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8 高空中的绝望⑥
身后长长的空寂的通道映着惨白的灯光，仿佛在扭曲地呻吟着，打乱了我本就不平静的心。
右手轻轻按上了驾驶舱的舱门，我低头犹豫许久，还是旋转了它。
在舱门打开的那一瞬，我终于下定决心，微微抬头想要向里面看去。
忽的，一股大力突兀地将我扯了进去，来不及睁眼看发生了什么，我听到舱门被重重地关上，我被禁锢在一具温热的躯体与舱门之间动弹不得。
然后，是一声清脆的裂帛声。
我的心猛地一震，似乎明白了什么，慌乱迅速地在我的眼里翻涌而起，我忽然心心乱到自己无法控制。
睁眼，看到一片黑暗，唯有窗外射进的漫天星月之光，让我看见了那一双痛苦的写满悲哀的瞳。
“果然……果然是这样……”冷皓颤抖的指尖抚过我的左肩，停留在一处陈旧的伤疤上。
两年前，我替哥哥承受的那一枪，留下了永恒的伤疤。
竟然是这个，让他确定了我的身份么？
他的指尖蓦地一抬，翻手间便扯掉了我戴了许久的面具，看着那一张倾城却陌生的容颜，绝望聚集成泪无声地滴落。
一个月前，我被毁去的半边脸颊已经被我疯长的灵力修复。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容颜依旧倾城，但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我必须顶着佐藤雪姬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
在星月之光的照耀下，痛苦的王者看着我，低哑着声音开口：“为什么……”
“紫怡！”他歇斯底里地怒吼出我过去的名字，想要问出那明知不可能问出的答案。
我静静地看着他。
然后，我开口，打算将已经想好的无数绝情的话说出：“皓……”
却再也吐不出下一个字。
他用力地吻住了我，仿佛要倾尽四个月来的思念与绝望。我感受到了他几乎竭尽的希望，还有他内心汹涌的情感。
但我却依旧安静地站着，没有回应。
裸露的左肩在空气中变得冰冷。
闭着眼，我忽然感觉有温热的液体划过我再没有面具遮挡的脸颊，无声地坠落。
皓，我爱你如斯，但是，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紫怡……不要再离开我了……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成了落痕的未婚妻……我只要你留下来……”他紧紧地抱住我，似乎要将我揉进骨血之中。
然而，我却撑住他的胸膛，微一用力将他推开。
巨大的玻璃窗外，繁星满天。
血色的双瞳只是看着他，与他对视。
从三个月前我和佐藤青彦定下了契约起，一切就都不可再逆转。
纵然他爱着我，我爱着他。
“不可能的。”我听见我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冰冷。借着机舱门，我尽力维持我笔直的身体不倒下。
冷皓却握住我的肩，力道大到几乎将我的双肩捏碎。
但我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冷静地诉说着拒绝。
我知道我的心已经碎成了千万片，我也知道我的大脑快要窒息。可我仍是站着，用挣扎而绝望的目光看着一切。
只能这样了……所以，就这样吧！
我们是两条相交的线，相交之后只能无奈地越走越远。
念及此，我深吸一口气，然后走向了副机长的驾驶位。
左手握在操纵柄上，我极快的扫视着众多仪表以尽快熟悉，然后看着前方浩瀚的星空低声。
“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就要抵达（加拿大着名的海港）。皓，这期间我们可不能再离开了。”纤细的手指飞快地调整着飞机上的各项仪器数值，却不想再回头看他。
“……好。”冷酷在冷皓的眼中急剧地沉淀下来，他坐回机长的位置，继续操控着这架巨大的银鸟。
然后，他冷冷地勾起唇角。
“下了飞机，我们好好谈一次！”
“这一回，我不会让你再离开！”
“绝对！”
***
远远地已经可以看到海岸线，那一线的灯光让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快要到了，也快要结束了。
我侧头看了专注的冷皓一眼，然后转移目光回到了面前的仪器上。
上面跳动的数字说着我纷乱的心。
由于紧急通知了警方和航空公司，航空公司特地空出一条降机道供飞机降落。
我握着操纵柄的手已经开始沁出汗水。
我清楚的，冷皓一个人操纵这架飞机降落绝对没有问题。
我也清楚的，一旦飞机降落，凭冷皓和我不相上下的灵力我绝对没有可能离开。
所以我必须在飞机降落前离开。
可是……可是明明已经想好的计划，在将要实施时却踌躇了。
我自己……终究还是不想离开的吧！
两年前我爱上了他，两年后我依旧未变。
虽然经历了那么多……见过了那么多人……我依旧如故。
但是，一切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我必须走！
“皓。”安静了两个小时后，我忽然开口了，血色的双眸忽然溢上了前所未有的温柔。
“什么？”他的声音依旧冷漠。
我唇角勾笑，微微低头。
“——我爱你。”
不等他因为震惊侧头看我，一股强大的力量蓦地自脚下腾起，将我的长发吹散满天。
我飞快地推开机座，转身急退。
似乎预感到什么，他的眼中出现了恐惧。
“不……不要！”他回身怒吼，想要冲上来将我带回到自己身边，耳机里却传来了指挥中心的可以降落的指令。
他明白了一切。
我轻飘飘地立于洞开的出机门边，远远地看着他，温柔地看着他。
我的唇轻轻动了一下，微笑着出口的却是二字：“再见。”
然后我轻轻地向后倒去。
呼啸的风将一切声音都掩盖了。
吹散的长发将我的视线遮挡。
我知道我的身体在坠落，像一只失去了翅膀的蝴蝶。
我看着越来越远的巨大银鸟，看着机头冷皓应该在的位置，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一滴泪从眼角无声地飞起，在空气中四散成无数。
我的长发裹着我的身体在风中凄厉地舞蹈，就像是要舞尽一世的芳华。
皓，再见。
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