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彼岸花开开彼岸§ 生死劫
“我求你……姐姐。.”
近乎蚊蚋的低语在狭小而又密闭的囚室中晕开，带着破碎的自尊与强烈的不甘，原本总是闪着自信光芒的冰蓝双眸此刻被额前凌乱的刘海遮挡，被桎梏住而不得不趴伏在地的少女苍白的唇瓣微微颤抖着，双手扣紧了地面。
brandy原本抵在新一后脑的枪支顿了顿，灰蓝的眼眸看向狼狈的少女时，几乎是一瞬间涌上了太多太多的情绪，以至于完全无法捕捉。
“优子……”
不该是这样的。
新一呆呆地看着浑身无力趴伏在地的少女那样颤抖的双肩，耳边无限循环着她之前那样软弱的请求，冰蓝的双眸忠实地将眼前这样残酷的景象完整地刻画在他的脑海中。
他认识的优子不是这样的……
他喜欢的优子，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是那么坚强的人……
曾经无数次命悬一线，面对着敌人嚣张的脸孔，她从来都不会服输，从不会在敌人面前示弱，更不会……说出像现在这种求饶一样的话！
怎么可以……
垂在两侧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原本的思绪渐渐合成一个声音：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
“呵……”
抵着后脑的冰冷枪口缓缓收了回去，brandy的轻笑声清晰地回荡在他们耳边：“看在可爱的妹妹这么拜托我这个姐姐的份上……coolguy，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丝毫不担心新一会趁机反击，brandy就维持着那丝淡淡的浅笑，将手枪收回之后挥手示意跟在身后的两个黑衣男子上前。
两名黑衣男子会意，一人从怀中掏出原本属于优子的魔术手枪还有一些零散的工具，另一人将腰间的一串钥匙解了下来，经过brandy许可之后进入囚室，将这些东西通通放在优子面前后便退了出去。
“用那串钥匙就可以解开锁住她们两个人的铁链，sunshine的若干装备还有……”brandy低笑一声，将之前从新一手里收缴来的麻醉手表和伸缩吊带连带着她手上那把银白手枪都放到扔到了优子面前，落地时的巨大声响就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一般狠狠地敲击在两人心头，“这些，我都还给你们。”
倚在门边看向囚室顶端那个早就被固定的定时炸弹，道：“这个炸弹的时限是五分钟，所以相对的，从你踏出这里之后，有五分钟的时间我和我的属下什么都看不到，你们想做什么随意。”
太过相似的场景，一模一样的话语，优子不由地轻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个让她难以置信的推理。
“我先走一步。”
眼角余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被绑缚在优子身边不省人事的小兰，唇角边勾起一抹魅惑人心的笑意，就如约定那般的，不回头看一眼，毫不留恋地向着中央控制室走去。
脚步渐行渐远，但brandy的离开并未缓解这窄小囚室中沉闷令人窒息的氛围，反而使得这房中的死寂在一片星光之中凝成实质，压迫着所有人的感官，冲击着人最为脆弱的心房。
“我知道那样子很没用……”
勉强牵扯着嘴角上扬一个破碎的弧度，带着颤音的话语伴着从刘海与眼眸的间隙中落下的璀璨月华，让原本想要过去摇着她的双肩狠狠地质问她的名侦探就那么被钉在了原地：
“可我真的不想……”
“在黄泉路上遇见你。”
低喃的话语沉寂下去之后，接踵而来的便是一如先前一般的死寂。
名侦探其实觉得在那短短的几秒内，他把他所有的意志力都花完了，就那么机械一般地缓步上前，捡起地上的钥匙动手将小兰身上的铁链解开。
一时间，囚室里回响着的只有铁链振动的金属撞击声和两人缓慢的呼吸声。
