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6章 别了，朱利安

    对于朱利安的入侵，欧文并没有作出任何抵抗的行为，也倒不是因为欧文自己也受到“无剑心镜”的法则影响而无法战斗，而欧文早就察觉到，朱利安在跨越两个“领域”的分界线之时，他便已彻底失去了战意－－应该说，在跨入“无剑心镜”的湖水之前，朱利安便已完全放弃了战斗。

    至于朱利安手中的圣剑“永恒胜利”和魔剑“忏悔之泪”之所以没有湖水没收，也并非因为它们是与朱利安的灵魂定下契约的缘故，而是握在一个完全没有战意的主人手中，圣魔双剑的危险性为零，已经不被湖水认为是武器，自然就不会被没收了。

    因此欧文平静地看着朱利安朝他一步一步走过来，平静地看着后者缓缓抬起手中锋锐的圣剑……直到圣剑的锋芒穿透他胸膛那剧痛传来时，欧文的脸庞才掠过一丝惊骇之色。

    “哇”－－喷出一口鲜血，欧文清楚地感觉到，朱利安刺出来的这一剑，是绝不留情、下手极重的，一剑就把他的心脏给刺穿了。

    既然朱利安已放弃了战斗，为何他还要刺出那致命的一剑？欧文有些百思不得解。

    但旋即，在看到朱利安脸庞上那绝决的表情之后，欧文似乎终于明白了一些。

    放开紧握圣剑的手，任由着欧文的心头之血沿着剑身滴落在湖面上，荡漾起一圈圈血之涟渏，朱利安也抬起了另一只手中的魔剑。

    这一次，他没有将魔剑插进欧文的身体，而是反转剑身，将乌黑的剑柄递到欧文面前。

    稍稍迟缓了一下，欧文摇了摇头，没有去接。欧文大概猜出了朱利安想要做什么，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拒绝。

    “欧文，你知道圣剑的真正抉择吗？”朱利安平静地说道。

    这个话题他在若干分钟之前，就曾经向欧文提起过，只是由于那时候受到炽天使乌列和苏菲娅的战斗的波及而被打断；这时，朱利安必须把他未说完的事实完全地说出来。

    “其实，从一开始，圣剑‘永恒胜利’选定的主人并不是我，而是你，欧文。可是你却从内心的潜意识深处拒绝了圣剑，所以圣剑才退而求其次，选择我作为它的主人。”朱利安淡淡地说，那表情像是在陈述一件过去的往事，又像是在提出他内心热切的要求，“现在，是时候让圣剑回归到它真正的主人身边，所以，欧文，请你不要再拒绝了。”

    “不！”欧文再次坚决地摇了摇头。

    要让圣剑再次认主，必须建立在前任主人已死的前提下，朱利安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让欧文杀了自己。然而，欧文对此也是非常坚定地拒绝，没有任何考虑的余地。

    “我已经把你逼迫到这个程度，你还不肯下手吗？”朱利安有些着急了。

    “你不能死。我早就是一个将死之人，就算勉强从这称劫中幸存下来，在这世上也活不了几天了。而你不同，朱利安，你的生命还很漫长，你活下来的价值比我大。”欧文略微有些虚弱地回答道。

    “可我的心早就已经死了！在失去芙蕾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只不过是一个活死人！”朱利安的语气中带着恳求，“欧文，不管你还能活多久，一天、一分钟、一秒，都能在这世上留下值得骄傲的精彩；而对我来说，每多活一分一秒，都是痛苦的折磨！既然我已经无法将芙蕾带回这个世界上，就让我去她的世界陪伴她吧。”

    “请答应他吧。”

    未等欧文作出回应，一把灵动的女子声音就飘进了欧文的耳际。循声望去，只见在朱利安背后，他的“领域”里的地底城市中间，一位苗条曼妙、容貌秀丽的女子，正遥遥望向欧文，微笑着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是她的灵魂真的停留在那个令她失去生命的地底城市中，还是朱利安的执念把她具现化出来了。此时的芙蕾已经褪去了她临死前所穿的一身戎装，穿上了普通女孩子所穿的连衣裙，那身装扮扑实无华，却使得她的蕴味显得更加脱俗不凡。

    也对啊，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欧文不禁长叹一声，他的确一开始就得知朱利安想要他阻止自己的心愿，也清楚朱利安一心求死的决心，但是欧文仍然执着地想要保存住朱利安的性命。如果真的有人要因此而牺牲的话，欧文希望那是本就寿命不长的自己。但时至今日，欧文终于明白了，自己是错的。

    苟活，未必是朱利安的救赎；死亡，才是他最终得到解脱的归宿。

    想到这里，欧文也不再犹豫，他接过了魔剑“忏悔之泪”的剑柄，反转剑身，一剑刺进了朱利安的心脏，下手极狠，没有半点手下留情。

    又是一大片鲜血飞溅而出，把这一湖幽静碧绿的湖水染成腥红。

    “谢谢……”在朱利安痛苦的表情之中，蕴含着感激与轻松。接着朱利安的身体往后仰倒，“噗嗵”一声栽进了湖水里面，倾刻间沉进了湖底，再也看不见他的影子。

    朱利安终于可以卸下所有负担，安安稳稳地睡上一个好觉了。

    原主人死后，镌刻在圣剑“永恒胜利”上的灵魂刻印也随之消失；与此同时，因为圣剑是直接刺进了欧文的心脏，在欧文的心头血浸染之下，另一个灵魂刻印正在圣剑上飞快地生成。

    简单的契约仪式完成了，新的一任圣剑主人由此诞生！圣剑也退出了欧文的身体，随后剑上身光芒大作，圣剑强大的治愈能力完美地体现出来了，欧文被刺穿的心脏愈合了，他身上所有的伤势，包括之前在与朱利安和乌列的战斗中造成的创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惊人地恢复。

    操控“领域”的主人死亡了，两个“领域”之间势均力敌的平衡倾刻间被打破。被废弃的地底城市正在平静湖水的扩张之下被飞快地吞噬，“葬情剑冢”正在迅速崩坏。

    此时，远远望去，欧文看到在急速消失的城市废墟之中，一男一女，两道似有似无的年轻人影，正手挽着手、互相依偎，微笑着朝欧文挥手作别。

    作为回应，欧文也向那两道正在不断虚化之中的人影挥了挥手。

    别了，朱利安；

    别了，芙蕾。

    ……

    两个“领域”强者的较量结束了。回到现实世界之中，回到了那个残破不堪的教皇殿里。欧文单独一人站在原地。朱利安并没有留下尸体，他将自己的肉身和灵魂，都留在了那个消失了的“葬情剑冢”里，永远陪伴着芙蕾。

    而朱利安给欧文留下的，除了圣剑和魔剑之外，还有那份最真诚的情谊和绝对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