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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1)

    「你这是迁怒。」池款冬在阳陵泉简单地抛下「我讨厌阳鑫」这五个字,呆愣了几秒,终于搞清楚阳鑫是她今天出手帮忙的那名中年人之后,做出结论。

    就算她不出手帮阳鑫,阳鑫也未必会怎样,所以阳陵泉只是幼稚地见不得人对自己讨厌的人好罢了。

    她好无辜,堪称是全天下最倒霉的一尾池鱼。

    「我不否认。」阳陵泉手支着下巴,静静地瞧着她,说得温文。

    池款冬瞪了理直气壮得令人发指的男人一眼。「你这么爱记仇,活该你睡不好。」她真想把他身上的针通通拍进去。

    池款冬闷闷地脱下自己身上因开着暖炉显得越来越热的外套,从旁边矮柜舀了杯米,洗好,切了点姜末一起丢进电锅里。

    真是个奇怪的人,他怎么会是闹到她这儿来呢?冤有头债有主,他再讨厌那个中年人,也不该是来找她算帐吧?

    「你为什么不问我跟阳鑫之间发生什么事?」望着她一连串忙碌的阳陵泉不禁问道,她看起来全无发问的兴致,正常人应该对这感兴趣吧?

    「那些事情我听不懂。」池款冬耸了耸肩,又回到阳陵泉身前坐下。听不懂是实话,不想懂也是实话,她不喜欢那些人间的扰攘。

    很好,看来池款冬完全不想了解他,那么,既然她对身体病痛之外的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发球权在他手上,换他发问也可以。

    「池小姐,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不读中医,跑来当专柜小姐?」刚才被她的玩笑话避掉了,于是阳陵泉又问了一次,他对这件事感到好奇。

    「没有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想看那么多生离死别罢了。」池款冬手支着下巴,淡淡地叙述。

    她自幼跟在父亲身边,看过了太多生命的无常,见多了太多医者的无能为力,这个病人康复了、那个病人转诊了、偶有病人撒手了……

    尤其,在十六岁那年,最好的朋友过世之后,她彻彻底底地沮丧了一阵子,便决心不想走入这样的循环。

    那是她从小到大的玩伴,她的抽屉里还留着小女生们互相交换的礼物与卡片。生命是如此脆弱而短暂,她不想面对太多想救却救不到的挫败。

    「这算是一种变相的逃避?」她的父亲既然是中医师,总会需要人继承家业,她还有其他的兄弟姊妹吗?否则为什么她的父亲能忍受她不去读中医学校,报考执照?

    池款冬已经越来越习惯阳陵泉俊秀外表下的话锋犀利了。

    「我只是选择我想要的生活。」她说得轻松,笑得浅甜,投在阳陵泉心湖里却是猛烈一震。

    想要的生活吗?好荒谬……他却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什么?也没见过除了家族以外的人究竟是怎么过生活的?

    他也对商场上的一切感到疲惫,生活乏味得提不起一丝兴趣,于是只好更汲汲营营地争取身为一个商人所该汲汲营营的一切。好争善斗,让自己忙碌,追逐一些难以达成的目标,好让自己以为生命有重心。

    其实,他的内在空乏贫瘠得不堪一击,唯有在面对算计斗争时,才能勉强提起一抹嗜血好战的生存本能。

    他周遭的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日子的,他以为自己毫无怀疑,但是为什么当听见池款冬这么说时,他却居然心生羡慕?

    羡慕她不用走上与父亲相同的道路,羡慕她可以想逃开就逃开。

    心头倏地涌上一股不想认输的冲动,不愿自己在池款冬面前显得如此狼狈,阳陵泉又缓缓地开口问道:「既然不想医,为什么还要学?」

    她的心思听来矛盾又坚决,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彻底放弃?