将小兰身上的铁链尽数解除之后，新一横抱起昏迷不醒的小兰向着出口走去，背对着依旧被牢牢锁住的优子，两人都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即将踏出囚室的前一秒，仿佛被定格的录像带一般，新一横抱着小兰，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
“说什么傻话，”名侦探原本清亮的声线此刻却显得极为沙哑，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对不起。”
优子唇角的弧度上扬几分，但眼前的景象却无法遏制地被一片水汽遮挡，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要发出那样软弱无能的声音，但似乎只是徒劳：“……不需要。”
心脏开始狠狠地抽疼起来，不比寻常的剧痛顿时让名侦探冷汗直冒——药效快到了。
再不敢停留，多停留一秒他引以为傲的理智便消散一分，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这个被誉为日本警察的救世主的少年，近乎崩溃地抱着怀里的人迅速地离开了这个充满着压抑气氛的囚室。
头顶上方传来清晰的“嘀”声，接踵而来的便是秒针转动一般的咔咔声——安置在顶部的定时炸弹，已经开始计时。
即便开锁的钥匙就在旁边，优子也丝毫没有要动用的打算。
毫无焦距的双眸呆呆地盯着地上属于她的魔术手枪和属于brandy的银白手枪，不知过了多久，因为药物而导致虚软无力的身体，仿佛被下了什么魔咒一般，被铁链锁住而使得手腕处多了一圈淤青勒痕的右手，颤抖着覆上了那把冰冷的枪支。
……
中央控制室内。
坐在显示器前的brandy在新一跑出那间囚室的一刹那便按下了手中的开关，但当她看清新一怀中抱着的人时，原本挂在唇角边的妩媚笑意就那么凝固，右手不自觉地用力几乎要捏碎手中的控制器。
许久，brandy才重新挂上那副虚伪的笑意，灰蓝的瞳孔中是一片嘲讽之色。
【sunshine，这就是你不惜抛弃自尊也要保护的男人。】
……
从江古田到东京的国道线上。
“寺井爷爷！就不能再开快一点吗？！！”
已经没有丝毫的心情去换下这一身已经沾满尘土的怪盗服饰，车后座上的快斗趴到驾驶座旁不停地催促着驾驶的寺井黄之助快一点再快一点。
“已经是最快了快斗少爷！”
在这样高速行驶之下，寺井黄之助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驾驶，对于快斗急切的催促也是无可奈何。
哪怕是先前在钟楼的险境也未曾让优雅华丽的怪盗卸下那张完美至极的扑克脸，然而在此时，分明没有丝毫的威胁，那张扑克脸却已变得支离破碎，溃不成军。
额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牙关紧咬，抓着驾驶座靠椅的手几乎要嵌了进去。
快一点……
必须再快一点……
这样才能让他从刚才开始就不安狂跳的心脏稍稍地平息一些。
千万不能出事啊！
……
“这就是全部了。”
御风零一直倚在门边冷眼看着FBI的一众人员在资料室里面忙忙碌碌，抬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道：“时间差不多了，准备收场。”
站在房间中央的赤井闻言掐灭了手中的烟蒂，随手丢在一边，道：“撤退。”
“是！”
“查尔斯，史蒂夫，木村……你们几个，跟我走，”御风零随意地点了七八个在场队员的名字，挥挥手示意他们跟上自己，“不想茱蒂大美人死的话。”
被点名的几人面面相觑，扭头看向赤井，发现赤井并无异议之后才跟在御风零的身后离开。
“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赤井墨绿的眼眸瞥了眼与资料室背道相驰的道路，随后便闭着双眸下了指令。
“是！”
……
“不可以！”
眼见着卡梅隆便要下命令让四周埋伏的FBI成员向突然飞来后一直在空中低旋着的那架黑色直升机开火，斋藤当机立断地抢下了卡梅隆手中的对讲机：“高空对地面到底是谁存在优势，卡梅隆先生你难道不懂吗？！”
“可是……”卡梅隆皱着眉头看向那架一直盘旋在他们头顶的直升机，道：“他们要是发动攻击的话……”
