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八贤王
清晨的平原上，官道两旁的农民还在忙碌着抢收秋收最后的粮食，这几日来，难得没有下雨的天空依旧阴沉沉的。官道上，马儿，牛车拥堵着，这条通往国都烈焰城最主要的道路上每一天都是这般拥挤。远远的望去，这座屹立于此百年的古城似乎是一只沉睡于此的巨龙。城墙上的石砖仿佛流淌着赤色的洪流，那是苍炎国特有的矿石拥有的特质。一眼看不到边的城墙上，哨兵来回的巡逻着，二十来年了，那场以战止战的平叛之战磨砺的军魂似乎仍旧深入人心。城墙下，城门仿佛是巨龙吞噬天地的巨口，城门上，铭刻着的烈焰两个大字苍劲有力。
“我回来了，”人群中，一身简装的钟离羽微笑着，身后的三人，也是一脸怀念的表情，唯独依旧黑着一张脸的蒋英，目光中也是掩盖不去的兴奋。
“走吧。”羽轻轻舒了一口气。
走进城门，眼前看似平和的一切没有却平静下来他的心。这里，不过是另一座战场。
“九……那个，羽，这条不是入宫……那个回府的路。”杨大脑袋，试探性的问道。
“嗯，我也想回去，老头子的病，也不知如何了。”钟离羽轻轻地走着，一路上看似无意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儿是南城，便是平民居住的外城。
“那我们，为什么不？”杨大脑袋还想问，头上便挨了一下。回头看去，是那个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的家伙。他不高的身材却给人一股莫名的压力，面貌极其普通，若是混入人群中便难以找出来的凡人脸庞上，一双深邃的双眸直指人心。
此人，姓郑，单名一个诩字，军中职务不详。
“杨峰，安静。”他把手中的的扇子收回来，“小心耳朵。”
不一会儿，一行人来到了南城的一座破烂的茶楼，这茶楼看来也有些历史，风中椅的旗子上写着歪歪斜斜的好茶两个字。
走进茶楼，人不多，几张桌子前十来个汉子在那喝着大碗茶，膀子上肌的肉黝黑发亮。见有人进来，便打眼观瞧，见这一行人装束不俗，便有两个走上前来。
“几位老板，可有活儿用得着小的，半天，有个一吊子钱，小的必误不了事。”一个汉子上前嚷道。
“什么老板，明明是几位公子，公子，小的这儿半吊便可。”旁边，一个精瘦的家伙也嚷起来。
“李狗子，你这家伙惯会偷奸耍滑，别耽误了人家的事儿，几位少爷您看看，这货身上没有个二两肉的，干得了什么活。“之前的汉子一边说，一边还摞起自己的袖子，展示自己隆起的肌肉。
那个被叫做李狗子的家伙也不依了：“张二牛，你小子别血口喷人，老子什么时候偷奸耍滑过？什么活，老子干不来！！”
“你们几个，让开让开。”茶馆的小二上前分看眼前的两个活宝，“问清楚了吗，就在这聒噪。您几位，是喝茶还是住店啊？”
“刘二子，您看这几位的身份，能住你这破店？自然是有活要赶，别误了老子的饭。”张二牛不服气道。
“去去去。哪有大户人家少爷自己出来找伙计的！”
“那就是，赶车做保镖老子也是数一数二的。”
眼看着几人没完没了的，羽只是一脸的笑意，身旁的郑诩上前言道：
“便是渴了，上一壶茶，片刻便走。”几个汉子听出来没戏了，便回到自己的桌前继续喝茶。
小二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问道：“一壶龙井还是一壶猴魁？”
“龙井，便是下酒的菜，上几盘也可。”楚诩把玩着手中的扇子，目光直视着眼前的这个身着茶馆小二服装的人。
“几位楼上雅间稍后。”小二让开路，一行人走上楼去。
“切，装什么大尾巴狼啊，这儿能喝得什么破茶。”张二牛低声骂道，一口干掉碗里的残茶。抬头看，原先眼前的那个家伙却不知踪影。
“李狗子！这小子呢？”
北城，白虎大街的青石路上一个人缓缓而行，这个位于北城西面的小路上算得上是烈焰城除皇城外最为安静的所在，一座府邸坐落于此，府邸的后门，一个精瘦的汉子轻轻地扣了扣门。“吱”的一声，门打开了。一个中年人把他引入，
“没有尾巴吧。”中年人眯着眼问道，
“嗯，小的警醒这呢。”
门又关上了。
