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爱与痛的边缘
二天的时间，像是二个世纪般漫长。
左翼的灵魂似乎都被掏空了，脑海里一片空白，心也一片空白，如果说还剩下点什么，那就是无尽的仇恨。
沈梦临死前的样子反复在她脑海里徘徊，像噬血的幽灵如影随形，每想起一遍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这种疼痛，让她麻木。
……
聂燃真是聪明，左羽和沈梦出事那天，他根本就不在梦城，听聂焰说，他带着陆莹莹回皇城准备婚礼，这样一来，他有了不在场的证明，可以轻松的逃脱一切嫌疑。
但是非曲直，已经不需要证明，一切，心照不宣。
二天的时间，左翼的灵魂似乎都被重新洗涤，她不会再坐以待毙，如今沈梦没了，她已经没有任何牵挂，有的，只是深深的仇恨。
她会等，等左羽眼睛康复，沈梦入土为安的那一天，就是左翼复仇的日子。
……
终于到了第三天，左羽要醒了。
这个清晨下起了绵绵细雨，左翼与聂焰开车去医院的时候，天才刚刚亮，深秋季节的空气像左翼的心一样冰凉。
路上，左翼侧头看着窗外的细雨，似乎就是她这二天流过的眼泪，流干了，挥发成冰冷的雾气，弥漫在心里的每一个角落，让心不再有温度。
尽管车里开着暖气，但左翼还是感觉到了无尽的寒意，似乎那股寒意透过玻璃渗了进车里，一点一点渗入她的骨髓，令她微微颤抖。
聂焰空出一只手脱下外套给左翼披上，左翼今天穿了很多，可她似乎总觉得不够暖，聂焰顺势将左翼搂在怀中，想要给她一点温暖。
左翼顺从的依偎着聂焰，眼神空洞的看着窗外的雨景，无意中，看见了旁边一同等红灯的宝蓝色法拉利，车窗开着，夏夜琥珀色的眼眸幽深的盯着她，有复杂的光芒在闪烁。
两双眼睛，就这样不由自主的对视着，一直未眨。
聂焰发现了夏夜，可他并没有松手，仍然是自然而平静的搂着左翼，而左翼，似乎也没有觉得有丝毫不妥。
夏夜的心如针扎般疼痛，为什么你的心受伤，不愿意依偎在我胸膛，而是依靠着别人的肩膀？我在你心中的地位，难道还不如他么？
一分钟的等待，一分钟的对视，一分钟的折磨，是痛苦的煎熬。
绿灯终于亮了，聂焰的车开了出去，左翼的目光停留在后视镜里，夏夜疲惫的眼睛，忧伤的神情，反复在她心里刻划，让她感到疼痛，明明应该恨他，可是看到他忧伤，左翼还是会很心疼，很疼很疼……
此刻，左翼终于明白，当初夏雪出事的时候，夏夜的心情原来是那样纠结挣扎，明明还那么深的爱着，却非得让自己恨，那种感觉，多么痛苦。
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撇开眼，垂下眼眸，左翼的唇边扬起一抹凄凉的苦笑，既然痛苦，就不要这样克制自己了吧，左翼，你不应该恨他，你应该恨你自己，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
“嘟嘟——”夏夜停下的车堵住了路道，后面的车不停在按喇叭，夏夜终于开动车子前行，与聂焰的宝马擦风而过时，夏夜的忍不住再看了左翼一眼，她已经坐端了身体，淡漠的看着前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夏夜的车提了速，快速开离现场，这令他心如针扎的现场。
……
因为做过手术之后没有那快恢复，为了不影响左羽的病情，沈梦离世的消息暂时瞒住了她。
夏夜到医院的时候，左羽已经坐在床上，远远的听见脚步声，左羽的脸上就绽放了欣喜的笑容，甜甜的叫道：“哥！”
八年的失明，已经让左羽有敏锐的听觉，这脚步声，她听了八年，每一次听见，就像是心中敞开一扇明亮的窗户，照得她的心，都不再黑暗了。
左羽对夏夜的依赖已经超过了任何人，每一次她因为失明而伤心流泪，只要听到夏夜的安抚，马上就会转悲为喜，夏夜像个天使一样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带给她希望和梦想，他是左羽最迷恋、最崇拜的哥哥，永远的哥哥……
“羽儿！”夏夜走过去，轻轻抱着左羽，唇边扬起了欣悦的微笑，每次看见左羽的笑容，他的心情就会莫名好转，似乎一切的忧愁与苦恼都会在瞬间消失不见。
“哥，我姐姐呢？我好想见她。”左羽摸索着夏夜的手，惶恐不安的问，“我的眼睛是谁换给我的？不会是姐姐吧？”
“不是。”夏夜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是妈咪换给你的。”左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柔亲切，夏夜回头，看见缓缓走进来的左翼唇边勾着淡淡的浅笑，目光淡雅平静。
