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偶遇白衣怪人
千贵听了千亦的话，点了点头。心里觉得，果然是跟了师父那么多年，觉悟比自己要高的很多。而千亦见他神情缓和，暗自松了一口气，还担心自己的话是否过重，如今看来，千贵俨然已经记在心里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是一个姑娘家，而你又这般矮小，所以人家才敢欺负咱们。”千亦靠在千贵身边，在墙根处坐下，从包袱里翻出一件长蓝衫来。
千贵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件蓝色长衫。这衣服是男式的。千亦自己用自己的一件小褂改了做的。平日里从来都没有见她穿过。因师父说女儿家穿男衣多少还是不合适的，所以 千亦一直都放在身边。千贵不由得奇怪“拿它出来做什么？”
“穿呗。”千亦自然的说道：“其实啊，你不知道，从前趁师父静心练气的时候，我可经常偷偷的换了男装跑出去玩的，琢磨着时辰差不多到了，再将这衣服褪了去。如今，可真是派上大用场了。”
“你是说……你要扮男装？”
“当然喽，不然我们一男一女，定是很多不便，这样的话，别人看我们两个大男人，也不敢轻易找我们什么麻烦。”
说话间，千亦已经将自己的外衣脱了去，只穿着中衣。虽然两个人朝夕相处，可千贵哪里见过女孩子这般豪放？忙背过身子替她放风，好让她尽快将衣衫罩上，免得被人看了去。
“好了！”
正在千贵紧张的东张西望放哨的时候，千亦已经装备整齐。千贵一看她，也不禁愣了。
此时的千亦一身干净的淡蓝色长袍，款式有一些像道袍，可与之比起来却更为随意轻便。散着的头发也像那街上的普通男子一般梳起来，只用一根红木簪子定住。而千亦除了身形娇小之外，眉宇间本就透着一股英气。乍看之下，竟瞧不出是女儿身扮的了。
“怎么样？是不是帅气逼人？”千亦得意的挑了下下巴，还冲着千贵跑了个媚眼。
“果然都一点看不出来！”千贵由衷的感叹道：“想不到，你男儿身也没有一点别扭！”
“那是！本姑娘可男可女，可攻可守啊。”千亦笑道：“可惜我这名字还不够霸气……不如，从今天起我对外人一律称作为蓝衫公子可好？你呢……就说是我的家仆吧，这样在外人看起来，我们还是有点底子的，咱们也好说的一致，免了他人怀疑。”
“千贵，听从公子的话！”千贵装着家仆的样子别别扭扭的做了个揖。
“真是可惜我是女儿身，如若换做是男子的话，不知道有多少红粉佳人要为我夜夜失眠，泪流成河啦！”收拾好脱下的女儿外衫，千亦背着手，向街道走去，那样子，颇有大户家少爷的风范。
“哈哈！”千贵忍不住被千亦说的话逗得笑了起来：“那我们以后岂不是要小心那些闺中女孩会不小心倾慕你了？”
“哟！千贵，你居然也晓得倾慕是什么意思？”千亦惊奇道。
“公子你忘记啦，千贵的真身是桃树啊。桃花寓意男女之情。所以多数去参拜我的，除却希望家族兴旺外，更多的便是祈求儿女姻缘顺畅了，我虽不明白这男女之情到底是何滋味，但是久而久之，便也略微明白了其中含义。”
“这样啊。”千亦笑着，“从前总是能听闻那故事里男男女女相互厮守终生，至死不渝的爱情是这人间最好的东西。还以为那个只是说书先生杜撰呢，原来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儿。只可惜我们修道之人是万万不能沾染这俗世感情的。”千亦的稍稍停顿了一下，声音小了下去：“若是可以，倒是也想体会这世间所有的好东西呢。”
“公子？你刚刚说什么？”千贵接受东西很快，不费什么劲儿便将这称呼改了过来，也叫的顺嘴了。刚刚千亦的表情有一些恍惚了，他并未听清她的话。
“哈哈，没什么啦，快走快走，一会儿这集市若是散了，我们可就是要挨家挨户的借吃食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走在街上。之前那芳龄少女和丑八怪的组合总有人侧目注视，如今千亦男装一扮，奇怪的眼光俨然少了许多。
可千亦和千贵的眼睛却是一刻也没有闲下来，四下偷偷张望着有没有看着面善的店家，能够“借”他们一些吃食的。可动作又不敢太大，以免让人觉得不怀好意。可经过刚刚的事情这么一闹，两人倒是觉得每个人看起来都不和善了。
“前面的那位小兄弟！请留步！”
千贵感觉灵敏，听见身后有声音隐约的跟了上来，似乎朝着他们的方向来了，但又不能确定，直到那气息距离两人越来越近，千贵才肯定了这人是冲着他们来的。忙拉了拉千亦的衣角，低语道：“公子，似乎有人朝我们来了，我刚刚听见有人唤你呢。”
