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胜男
第二十三章:胜男
许太后依旧未动怒,笑道:“中原皇帝御赐之物何等神圣,怎么可以赐给下臣?况且戴小姐还不知道吧,这把七星剑其实是赐给王后的,哀家现如今是这把剑的主人,等圣上大婚后,哀家会把七星剑转送给他的王后。你现如今,还没有资格要这把剑。”
紧张的气氛立即缓和下来,众多夫人和小姐讪笑不已,嘲笑戴胜男想当王后这般露骨直白,这般急不可耐。只有钱弘佐知道,七星剑并不是御赐给王后的,而是由吴越王传给继任者,他现在才是七星剑的主人。母亲这样说的目的,可能想让大家嘲笑戴胜男,也可能是掩盖戴家的不敬。母后对戴家的宽容,已经可用无以复加来形容。
戴胜男是因为父亲戴恽授意她要七星剑,所以借太后赏赐之机索要,没想到竟是这个含义,饶是她男子般的性格,也涨红了脸。
许太后道:“七星剑虽然不能赏给你,但也不好让你空手而回,失了戴家和你自己的颜面。我看你还是收下凤鸣弓吧,这把弓原本是人中龙凤才能用的,并不是普通的硬弓。”
戴胜男一时间,没有主意,想了一下,终于道:“谢太后赏赐,但我还想让圣上帮我传个令。”
钱弘佐冷哼了一声未语,许太后问:“说说看?”
戴胜男道:“我爹喜欢看伶人歌舞,今日仿梨山庄出的那个‘花弄影’节目,甚是新颖,我爹一定喜欢。我刚才让宫女去找仿梨山庄的庄主,让他安排那两个伶人,去我们元帅府表演,但仿梨山庄的庄主说,其中一个叫谢香存的,已经被圣上召入禁军,只听从王命,我让宫女去找谢香存打商量问价钱,但他说不缺银子,不肯去我们元帅府表演,还请圣上传旨,令他前去。”
钱弘佐闻言真怀疑戴胜男是故意来找茬的,她所有的要求,都是不能答应的要求。正要回绝,许太后却道:“我当什么大事,这么点小事,还用圣上传令吗?”然后对刚才去召谢香存的宫女道:“你去到伶人休息的地方,把谢香存宣上来。”
那个宫女望着许太后愣了一下,因为谢香存现在掩藏在帷幕后,许太后叫一声就能出来,根本不在伶人休息的地方。许太后平静地注视她,用手指了指惜花厅前门,道:“快去呀。”
那个宫女略一思索,又抬眼跟许太后对视了一下,她跟随许太后多年,颇能察言观色,已经明白了许太后的暗示,答应了一声,躬身退下。
钱弘佐惊愣,他明明记得母亲曾经对自己说过,官吏最重出身,就如同读书人最重气节一样,只要小谢登台表演一次,就会终身蒙羞。为太后祝寿,很多名门闺秀都有献艺,不算丢脸,所以谢香存才把这一天,作为首次也是最后一次登台。而到戴府表演,只会让他本人,也会让禁军蒙羞,甚至如他师父曲流觞一样惨遭横祸。情急之下,钱弘佐叫了声:“母后……”
没等钱弘佐说出下面的话,他桌下的腿,被许太后拍了一下,钱弘佐依旧还要说,话没等出口,许太后又拍了他的腿部一下。钱弘佐只好硬生生忍住已经到了嘴边的话。
正在此时,谢香存从前门进入惜花厅,向许太后、钱弘佐施礼道:“拜见太后、拜见圣上,不知传唤末将,有何吩咐?”
谢香存忽然将自称从‘小人’变成‘末将’,而且把重音也落在了末将两字,他想暗示的含义,钱弘佐一清二楚。
许太后道:“小谢,听戴小姐说,她邀请你去戴府表演,你没有答应,这是为何?你不是向来敬重武功好的人吗?仿梨山庄的庄主,这次请你助阵演出,你原本不同意,因为被圣上打败了,所以精心准备了祝寿节目。这节目,戴小姐看了喜欢,你再到戴府演一次,又有何妨?”
