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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选美

    第二十一章:选美

    许太后没想到儿子竟然将最大最美的花钿,赏赐给了谢香存。但众目睽睽下,也不能斥责地位至尊的儿子,只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好在谢香存的表演,也确实是美轮美奂,满室喝彩声中,儿子给予厚赏也不算太突兀,于是对在座的诸位闺秀,道:“诸位小姐,哀家看你们个个长得如花似玉,我吴越国真是个出美女的地方。而且我听说你们其中很多人,是大名鼎鼎的才女。何不展现一下,让哀家高兴高兴那。”

    许太后早已看到一位小姐身后,有宫女为她抱着一只琵琶,她所在小方桌的扇牌上写着姓氏吴。在吴越国吴是大姓,这个少女,是吴越国世外高人吴仁碧的后人,她家虽然无人做官,但却是吴越国出名的书香门第。便道:“吴小姐,哀家听说你琵琶冠绝吴越,能否为哀家演奏一曲?”

    吴夫人和吴小姐立即起身给太后祝寿,而后开始弹奏琵琶,弹得指法流畅,确实不同凡响。表演完毕,许太后目注钱弘佐,钱弘佐立即会意,从锦盒中拣出了一个花钿,递给身边的宫女,道:“赏花钿。”

    吴小姐从送花钿的宫女手中,双手接过花钿,施礼道:“多谢圣上赏赐。”

    之后有一位小姐即席赋诗一首,另一位小姐献上了一首笛曲,钱弘佐对她们均给予赏赐。

    大司农甄伏的女儿叫甄锦书,要说才名在众闺秀中,是最响亮的。自唐以后直到五代十国期间,是女子受教育的黄金时期,而且当时没有后世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贵族少女多以无才为耻。甄伏是吴越国的大儒,他膝下无子,甄锦书是他的独生女儿。甄伏将自己满腹才学传授给女儿,而且为她请名师教授绘画。甄锦书尚未出阁,其画作已经被吴越国选作向朝廷进贡的礼物,以至于“千金难求锦书画”的美谈,在民间广泛传播。但也因为甄氏夫妇太过珍爱女儿,以致甄锦书年过19岁,却始终不能选定佳偶,仍待字闺中。

    许太后寻找了一下写有甄府名称的扇牌,只见扇牌前坐着的甄锦书,举止端庄,温文尔雅,很是讨人喜欢,便望着她道:“甄小姐,我听说你的画作,已成吴越国的国宝。今日何不即兴作画,让我们大家见识见识。”

    众人附和连连。

    甄夫人、甄锦书都站起身,走到太后座位正前方,行礼祝寿。祝寿后,甄锦书道:“太后错爱,实不敢当。本来太后钦点,臣女理当遵从。只是这作画难免缓慢,我怕闷坏了太后、圣上和各位长辈及各家姐妹。”

    许太后见甄锦书说话面面俱到,并无成名者身上常见的卷狂,更是觉得难得,便道:“无妨,哀家令人为你单独设案作画。你作画的时候,我让仿梨山庄的伶人献艺,我们一边欣赏歌舞,一边等你的画作。”

    甄锦书这才躬身称是。不一刻,摆着画笔、宣纸、镇尺、颜料的书案,被抬进惜花厅,放在窗下,甄锦书走到桌边作画。

    仿梨山庄的第二个节目献上,第二个节目也是甚花心思,是打扮成仙女的一队伶人手捧娟制的仙桃翩翩起舞,舞姿婀娜而整齐,是盛唐歌舞的富贵风格,暗含了诸仙以蟠桃为王母祝寿的意蕴,非常切合寿宴的主题。

    众人欣赏时,商总管传令换菜,另一批以果脯、花脯为主的菜品,被宫女分送各桌,并将原先的菜品撤下。

    许太后挥手召来商总管询问道:“圣上不是推荐曲流觞前来献艺吗?你去告诉仿梨山庄庄主,下个节目,安排曲流觞登台。”

    商总管道:“开场时曲流觞已经表演过了,太后没有留意到吗?”