“不会的，”斋藤暗自松了口气，“那架直升机如果想开火的话完全可以在远距离就动手，没必要那么堂而皇之地飞到离我们这么近的地方让我们有攻击到它的机会。”
“难道就看着这个铁家伙在我们头上耀武扬威吗？！”卡梅隆不甘地道。
“卡梅隆先生立刻通知你们的詹姆斯长官派遣几架直升机过来围堵，其他人趁这段时间找好掩体，动作快。”
“我知道了。”
就在他们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对付空中的直升机时，被团团包围的大楼中突兀地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使得在外埋伏的众人纷纷将枪口对准了那渐渐在一片漆黑的出口处显现出的人影。
“工藤？！”
当那人踏出大楼的那一刻，半隐的月投射下的光芒照亮了他的面庞——冷汗满布，面色苍白，狼狈不堪。
“斋藤！”
已经快到极限了，心脏处的剧痛无时无刻不在撕扯他的痛觉神经，等斋藤接过他怀里抱着的小兰时，完全脱力的名侦探无法遏制地跪倒在地，一手牢牢地拽住心口的位置，一手支撑着地面不让自己倒下，双眸半睁，像一尾离了水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冷汗不停地沿着脸颊低落，身上沾满血迹与尘土的白衬衫也早已汗湿。
【拜托……平息下来！】
名侦探支撑的那只手死死地扣着水泥地面，用劲过大导致五指的指甲盖都几乎要整个翻起，水泥地面上渐渐地被暗红的血迹沾染，但名侦探却恍若未见，瞳孔无限紧缩，俊秀的面容因为剧痛而扭曲，跪在地上的双腿不住地颤抖，一遍又一遍地想要自己站起来：【像以前一样平息下来！拜托……】
【我还没有……】
【不能现在变回柯南……】
【怎么可以在这种关头变回柯南！！】
【混蛋……】
【停下来啊！！！】
“工藤！你干什么？！”
将小兰交给FBI的一名成员之后看到虚弱不堪的新一摇椅晃地站了起来，斋藤下一刻便上前扶住了他：“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别添乱了！”
“放手……”剧痛早已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现在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拼尽全力想要推开拦着自己的斋藤却只是徒劳无功：“让我回去！”
“药效快到了，”斋藤皱眉看着近乎崩溃一般执意拒绝他的好意的新一，“我知道你是要去救优子，但是也不差这点时间，等你变小之后我们一起再一起进去也不迟啊！”
“放手……我让你放手！！”
砰！
大楼某处突然爆发了强烈的爆炸，强大的气浪掀飞了在那附近的FBI成员，被震碎的玻璃噼里啪啦地散落了一地，火光霎时从破碎的窗户喷射而出，在这样漆黑的夜晚照亮了那深埋在夜幕中的残酷真相。
原本歇斯底里想要摆脱斋藤束缚的名侦探，在那一声巨响之后，彻彻底底地安静了下来。
世界仿佛在那一声巨响之后变成了彩色默片，身边的人在那之后忙忙碌碌来来往往做的一切行为都被下意识地隔绝出去，在名侦探呆滞空洞的眼中，只映照着那开始不间断地爆炸，火光弥漫的大楼。
【不……】
爆炸的气浪夹杂着细碎的玻璃片在名侦探脸颊上划出深深浅浅的伤口，但名侦探却毫无察觉，心口处猛然加剧的痛楚也仿佛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一般，本来足以让他痛不欲生的知觉此刻甚至没有让名侦探呆滞的面庞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喂……工藤！”
【不会的……】
唇角边不知何时溢出了殷红的血，沿着唇角，顺着重力缓缓地下滑，宛若提线木偶一般任凭斋藤扯着自己向后退去，平成时代的福尔摩斯此刻不过是个失了灵魂的普通少年。
“工藤！”
“工藤君！”
意识陷入黑暗前的那一刻，一直坚定着永不放弃这一信念的名侦探，突然有了这样的念头：也许就会这样一睡不醒。
真的是这样该多好。
被火焰包围的大楼，残破不堪的大楼，成了名侦探昏死前的最后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