这里便是八王爷钟离闵的王府。八王钟离闵，性喜静不喜动，好文却少言，一笔行书堪称文坛之首。七岁时，以诗文闻名天下，十一岁，写的九州十来种文字。十七岁时，文坛霸主金墨语称其文字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甘拜下风，留下一本古文残本。自此后钟离闵便深居简出，平日里若非每月朝会之时皆深居府中。世人皆称其与九王钟离羽一文一武，天下难寻，却都是难以亲近的性格。
府中，议事厅内，却难得有两位客人同时来访。
厅中坐于主位者，鼻若悬胆，口似点朱。一双狭长的凤眼透着与世无争，平日里的养尊处优和沉醉书海，让他面貌仿佛刚过双十年华的青年一般，手中的白玉茶盖轻轻抚弄着杯中升起的蒸汽，茶香渐渐散开。他一身素袍，袍子上绣着紫色的负屃。此人便是八王钟离闵。
“老八，你倒是说句话呀，老九不日便回来了，兄弟几个不得有个对策不是！”开口之人，是坐于左边的三王爷钟离风，他一脸的横肉，半眯着的一双虎目带着不屑，丈二的身材虎背熊腰，身穿着一件宽松的袍子上绣着赤红的一只嘲风。手中两个铁球不断碰撞着，却是沉不住气了。
“三哥，你手上的那两个铁球停一时可好？”八王略皱了皱眉，那铁球不断碰撞的声音十分的吵闹。
“呵呵，去年做寿的时候，老五送了我一对玉球，说是帮我静一静自己这性子，倒是不趁手，我便找人打造了两个生铁的，平日里若是不颠颠就觉得手里少了点什么。”
“说正题啊，老九眼看就回来了。”坐在右手边的四王爷钟离康打断了他的话，他眉头紧锁，脸上略有菜色，手中窝着一个黑色的药葫芦上画着一只蒲牢。洽洽与八王相反，不过三十五的年纪却是一张半百之人的脸色。“你说说这如何是好啊，这消息怎么就漏到老九那里了，若是让那小阎王掌了王位，我们，我们谁能讨得了好啊。”
“哼，还不是老六那个废物，若是老子领兵，老九插翅也过不了苍川城。”说罢，三王把手中的铁球往桌子上一摔，铁球打穿桌面后深深地陷入地面之中。
“唉，都这个时候了，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还是商量个对策为好。”
钟离闵略皱了皱眉，这时，侧门处传来轻轻地敲门声。
“进来。”
走进来一个中年男子，先给几位王爷行了礼，之后便俯身在八王耳边说低声说道，钟离闵的眼睛猛然睁开。
“此话当真！？”
“八弟，何事惊慌？”钟离康问道。
“钟离羽，已经回来了。”
“什么！？”钟离风猛然间站起来，“不可能，我早上才收到的消息，老九的骑兵昨晚还停留在天门山，就这一晚他们飞也飞不过来。可能吗？”
钟离闵挥挥手，之前报信的中年人给几位王爷又行了礼便从侧门退下。
“错不了，是他们。”钟离闵抬起头，“两日后便是朝会，若是父王身体好转便必然会视朝，这两年父王的身体每况日下，上一次父王昏倒前已经是答应了要立太子。名义上是习政，其实就是为了以防不测。老九，他回来的倒是时候。”
“哼，若是论资格，老四和老八你都是皇贵妃的儿子，便是老五的母亲，也是前皇后。凭什么轮得到他这民妃之子。我不废话，我是个老粗，掌这片天下还不如打仗痛快。老四是个药罐子，也不是坐北朝南的命。”说着，瞥了老四一眼，见其低着头便继续说道，“其他的几个兄弟我就不说了，朝上不少大臣的意思我们也看得清，看中的是你这个八贤王，我们也愿意保你，兄弟几个，愿意保你和老九掰一掰这手腕。”
钟离闵笑了：“三哥，还不知道我吗？不过是一个书呆子，朝堂之事于我不过浮云一般，再说自古没有废长立幼的道理，大哥一心醉卧风月，二哥深陷敌国为质，便是三哥最长，这朝上的事情，还是听您做主。”说罢，把手中的的茶盏放回木几上。
钟离风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抬眼看向自己这个弟弟，见其一脸的阳光和煦不似作假，半响，哈哈大笑。
“呵呵呵呵，这事倒是不急，那老九的事……”
“唯三哥之令，王弟无有不从。”钟离闵应道。
“那我就不打扰了。”钟离风站起身来，扯扯腰间的玉带。“老四。”
“那，那我也不打扰了。”钟离康也连忙站起身，“那八弟，我就……”
“二位王兄慢走，小弟便不送了。”钟离闵微笑着起身，给两位行了一礼。钟离风略一拱手，便扬长而去，钟离康回了一礼便连忙跟了上去。
两位刚刚出门，钟离闵目光中闪过一丝暗淡，走回厅中。
“给我更衣，我要去拜访一下老师。”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