    许太后对曲流觞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年前的白衣秀士,上次曲流觞到王宫为沐浴的钱弘佐弹曲那次,其实两人曾经在洗心堂短暂地共处一室,但当时许太后忧急钱弘佐遇刺的事,没有看到被众人遮挡住的曲流觞。

    而刚才谢香存表演‘花弄影’节目的时候,曲流觞是在惜花厅门外,弹琴唱歌。许太后远望到他,但没有认出来。

    商总管详细解释道:“首个节目的领奏,和最后唱有调无词高音的人,都是他。”

    许太后叹道:“怪不得那歌声穿云透日,虽然无词却绕梁不绝,原来出自曲流觞。他今日是为爱徒助阵而来,看到徒弟技艺精湛,想必非常高兴,毕竟是他多年心血培养而成。”

    钱弘佐对许太后郑重道:“刚才小谢已经亲口答应,进入禁军当差。今日是他唯一出场的日子,曲流觞只怕是又高兴又难过。”

    许太后点了点头,伤感道:“十年过,人非昨,本是无端祸,却惹磨难多,叹蹉跎。”

    许太后神思恍惚之下,随口成了新词,钱弘佐和商总管都非常诧异,钱弘佐体贴道:“母后,让曲流觞给您单独弹唱一曲吧。”

    许太后摇了摇头,叹息般地简短道:“罢了。”

    钱弘佐不好再说什么。商总管暗地里揣摩了一下,无言躬身退下。

    蟠桃祝寿舞蹈已毕,参演的伶人跪地,齐声向许太后祝寿后退下,甄锦书的画还没有画好,但只冷场了片刻,窗外传来了没有伴奏的歌声。歌声响起来时,原本有些噪杂的室内,立即静了下来。那歌声如同天籁一般,也许只有传说中,泪化珍珠的海上鲛人,能有这种歌声。只听唱道:

    “深宫春暖发新芽,却恐劲风急雨打。寒来暑往在旁,暮暮朝朝相伴。恩深不求回报,爱极不辞辛劳。却恰似江水悠悠,百折不回向东流。育得天树韶华,护佑百姓人家。”

    歌声悱恻,哀而不伤,就如同许太后这个人。钱弘佐听罢感触万千,母亲对自己温柔呵护的一幕幕,涌现于脑海中。钱弘佐恭敬端起酒杯,凝视母亲,许太后也端起酒杯,钱弘佐将手中杯,轻碰母亲酒杯下沿,许太后无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歌声悠然终止,仿梨山庄的庄主走到近前,道:“启禀太后,启禀圣上,仿梨山庄伶人曲流觞刚才献唱一曲,祝太后福寿无疆。他因残疾愧见贵人,所以隔窗而歌,由微臣代他祝寿。”

    许太后欠身道;“你代哀家多谢他。就说:今日听君歌一曲,但慰吾生心如姜。”

    待仿梨山庄庄主退下,甄锦书带领各在一端捧着画纸的两名宫女,走上前来,对许太后、钱弘佐道:“这是臣女草成的画作,还请太后、圣上指教。”

    不但钱弘佐母子,其他许多夫人、小姐也都站起来看画,画上横写着:“春秋正盛”四个字,是个人物肖像画,画的正是许太后。不但画得惟妙惟肖,而且神态雍容端庄,颇为传神。

    许太后喜道:“难怪说千金难求,原来竟是这等大手笔。这画就送给哀家吧,我一定好好收藏。”

    甄锦书躬身道:“启禀太后,这个画只画了线条,因为时间仓促,还没有着色,等我着色装裱之后,再敬呈太后,届时请太后不弃收下。”

    许太后连声称好,亲手选了一个花钿,递给甄锦书,甄锦书恭敬接过,退回原位落座。甄锦书早以成名,对画作被人夸奖司空见惯,所以她自己并不如何得意,但很多酸溜溜的目光,却从许多名门闺秀的眼中,射向了她。

    许太后的目光转向了戴恽的女儿戴胜男,这场寿宴隐秘的目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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