谢香存的眼睛忽闪了两下,长长的睫毛把眼睛都遮盖出了阴影,说不出的可爱。他看了看许太后,又看了看钱弘佐,嫩声细气道:“我敬佩武功好的人,给太后表演我心甘情愿,因为圣上武功高于我,戴小姐又不会武功,我为何要去戴府表演?”
许太后嗔道:“你这孝,不知道不要乱说,戴小姐是戴元帅的千金,深得戴元帅真传,武功好得很。你看地上的凤鸣弓,那是一张极沉重的硬弓,戴小姐却轻易就拉开了。”
谢香存低头仔细看了看凤鸣弓,转向戴胜男道;“戴小姐,你敢跟我比试吗?”
戴胜男本来就好强,哪里经得起挑衅,立即道:“比武功?!信不信,我一刀杀了你?”
谢香存不慌不忙道:“今日太后圣诞,戒打斗,这样吧,刚才圣上赐给我一个花钿,是我身上最贵重的东西。”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白色手绢,把手绢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那朵又大又美的花钿,立刻露了出来。然后继续道:“如果你能从我手里,拿走这个花钿,就算我输了。如果我输了,我就去戴府表演。”
戴胜男看过谢香存表演的节目,对他的轻功颇为忌惮,道:“你若乱跑,我一个千金小姐,追你四处乱串,也不成体统,咱们比别的吧。”
谢香存讥讽道:“我就算双脚站着不动,你也拿不走这花钿。”
戴胜男一喜道:“这可是你说的?”
谢香存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戴小姐,你若是输了,怎么说?”谢香存只是个少年,却神气活现地说男子汉大丈夫,反倒显得更加天真。
戴胜男道;“我给你买十个这么漂亮的花钿。”
谢香存道:“不行,如果你输了,你们戴家从此之后,再也不许找仿梨山庄的伶人,去你们府上表演。你敢不敢答应?”
戴胜男爽快道:“好!我答应你。”戴府本身就蓄养有很多歌姬伶男,仿梨山庄伶人的表演,对戴府原本可有可无。戴胜男只不过是一时兴起,喜欢谢香存演的‘花弄影’这个节目而已。
谢香存道:“我说三个数,你就可以开始抢了。”
谢香存一字一顿地说道1、2、3,三字刚出口,戴胜男已经猛扑过去。谢香存的白色手绢,在戴胜男眼前一晃,戴胜男手疾眼快,用手夹住了手绢中硬物的金边,顺势一拉,将东西攥在手里,立即跳开了身体,把抢到的东西举过头顶,大笑道:“你输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戴胜男的手上,她的手上确实拿着个金灿灿的首饰,但并不是花钿,而是她自己头上,原本带着的步摇。
谢香存委屈道:“你赖皮,抢不到花钿,把自己头上的步摇,拔下来骗人。”
戴胜男看了看自己的手,脸色立即青了,确实是自己的步摇,而不是谢香存的花钿。
谢香存的话,外加戴胜男错愕的表情,先是把宫女们逗得笑成一团,之后那些矜持的夫人、小姐也掩口而笑。
谢香存指着戴胜男,面向许太后和钱弘佐,依旧非常委屈地说:“太后、圣上,她赖皮。什么武功好?明明就是个赖皮。”
许太后假装生气,呵斥道:“不许胡说,退下吧。”
谢香存转身退下。
直到谢香存走过自己的身边,戴胜男才猛地明白过来,手疾眼快的并不是她,而是谢香存。他在自己扑过去的瞬间,拔下了自己的步摇,并以手绢为遮挡,让自己上了当。
戴胜男哪里吃过这种亏,将手中的步摇砸向谢香存。谢香存并未回头,也未停下脚步,身体一飘已经在厅外,步摇没砸中他,而是落在了地上。
戴胜男回头对许太后气恼道:“太后,我今日来给您贺寿,却遭这个鼠摸狗盗的小子戏弄,还望太后严惩,替胜男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