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剪枝
陈卫红之所以这么做，是把代理商与业务员双向选择的做法迁移到了这里，其目的，一是引入竞争机制，让老师们有些危机感；二是帮助班主任树立威信，确立班主任在班科教师团队中的核心地位；三是让各班的科任教师团队更加和谐，为以后的合作共事做好铺垫。
理论与实践不同，理想与现实之间也有着巨大的差距，班主任与任课教师双向选择方案能否顺利实施，会有些什么样的负面影响，如何尽可能地减少负面影响？对此，陈卫红进行过深入的思考，对可能出现的问题以及对策，也从多个方面进行了预测和分析，但心里还是没有底。毕竟，周边学校还没有谁这么干过。
大会之后，陈卫红把班主任请到校长办公室开了个短会。
赵奎对“班主任与教职工双向选择方案”的具体操作，再次进行了讲解，并回答了老师们几个操作上的问题。
随后，陈卫红就相关原则和细节进行强调：“各位班主任，振兴潭定乡中学，你们既是先行者，也是主力军，我们学校能否重新崛起，关键就看你们几位。在此，我有几点建议：第一，你们要明确自己的身份，是你们班科教师这个团队的老板，有权根据自己的意图选择科任教师，因此也要对各科任教师负责，更要对你们班上的学生和家长负责；第二，在选择科任教师时，不仅考虑你们与科任教师间是否合作愉快，还要考虑科任教师相互之间是否合得来，一定要本着有利于工作开展的原则选择和组合科任教师，在此基础才能适当地兼顾同志感情，不要怕得罪人，不能因为讲人情而影响工作；第三，选择科任教师一定要双方同意，学校尽量尊重你们的意见，但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可能会有一些微调，希望大家支持和配合学校的工作；第四，班科教师组合好之后，大家立即分析本班的现状，确定工作目标，制订工作方案特别是具体的工作措施，并召开班科教师会，学校将补助你们一点费用，可以召集大家吃一顿豆花饭；第五，与科任教师起分头做工作，充分发动学生和家长，稳定现有的学生特别是优生，想办法引进优生。”
接着，陈卫红向大家传授了些组合班科教师的技巧：“打个不恰当的比喻，选择班科教师，就好比找媳妇，对象选择得不合适，以后整天都会很别扭。如果找着一个贤惠的好老婆、好老公，以后的日子就会越过越滋润。因此，请大家现在就想好你们心目中的各学科教师人选，考虑好是准备更换还是沿用原来的搭档。如果有准备更换的，我建议你们先找到准备想要的那一位，请他把字先给签了，形成既定事实。如果原搭档找到你，你们尽量找点合适的理由进行解释，实在不行，把责任推到学校、推到我身上。初一的两位新班主任，由赵主任和廖主任两人分别指导着选择、组合科任教师。大家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陈校长，我们是平行班，我跟着你走，学科教师你选哪个我就选哪个。”向会梁首先发言。
“呵呵，向老师，我可是睁眼黑，还不如你了解情况，我的原则是准备稳定。”
“物理科我就选你，行吗？”
“行！”陈卫红原本准备只教一个班的课，被向会梁将住，只好应承下来。
“你们班的数学选哪个？”向会梁问道。
在潭定中学原来的小圈子中，向会梁比较倾向于尹忠全，与匡世龙不太合得来，两人之间还发生过一些小摩擦。
“这个……我还没有考虑好。时间不早了，估计其他老师都回家去了，你们一会儿去找找你们属意的科任教师，让他们把字给签了，争取在三点半教职工大会前把双向选择签约表交到赵主任处。对了，大家回去时，顺便去财务室把月饼领了。”陈卫红岔开了话题。
众人离去后不一会儿，陈卫红正准备离开办公室，向友梁走了进来。
陈卫红明白他的意图，两人开始了商议。随后，两人一起找到詹加群，请她在初三两个班的数学任课教师栏签下了名字。
学校食堂还没有开伙，陈卫红回到宿舍，用电炒锅煮了碗面条，草草填饱肚子，准备休息一会儿。
躺在床上，陈卫红却无法入睡，各项事情在头脑里不断交织着，已经做了的，可能发生的……关于人的，事的，钱的……