    池款冬微微皱眉,出声反驳。

    「你一定要这么偏激吗?我也可以单纯只为了兴趣而学吧!我真的很喜欢中医啊,而且我可以照顾愿意全心相信我的人,也可以照顾我以后的老公、孝。真的有必要上医院时,面对不同的医嘱与诊断也比较不容易慌乱。我为什么要因为不开业看诊就不学?」

    他偏激?或许是吧?他的世界非黑即白,没有中间地带。阳陵泉淡淡地笑了。

    他一向都是如此被教育的,不是第一名,就等同是最后一名,他是背负着双亲的期望,在企业接班人的菁英教育之下长大的。

    一直以为池款冬看来柔弱,其实她却温柔且强悍,知道自己要什么、想做什么,走在一条坚定且毫不后悔的道路上。

    她好坚强,灿烂得近乎耀眼。他怎么能容许如此美好的存在?

    「那我算是什么?是愿意全心相信你的人?还是后面那一个?」阳陵泉的语气平淡有礼,心思却是非得敛去她光芒的恶劣;不愿她如此沉稳,非得出声挑衅,就为了那份幼稚且骄傲的自尊。

    而池款冬拿在手上把玩的针灸针掉了。

    后面那一个?后面那句只有老公跟孝,他当然不会是她的孝……这果然是包装与内容物不符,他吻了她之后,还调戏她?她、她要报警抓他……

    「你、你哪个都不是!你是我半路捡到的,好可怜失眠的总经理!在这里好好坐着,不要随便乱动,记得头晕要喊我!」谅阳陵泉背上、脚上被插了一堆针也不敢乱跑,池款冬胡乱飞快地说完,砰!随手拿了套运动服躲进浴室里。

    她没听见被水流声覆盖过的低低笑声,缭绕在因暖炉和电锅热气渐渐升温的屋子里,多了她方才还以为某人身上没有的人味。

    好可怜失眠的总经理……

    不知怎的,这几个字听起来十分潦倒,但居然还不算太坏……

    池款冬从来没想过自己能以这么快的速度洗完澡,但是她更没想过的是,阳陵泉竟然能在正被针灸着,还坐在一张绝对不舒服到极点的板凳上的状态下睡着……

    才几分钟啊?睡着?怎么会?针都还没拿下来呢C夸张!

    池款冬缓缓地走近那个头垂到胸口,眼镜已经拿下来搁在膝上,呼吸声平稳规律的男人。

    蹲下身子细细瞧着那两排浓密漂亮得像把梳子的长睫毛,怎么想都觉得他这个人真是矛盾幼稚又恶劣得过分。

    而且,他好奇怪,照他的说法,他应该是讨厌她而追着她来的,可是,他虽然刚开始对她有几分敌意,她现在却也感受不到他更多的恶意。

    他客气温文地唤她「池小姐」,风度翩翩地为她披外套、送她一程,最后却乱七八糟,胡作非为地吻了她一通?

    搞不清楚这人到底是有礼貌还是没礼貌,是亲近还是疏离?

    而他那个无礼的吻说不出的粗暴,后来却又变得和缓安抚,温柔得几乎让她有自己被他珍爱着的错觉……

    怎能有人可以同时斯文又嚣张、谦冲又张扬?

    就是因为如此的矛盾与表里不一,才令他睡不安稳吗?他究竟有什么样的心事,处在什么样的环境,才会心心念念希望那个中年男人死了,而且还气到要来缠住她?

    池款冬想懂,也不想懂。都市人太多的心思,她知道自己无法消化。

    于是她略微走远了些,把包裹着湿发的毛巾拿下,小心翼翼地开了吹风机吹头发,仔细瞧着阳陵泉的反应,明明也觉得不能让他睡在这里,却又不知为何怕吹风机的音量太大将他吵醒。

    这么克难的睡着,势必是很累、很累了吧?而他睡不好很久了吧?