“哦？”千亦听到他这么一说停下脚步，回头四下看了看。此时街上路人很多，千亦并未发现有什么奇怪，疑惑的说道：“你听错了吧，这街上人这么多，我们也无熟人，怎么会有人叫我们呢。”
正说话间，果然背后一个声音响起来“这位小兄弟，请留步：”
千亦正跟千贵说着话，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过去，只是短暂的一瞥，就惊在原地。
此人一身白色素袍，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上缠着堇色绸带随意的放在胸前，站在自己面前。他身形健硕，高出千亦整整一个头来，所以千亦只能抬起头才能看清他。这明显是居高临下的姿势。所以千亦没由来的感觉到一种绝对的压迫感，呼吸都有些慌乱了。
他的脸棱角分明，像是用极小的刀一点一点雕刻出来的，极其俊美精致。他的眼睛低垂着看着千亦，目光淡漠入水，有着莫名的寒意与寂寞，千亦看到他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但眼神冷峻，有一股寒意似乎直到心底，让人不能动弹。薄薄的嘴唇轻轻上扬，并不做作，非常好看。而此时恰逢黄昏，眼前少年的脸在淡淡的暖黄色下，周身散发出的冷峻气息被那柔和的光线悄悄隐去了些许，不在那样凌厉。只让人觉得不同于凡人。
更像是——王一样的感觉。
这是千亦有生以来看过的最好看的男人，不由得呆在原地，眼神震惊。
“刚刚你从那胡同处出来，我便注意到你，因你背影很像本人幼弟，倍感亲切，所以才唐突上搭话，失礼了。”
眼前男子着看着千亦，千亦也在慌乱中回过神来。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脸也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烤着一般。千亦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自然慌张。但很快她便调整好了自己。还好现在光线暧昧，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不然，可就丢大人了。
千亦也是礼貌回应着：“如此说来，那倒是十分有趣的偶遇了。不知幼弟现在可在附近？我也好偷偷看上一眼背影看看是否真如公子说的那般相像。”
“遗憾的是，幼弟前不久刚刚赴京赶考，怕是没机会见面了。”男子答道。
眼前男子虽然好看，让千亦着实惊艳了把，可她并不是傻子，这拙劣的借口她是一下子便听得出来的，本想着拆穿他，可他这样一说，自己便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微微一笑，说道：“那可真是遗憾了。眼下天色不早，我与家仆正着急赶路，先告辞了。”说罢，便作揖告辞。
那白袍男子也不纠缠，千亦果断转身，带着千贵快步走远。
“公子。”千贵快步跟在千亦身后，走出一段距离后，轻轻叫道。
“嗯”千亦脑海中一直想着那位莫名其妙的绝世美男，一时还没回过神来，就随口应着千贵。
“公子，你难道没有发现刚刚此人气息不对吗？”千贵加紧脚步，赶在和千亦并肩，说道：
“什么气息不对？”千亦说道：“我只是觉得此人容颜俊美，可眼神中却是杀气浓厚，我刚刚也是被看的浑身一冷。而且他又冒然搭讪于我，实在是令人不安。”
“其实……刚刚千贵稍有一点感应，但不是很确定，他身上的气息不对，好像并非平常人。”千贵犹豫了一下。
“啊？难道我们遇见了妖精？”千亦听到千贵这么说，大吃一惊，茫然的眼神看着千贵：
“妖精也不像，感觉很是奇怪，他的眼神会让人流失心智。公子莫要再与他遇见。”千贵心中莫名的不安，来自他刚才偷瞄了那位白衣公子一眼后，就感觉自己心神不定，体内的土岩灵石微微发出灼热之异样。这才让千贵感觉此人绝非平常百姓，也绝非天上神仙。青竹道人曾经对她们说过，若是灵识修炼到一定的境界后，是可以分辨的出来那些表面看上去与常人无异的到底是人是妖，因其周身散发的气息不同，可要做到这一点，则是要修炼多年。千亦道行尚浅，必定无法察觉出来。而千贵本身便是妖，他们自然是要比人更敏感一点，并且灵识也更高更纯粹。而同类之间，是一眼便察觉的出来的。可此人的道行绝非是一眼便可察觉的，千贵有着上千年的灵识，也只是感觉到一点异样的气息。说明此人如果是妖，那就是妖法极高，堪称为妖魔。
千亦听罢，沉吟了一下，说道：“你的意思是，那人……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