下午三点，潭定中学的教师陆续来到临时充当会议室的教室。教室里，班主任找科任教师，或者科任教师找班主任，教室变成了一个热闹的人才交流市场。
过了二十几分钟，匡世龙才与赖金文等三人一起进入教室。赖金文原来就担任初二二班的数学科教学，班主任找到他时，他显得有些不情愿：“老搭子了，还签什么哦！我答应你，我们继续合作，你帮我把名字写上就是。”
“赵主任说了，需要你亲自签名才作数。”
“几十岁的人了，说话还不算话吗？何必再整这些形式上的东西。”赖金文依然不肯签名。
磨了一会儿，禁不住班主任的纠缠，赖金文只好接过笔，在签约表上草草地划上自己的名字。
匡世龙自信地坐在教室里抽着烟，与一些老师开着玩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没有去找班主任，也没有班主任找他。
这段时间，赵奎与廖子兴不断地进出教室，时不时地把一位或两位教师找出去。
下午四点，教职工大会继续。
赵奎宣读了新学年教师的工作安排。
直到最后，匡世龙都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却听到了这么一段话：“第一轮双向选择，只有一位老师没有被班主任组合，还有两位老师的工作量没有达到要求。对这三位教师，根据学校的方案，现在有三种选择，一是服从学校安排，到后勤岗位，任学校的财产保管，负责收发和卫生检查；二是协助勤工俭学项目，做一些具体工作；三是把人事关系退回教办，由教办另行安排。我已经把工作安排表张贴在教导处门口，一会儿散会后，大家可以去看看。会后，请教研组长到教导处领取本组教师的教材、教参、备课本、记分册等资料，抓紧时间备好两周的课，三十一号下午五点钟交到教导处检查。”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老子早就不想干了，把我退回教办就是。”赵奎的话音刚落，匡世龙站起身来，将桌凳弄得砰砰直响，充满挑衅地看着赵奎、陈卫红，大摇大摆地出了教室。
教室里静了下来。
赖金文阴沉着脸，不时偷瞟一下陈卫红和赵奎。
陈卫红仿佛没有看见这一切，简要地强调两句教学常规以及开学准备工作之后，将主持席位交给林叶辉，开始落实勤工俭学项目的事宜。
潭定乡中学的勤工俭学有两大两小四个项目。
两个小项目，一是在学校内部设立服务部，承包给教职工家属经营。因为不涉及投资，也没有风险，服务部承包作为特殊项目，面向教职工招标，底价为每年八百元。此项目可解决一至两名教职工家属的就业问题。
另一个小项目，是建立一个农产品加工坊，可解决两至三名教职工家属的就业问题。这个项目预计购买设备、安装动力线路、修建简易房间共约投资六千余元，初步测算每年赢利大约在三千元左右。其经营采用半承包方式，即学校方通过一段时间的实践，测算出每消耗一度电所带来收入，再考虑维修和人工费等成本，确定出每消耗一度电需要上交给学校的金额，剩下的收入由承包者所得。
两个大项目，一是手套加工，二是水泥预制构件厂。
手套加工项目，来源于一次偶然的机遇。年前，陈卫红宴请西南矿区曾经帮助过杨莉安排工作的副矿长时，唐樱无意间说起陈卫红的经营服装的事情，副矿长提出，矿区每年要购买大量的劳保用品，特别是劳保手套用量巨大，并暗示陈卫红，如果对此项目有兴趣，可以谈谈合作事宜。
这是一个劳动密集型的项目，低风险低利润。陈卫红原本想自己去做做，可是精力实在有限，也就拖了下来。后来想想，干脆把它引入到学校作为勤工俭学项目来做，并考虑把这个项目与缝纫培训班结合起来。
这个项目的投资可大可小，经营方式有两种，一是将布料购买回来，组织工人集中生产；二是将布料分发给周边会缝纫的剩余劳动力，对他们进行简单的培训之后，让他们将布料带回去按要求生产，过段时间再按要求收货。
手套项目的实施需要组建一只推销员队伍，将生产出来的手套向石油、建筑、钢铁厂等单位推销，或者与省城的劳保产品市场接轨，联合经销。此项目的本钱可大可小，生产规模也可以随市场行情和本钱而定。