    望着头垂得好低,看起来好孤单好可怜的阳陵泉,池款冬居然觉得有点心疼……她的一切动作都显得十分缓慢而轻柔,直到阳陵泉掀了掀眼上那两把绝对让女人嫉妒得要命的扇子,微微地动了。

    「醒了?」池款冬坐在他身前,正在吃刚从电锅拿出来的稀饭。

    刚睡醒的阳陵泉眼色迷蒙,盯着池款冬的眼空洞且错愕,睡得太熟,以至于他恍惚了一下才终于想起他在池款冬的屋子里。

    眼前的池款冬身上有沐浴乳或是洗发精的香气,双颊嫣红粉嫩,居家轻便的运动服让她看起来更为稚龄,她究竟几岁?没想到神智恢复清醒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想看看她的身分证。

    「我睡了很久?」阳陵泉压下了心中真正想问的那个问题。

    「不久,刚好可以把针拿下来。」池款冬顺手将碗放到矮柜上,正要动作,忽而又想起了什么,扭头问阳陵泉:「总经理,你肚子饿吗?」指了指自己的碗。

    「那是什么东西?」阳陵泉不禁问道。

    他一直闻到空气里有姜的味道,整间房子被电暖炉烤得暖烘烘的,配上方才池款冬洗澡时的水流声,呈现一股好宁静、好安适,好让人安心的氛围,天知道他有多久没有这么好睡过了。

    「姜末熬的稀饭加白糖,你要吃吗?」她每次觉得自己快生病时,就会吃这个祛寒。

    「好养生。」阳陵泉浅浅地笑了,眼中又飘过一丝莞尔。

    池款冬的中医魂真的燃烧得很彻底……不管她外表上的年纪看起来有多小,她的内在装的就是个十足十的老人。

    这男人老是意有所指,要笑就笑,何必拐弯抹角?

    池款冬自从惊觉阳陵泉是彻头彻尾的包装与内容物不符之后,现在完全觉得自己不需要跟他客气了。

    他既然都已经开宗明义说是要为了找她麻烦才来找她的,何不更坦白一点?就是这样,身体才会不好!

    于是她很大方地赏了阳陵泉一个白眼,对他俊秀温文,却隐约含着嘲弄的微笑出声抗议:「你考虑一下,要吃再跟我说,我有多煮,不吃就算了。总经理,我要把针拿下来喽!」

    咻咻咻,阳陵泉身上的针一瞬间全被她拆了!

    明明不痛也不痒,更没见血,但是池款冬的动作却快狠准得让阳陵泉隐约有种她在报复的错觉。

    没料到她会如此幼稚的阳陵泉再度抚额大笑。

    而池款冬结结实实地瞪了笑得很无良的男人一记,唇边那句「笑什么你!」硬生生被吞回去,幸好,她有在最后一刻想起,阳陵泉毕竟还是总经理。

    「好了,那就这样喽!总经理晚安,再见!你可以请司机来接你了。」反正针都拔完了,池款冬将他的衬衫塞还给他,开始赶人了。

    「我并没有说我不吃,请给我一碗,谢谢你,池小姐。」阳陵泉缓缓地穿起上衣,拉下裤管,整理仪容的神态从容优雅而迷人。

    看着他,池款冬不禁想着,要是魏文雅在,她一定会休克昏倒的。

    可是,她不是魏文雅!她今晚总算是领教到阳陵泉所有的恶形恶状了。

    于是,砰!一碗好养生的稀饭,热腾腾且魄力十足地被放到阳陵泉眼前。

    阳陵泉努力克制着又要翻涌而起的笑意,慢慢地舀了一汤匙白粥送进嘴里。这口粥里,有白米的香味、微带着姜的呛辣、混合白糖的甘甜,味道不坏,甚至可以称得上十分好吃。

    不知道是真的饿了还是怎样,他几乎是胃口绝佳地一口接着一口吞下的,他方才并没有告诉池款冬,其实,不只是失眠,他也已经食欲不振好一阵子了。

    她真的很神奇,引起他的兴趣,惹出他的笑意,还挑动他的食欲。

    而池款冬盯着迅速扫空了碗的阳陵泉,又默默地为他添了一碗,然后坐在他身前,静静地睐着他,迳自拿起吹风机吹头顶。

    阳陵泉忽然想起池款冬在车上提到的吹风机疗法,她的头发早就吹干了,所以她现在是在为自己吹走感冒?眼神饶有兴味地瞥了池款冬一眼。

    接收到他视线的池款冬,已经可预期他又要说出什么攻击性很强的话了。

    她不否认,今晚给阳陵泉这么恶劣地一搞,他们之间的距离竟然以一种很诡异的方式拉近了。

    本来还觉得不想跟总经理这种天上人物交集,但是现在,阳陵泉在她心里哪算是个天上人物?