“姐姐，姐姐是你吗？”无须任何辨别，凭着这相似的声音，相似的气息，左羽能够感觉到这是她最亲爱的姐姐左惭。
“羽儿。”左翼大步走过去，紧抱着左羽，激动得热泪盈眶，“姐姐好想你。”
“我也很想你，姐姐。”左羽激动的流出眼泪，一旁的医护立即说，“左小姐你不能激动，流泪过多会影响眼睛康复的。”
“对，羽儿不哭了，现在我们都团聚了不是吗？”左翼轻轻擦着左羽脸上的眼泪。
“姐姐，妈咪呢？我怎么一直没见到她？不是说她在医院吗？”左羽拉着左翼的手问。
“妈咪……已经去世了。”左翼残忍的说出这个消息，令刚刚赶来的文若嫣吓了一跳。
“翼……”夏夜凝眉低喝，他不明白左翼为什么要对左羽说出这件事，左羽才刚刚做完手术，怎么能承受得了这个打击？
左羽的小嘴张得大大的，却说不出一句话。
“妈咪在你回来当天就已经因伤去世了，你的眼睛是她换给你的，她临终前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希望你能够重见光明，勇敢坚强的活着，所以，不要再流泪，不要伤了妈咪的眼睛，听见了么？”
左翼的声音平静无波，像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可是她眼中的疼痛却那么浓烈，像浓浓的硫酸腐蚀着她的心，令她痛不欲生，可是她却在笑，勇敢坚强的笑。
她在心里对沈梦说，对不起，妈咪，我歪曲了事实，只是希望能够减少羽儿的伤痛。
左羽迟早都要知道沈梦去世的事，三天后，沈梦的葬礼，左羽必须参加，到时候在葬礼上会更悲伤，提前三天知道，还会有个心理准备。
更何况，左翼希望左羽能够变得坚强勇敢，因为左翼……不能永远陪在她身边。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这样？”左羽忍不住失声痛苦起来，“妈咪，妈咪，我要去看妈咪……”
“不准哭。”左翼怒声冷喝，“姐姐刚才说什么了？我都说不准伤了妈咪的眼睛，听见没有？你要是再这样哭，妈咪的眼睛会很疼很疼的，你知道吗？”
话音刚落，左翼的眼睛却先滑下眼泪，她不让左羽哭，自己却流下泪来。
左羽不敢再哭，她只是紧咬着唇，用力的吞下痛苦的哭喊，却忍不住的憋气哽咽，那是多么的悲伤。
病房里的每一个人都紧张的沉默着，不敢说话，却十分不能理解左翼的行为。
“羽儿要坚强一点，好好保护自己的眼睛，这是妈咪的眼睛，你不能再受它受到任何伤害。否则，你就对不起妈咪。知道吗？”左翼温柔的抚摸着左羽柔顺的长发。
“嗯嗯。”左羽紧咬着唇，哽咽的点头。
“我们左家的女儿，不能这么脆弱，你要好好的活着，坚强的活着，让爹地妈咪在九泉之下能够安息。过一阵子，我们还要带妈咪回老家与爹地合葬，希望到时候，你的眼睛能够完全康复，能够亲眼看见爹地妈咪的墓碑。”
“我会，我会努力，让眼睛快点好起来。姐姐，我会努力。”左羽哽咽的回答，她小小的脆弱的心灵，总是在遇到左翼才会变得坚强。
小时候在贫民区，胆小怕事的左羽总是被别的孩子欺负，可她总是忍气吞声，每一次东西被人抢了，哭天抹泪的回家，左翼都会狠狠的骂她：“羽儿，你这么懦弱，以后怎么办？如果没有姐姐在身边，你要怎么办？你难道就不会学着勇敢一点吗？”
骂完之后，左翼会拽着左羽去找那些欺负她的孩子，要她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抢回来，左羽总是害怕得哭，那些孩子会嘲笑她们，然后左翼就会教训他们，抢回左羽的东西。
尽管每一次左翼都会被打得鼻青脸肿，而左羽也从来没有学会左翼要求的坚强，可左羽却明白姐姐的苦心，就像现在一样，因为左翼的这些话，左羽渐渐不再哭泣，渐渐学着接受残酷的现实。
看着左羽的转变，大家都十分惊叹，特别是文若嫣，她在想，这么多年，夏家人一直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左羽，却始终无法改变左羽的柔弱，可是左翼几句话，就能让左羽变得坚强勇敢，还是左翼最了解左羽，因为，血浓于水。
而夏夜和聂焰却知道，左翼勇敢坚强的背后，承载了多少的伤痛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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