

    许金花用力钳制住冉芷凌的手,不让她挣脱。

    “小姐,你不能去!外头那群凶神恶煞正在到处找你,金花,你动作快点!”翟吉人留意着外头的情况,不舍的双眼和妻子一样,不敢看向女儿一眼,就怕自己会心软。

    老爷与夫人对他们一家恩重如山,他们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小姐的性命才行。

    一旁的双双不断来回看着爹娘,发现他们俩刻意回避看她,又将她的衣袍穿在小姐身上,心头登时有了底。

    得知即将面临险境,玲珑纤瘦的身子恐惧颤抖着,而后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让情绪平稳下来,接着举步维艰地取来小姐的外袍,苍白的唇瓣抖个不停,素白的手指一时间没办法将衣袍穿戴好。

    许金花与翟吉人见女儿默默接受即将面临的命运,两老的心饱受凌迟,痛苦万分,却不得不漠视,逼自己狠下心来。“别抖,快点把衣衫穿好,你要引开恶徒的注意,别让他们发现不对劲追上来,明白吗?”

    双双颔首,遵照娘亲的指示将衣衫穿好,努力吸着鼻子不落下泪来,以轻松的口吻说道:“我明白,爹、娘,你们快带着小姐离开,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冉芷凌发现他们的意图,惊叫:“不!双双,你不能为我牺牲。”

    双双对着冉芷凌甜甜一笑,笑容中有着全然的真诚,不带一丝埋怨。“这是我自愿的,小姐,你一定要逃出去。”

    “双双!”冉芷凌拚命摇头,短短一夜间,她已经失去了爹娘,她绝对不能让情同姊妹的双双为她牺牲生命。

    双双不理会冉芷凌的呼唤,双膝下跪,对爹娘拜了三拜。“爹、娘,请恕女儿不孝,再也无法承欢膝下,你们要好好保重自个儿的身子。”

    “双双啊!”许金花不舍的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女儿,但才刚踏出一步,便又顿住,因为她想到了与丈夫所肩负的责任。

    翟吉人不忍与女儿诀别,轻摆了摆手,暗自冀求上苍能够大发慈悲,使双双能够保住一命。

    与父母拜别后,双双毅然决然站起身,开了门就往最吵杂的地方奔去。

    “双双,别走!”冉芷凌心痛到泪痕斑斑,双手受到钳制的她,怎么也唤不回好姊妹。

    “我们走!”翟吉人在双双一跑出房外后,与妻子火速带着冉芷凌离开。

    火光窜燃,哀号四起,恶夜追杀,垂死挣扎。

    所有的一切皆清晰出现在双双梦中,深陷恶梦的她惊声尖叫,手脚并用将裹在身上的被子当成压制她的恶徒,用力踢踹。

    守在房外的严释策听见她凄厉的尖叫声,立即跃起身,抬腿将紧闭的门扉用力踹开,奔入房中,来到床畔。

    他用力摇着额际满布汗水的人儿,焦急喊道:“双双,你怎么了?”

    双双猛地被严释策摇醒,满布恐惧的双眸圆瞠,一口气梗在喉间,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严释策抚着她的胸口,让她的气能够顺过来。“来,慢慢深吸口气,再慢慢吐气,别慌、别急,我就在你身边。”

    双双遵照着指示吸气、吐气,一遍又一遍,才让惊慌不安的心平静下来,曾满布恐惧的眼瞳望着四周摆设,确定自己人就在严府,且安然无恙,这才不再害怕得全身紧绷。

    “你怎么了?作恶梦了是吗?”严释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细语不断,柔声安慰。

    双双聆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一声接一声,情绪渐趋于平静,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的事愈来愈清晰。

    她喃喃说道:“我想起来了。”

    “什么?”紧拥着她的双臂一僵。

    “我爹叫翟吉人,我娘是许金花,我叫翟双双,不是冉芷凌。”

    “……”

    “所有的事我都记起来了……”她望进他深幽的黑眸。“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不然你也不会在我还未恢复记忆,担心双双的情况时,跟我说等我想起来,就会知道双双平安无事,你一直都知道我不是小姐……”

    大掌温柔轻抚她柔嫩的脸颊。“因为我想要你留在我身边,才会选择隐瞒,你明白我的心不是吗?”

    双双轻合上眼,贪恋他的温柔,允许自己在此刻稍微放纵一下。

    先前她不记得冉家对他们一家三口的恩情、不记得小姐待她的好,已经选择离开,现下所有事都想起来了,更是不可能做出伤害小姐的事。

    她得把事情做好才行!

    “你为什么又不说话?不管我有多爱你,你还是要选择放弃我是吗?”他痛苦地低哑着声,乞求她不要抛弃他。

    “我不能没有你,你究竟明不明白?”他不顾一切地恳求她。

    她又何尝愿意过着没有他的日子?

    长睫抖颤,晶莹的泪珠如冰晶悬挂,她依然双眼紧闭,沉默不语。

    “双双,可知你的决定会将我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当中,你真忍心让我生不如死?”他心如刀割,急切地想说服她改变心意。

    伤心欲绝的泪水潸然滚落,她硬是狠下心肠,不回应他的恳求、爱语。

    地狱是吗?她早已坠落其间,再也无法挣脱。

    两颗饱尝苦痛的心紧紧相依,一个想爱却不敢放胆去爱;一个要爱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夜很深,笼罩在两人头顶上的阴霾沉重得快将两人给压碎、击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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