    他就是个失眠、爱记恨、报复心重、喜欢时不时酸她一下,却又让她感到好心疼、好难撇下的男人罢了。

    于是她也不再顾忌着原以为云泥之别的身分,懒懒地瞪回去。

    没想到,阳陵泉却是淡淡地开口问道:「池小姐,我今晚能睡得好吗?」

    池款冬微微一怔,她又猜错了?看来,他真的为了失眠很烦恼喔?

    「或许会稍微好些,但我不能保证,总经理,你糟蹋身体那么久,不能指望它一夕之间马上转好,你应该要有长期治疗的心理准备,找个合格能信任的中医师,多针灸几次,或是搭配一些——」

    池款冬的长篇大论还没发表完,就被吃完粥,刚戴上眼镜,更显得斯文俊逸有加的阳陵泉打断。

    「好的,池小姐,我做好心理准备了。那么,明天见,晚安!」阳陵泉抛下这句话,把碗递给她,唇边牵起了个足以迷倒下自八岁、上至八十岁的女性同胞的俊逸微笑之后,就翩然地转身离去了。

    呃?刚被他好看得过分的笑容闪瞎眼的池款冬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明天见?明天见?!这是说他明天还要来的意思吗?

    是有没有这么勤奋的病人啊?她、她又不是中医师,他听不懂吗?!

    怎么会这样?池款冬瞪不到那个已经消失不见的背影,忽然怒极地瞪着床上那排抛弃式针灸针——

    「你你你,就是你害的,没事掉什么掉?C歹也选个表里如一的人捡吧?」

    哎哟!怎么会这样?她虽然已经不是那么想跟阳陵泉划清界线了,但也不想这样没完没了地牵扯下去啊!他该不会是打定主意每晚都要来找她针灸吧?

    好吧!明天!

    明天一定要郑重地告诉阳陵泉,叫他好好地去找个口碑好的中医师看诊,好好地把宿疾治一治!一定!

    ★★★

    「池小姐。」

    当池款冬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在自家楼下被阳陵泉叫住时,她是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转过身的。

    「我今天打电话问我爸台北有哪些靠得住的中医师,我爸给了我几个中医师的电话,我上网查了一下他们的地址跟看诊时间,口碑很好而且我爸有挂保证,我可以随时帮你打电话挂号!」一口气说完,又快又清楚,还将今天努力做好的笔记塞到阳陵泉眼前。

    阳陵泉连一眼都没看那本被举高到他脸前的小本子。

    「哪一间诊所开到晚上十点半?」他优雅地抬手看了看腕表,语调不疾不徐,眼神中照旧带着几分温柔与笑意,慢条斯理地问池款冬。

    「呃?你可以找一天休假日……」阳陵泉一身西装笔挺,显然是刚从工作岗位上下来,脸上还有着工作一整天的疲态与倦容……但是!绝对不要对他心软!

    明明就这么告诫自己一百次了,为什么池款冬又觉得自己气势输人,莫名心虚?

    「总经理没有假日。」阳陵泉脸上的微笑更温柔了,平淡的口吻中却是不容拒绝的坚定。「走吧,池小姐,时间晚了,再拖下去,我恐怕又会睡在你屋里,你打算今晚留我过夜吗?」

    又睡着?还要过夜?听见这几个关键字的池款冬猛然呆住。

    开、开什么玩笑!她才不要留他过夜!为他针灸顶多半小时,半小时就半小时,她一定会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打发他!

    「上楼吧。」池款冬几乎是以一个逃命似的速度飞奔上楼的。

    阳陵泉望着池款冬匆匆忙忙的背影,不禁哑然失笑。

    任何人为他的手足无措,他总是享受的,尤其是池款冬,他从迁怒她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打算太轻易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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