水泥预制构建厂就更简单了，只需要找到一块场地，聘请一位技术人员，招聘一些工人，购回原料就可以组织生产。学校的教职工家属可以安排到厂里去做管理或跑销售，愿意从事体力劳动的亲戚，可以优先考虑。
陈卫红初步测算了一下，这两个项目的年利润最低都可以在百分之二十以上，做得好的话，可以达到百分之三十左右。
听了林叶辉的分析，老师们都激动起来，纷纷询问相关事宜。林叶辉介绍的内容，基.于陈卫红，对大家提出的问题，有些不太解释得清楚。
陈卫红只好接替林叶辉，耐心地回答老师们的问题，并就利润前景进行分析：“两个项目的启动资金分别都需要三万元左右，加上农产品加工坊的投资，总投资预计在七万元左右。正常情况下，每年赢利在一万五千元到两万元之间。老师们如果投入一千元，每年可以收入利息一百二十元，分红一百二十元。另外，学校每年还将有七千五百元左右的收入，算到每位教职工头上，也有三百多元吧。”
“啊？这么高的收益啊，有没有风险哦？万一亏本了怎么办？”老师们议论起来。
“生意肯定是有风险的，不过，我反复论证过，也找业内人士分析过，风险应该不大。手套卖不脱布料不害，水泥预制件卖不掉，水泥还在，大不了亏损一点资金利息和人工工资。”陈卫红耐心地劝说着。
“我们冒着风险把本钱投入进来，才得这么一点回报。那些不投资的人，都干得那么多，这不公平吧。”有教师指出了利润分配方案中的不公平。
“是啊，应该把赚到的钱全部分给投资者。”另一位教师说道。
“这个项目，是以学校勤工俭学项目的名义来做，可以免税，另外还可以因此而享受许多优惠政策，在应对相关部门的检查方面也会少许多麻烦，学校适当提取一点管理费也是应该的。”林叶辉解释道。
经过一番商议，就潭定乡中学勤工俭学项目，大家就投资与利润分配达成了一个折衷方案：第一，项目总投资八万元，按两千元一股，全体教职工自愿投资入股，每人最多可入两股，教职工中若有不愿意入股的，其股份可以转让给其他教职工，若无法凑足资金，可以接受社会资金；第二，项目的赢利收入中，按银行同期贷款利息，每满一年向投资者付息；第三，项目利润按投资者百分之七十、学校百分之三十的比例分配，每满一年进行结算；第四，投资者可以中途要求撤资，但要提前一个月提出申请。
很快，林叶辉统计出了有意投资的教职工，一共有十五人，其中，有四人表示只能投资一股。这个结果比陈卫红预期的要好。
比预期的启动资金差两万八千元，这点钱陈卫红已经想好了筹措办法，一是向银行贷款，二是赊欠供货方一定货款，三是自己去组织或者直接投入一些资金。
随即，陈卫红让林叶辉组织讨论项目的具体经营与管理。在具体的项目管理人员方面，服务部与加工坊采用承包制，基本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但另外两个项目就不同了，必须要有人参与经营管理。对于两个大项目的管理人员，林叶辉提出了两个选项，一是在教职工在选人兼职管理，二是聘请专业人士进行管理。
对于外面的人，大家都觉得有些信不过。经过十五名股东的反复讨论，决定由学校勤工办直接管理这两个项目。水泥预制构件厂另外招聘一名生产厂长负责生产和技术，再据实招聘生产、搬运工人。手套项目安排这次课时不足的一位教师负责具体的事务管理，招聘技术和销售人员各两名。
陈卫红对这些事情已经非常内行，但是在整个讨论过程中，陈卫红却很少发言，只是偶尔提个小建议，出个小点子。
按先前的安排，六点钟前结束对服务部和加工坊招标的报名。六点半进行公开招标和确定人员。
五点半左右，陈卫红向林叶辉询问了一下两个小项目投标的报名情况，随后找到赵奎：“赖主任的妻子没有文化，目前好像耍起没有事做。你去给他说一下，让他给妻子报个名，到加工坊来上班。记住，不要说是我让你去找他的。”
六点四十分，潭定乡中学勤工俭学服务部项目招标开标。参与服务部投标的一共有三名教职工，一人投了八百元，一人投了一千元，向会梁根据陈卫红的建议，以一千零六元中标。
农产品加工坊也是三人报名，经过磋商，将一名有些文化的教师家属调整到手套项目去做事，加工坊由赖金文和另一位教师的家属承包经营。
教职工们投入的资金陆续到位，廖子兴、林叶辉和另一名教师，分别占用未投资的三位教师的名义另外投入四千元，陈卫红另外投入八千元，把投入一股的四名教职工的资金给补足。只有赖金文和匡世龙两人没有投资，也没有人去占他们的名额投资。
林叶辉在经商方面没有天赋和经验，但社会经验却比较丰富，领悟能力较强，人脉关系也比较广，很快便进入角色，指挥、带领着几名手下，开始招聘人员，联系厂家，租赁场地，协调水电，风风火火地行动起来。
一天的时间，让大家通过陈卫红雷厉风行的言行，认识到他是一个真正做事的人，逐渐地开始对他产生信赖，按照要求做起事来。
二十九号上午，陈卫红与廖子兴、赵奎一起，组织了班主任和教研组长培训，并就新学期的工作进行了安排。
下午两点过，陈卫红正在午休，突然听到宿舍门砰砰地响了起来，并伴随着一阵叫骂声：“陈卫红，你给老子出来。”
透过不结实的宿舍木门缝隙，陈卫红看到匡世龙站在门外，正用力地踢打陈卫红的宿舍门。
陈卫红知道来者不善，换上一件旧衣服，整理一下鞋子，深吸两口气，猛地拉开宿舍门。
满脸通红的匡世龙正在用力拍打陈卫红的房门，没有料到房门突然打开，重心不稳定，一下子摔进了陈卫红的屋内，陈卫红则快速闪身到了门外。
“陈卫红，你收拾老子，把老子逼得走投无路，你也不要想有好日子过，老子今天与你同归于尽。”匡世龙吼叫着站起来，右手挥舞着菜刀向陈卫红冲来。
“匡老师，你要做什么，请你冷静一点。”陈卫红本想收拾他一顿，突然灵机一动，假装害怕似的，大叫着转身往院坝里跑去。
“陈卫红，你给老子站倒，老子今天要废了你。”匡世龙挥舞着菜刀，向陈卫红追来。
这时，赖金文夫妇等五六人远处追了过来：“匡世龙，你要干什么，快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
今天中午，匡世龙与赖金文等人在一起喝酒，席间，大家说起陈卫红的种种不是，表达了对陈卫红的强烈不满。在赖金文的挑动下，已经有了七八分酒意的匡世龙，抓起一把菜刀溜出来，冲到陈卫红的宿舍门口……
“他耍霸欺负人，不要老子活，老子也不要他活。”匡世龙头也不回，继续追赶陈卫红。
很快，有十几人闻讯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大家纷纷劝说匡世龙，却不敢上前制止他。
陈卫红的脚步缓了下来。
匡世龙猛跑几步，追到陈卫红身旁，手中的菜刀对着陈卫红的面部劈了过去。
几名女士和两名孩子吓得惊叫起来。
院坝里发出一声惨叫。
大家定睛一看，一个人倒在了地上。
让大家意外的是，倒在地上的，不是陈卫红而是匡世龙。
陈卫红的衣服被匡世龙的菜刀划破了一道口子，右前臂也受了伤，正在滴血。
众人纷纷围拢过来，询问陈卫红发生了什么事情，关切地查看陈卫红的伤口。
陈卫红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以陈卫红的功夫，五个匡世龙也不是他的对手。陈卫红已经预料到冲动的匡世龙会来找他的麻烦，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还无力撼动赖金文这棵大树，但剪除掉一些枝丫却是可以的。今天的这招苦肉计，陈卫红就是仓促之间灵机一动而设的。
“麻烦大家帮我看着他，一会儿帮我作个证，我去打个电话。”陈卫红说着，走向办公室。
陈卫红离开后，赖金文等人赶紧走到匡世龙身边，准备把他扶起来带走。可是，几人刚一用力，匡世龙却大声叫痛。赖金文等人这才发现，匡世龙的腿脚和手臂都使不起力。
刚才的瞬间接触，陈卫红已经将匡世龙的右臂和脚踝两处关节错位。
十分钟不到，派出所的摩托车冲进潭定中学，一名警察和一名治安员一左一右，连拉带拖地把匡世龙带上摩托，另一名警察则留下来开始做笔录。
陈卫红发现，赖金文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