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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关押

    第三十三章:关押

    钱弘佐鼓励道:“那你继续说吧。”

    谢香存撩衣跪地道:“兵者何也?乃百姓子弟集合而成,若是家中父母妻小,被重赋所压,饥寒交迫,流离失所,谁能不忧心如焚?这样的兵将战斗力何在?士兵们保家卫国,如果家都没有了,他们出生入死,又是为何?我吴越国立国之本,就是保境安民,而甄伏甄大人所说,就是保境安民的良策,还望太后、圣上采纳。”

    戴恽挖苦道:“这么说,你是想去御花园种谷子了?”

    戴恽的一些亲信,嗤嗤发出笑声。

    谢香存道:“小人读书不多,但我却能听懂甄大人话中的含义。他让将士屯田,是指让将士们从事劳作,以增财源。这几天,我们禁军翻修火毁房舍,温统领为了节约开支,让将士们自己建了一座砖窑,烧砖烧瓦。如果我们保留下这些砖窑,以后依旧烧砖烧瓦出卖,那不就是一项财源吗?民间因为18岁到50岁都在征兵之列,劳力匮乏,而军中人力众多,操练之外做些劳役,并不会妨碍战斗力。若整个吴越国的兵马,都能这样做,百姓的赋税就能减轻。”

    钱弘佐点点头道:“谢爱卿请起,你的话,孤王会认真考虑。”

    谢香存再叩首道:“多谢圣上。”说罢站起身来,走回到王座之后,依旧以殿前带刀侍卫的标准姿势,按刀柄站立。

    钱弘佐和谢香存的问答,陡然把朝堂上一片指责甄伏之声,给调转了方向。

    许太后问温明辉道:“温爱卿,刚才谢香存说的,是否属实?”

    温明辉急忙躬身回禀道:“确实如此。禁军房舍翻修,筹款不易,所以末将想尽量节省使用。就令将士在罗城中建了砖窑,外请的师父做指导,但干粗活的,都是禁军兵将。烧出的砖瓦,很是结实。”

    许太后看戴恽一脸严霜,料知他难以同意屯田之事,对甄伏道:“甄大人,屯田的事,你写个详细的折子,容后再议。”

    甄伏称是。

    许太后道:“刚才你说‘收税困难’的时候,说到有些人家,被债主所逼,这种情况多吗?”

    甄伏道:“非常普遍。而且许多人家,借的是高利贷。利滚利下来,就很难偿还了。”

    许太后道:“你们户部斟酌一下这件事,草拟个旨意,如果本钱已经还清的,高息部分一律废除。放贷者再敢追讨,一律由官府缉拿查办。”

    甄伏躬身道:“我替众多百姓,多谢太后。”

    许太后又问了一些其它事宜,戴恽弹劾甄伏的事,许太后再未提及。

    当天下午,一向听先生讲经颇为专心的钱弘佐,屡屡走神,脑中盘旋的都是朝堂上,关于军士屯田的争论。侍读先生袁半梦,好几次停住授课,钱弘佐却茫然不觉。

    袁半梦是蜀国名臣之子,因蜀地发生政权更迭,父亲被杀,他自己受了宫刑,在蜀宫当杂役。后来蜀国下重聘,求娶吴越国公主,聘礼当中包含内侍一百人,袁半梦就是这一百人中的一员。

    到了吴越国的王宫后,袁半梦原本被安排为干杂活的内侍,但先王发觉他饱读诗书,颇有才学,提拔他为殿前秉笔。这殿前秉笔是六品官,可参议朝政,也可成为国王幕僚,官职虽然不高,但却极有可能成为国王的亲信。但袁半梦因为父亲的惨死,自己的被阉,自惭形秽而且深知政治的阴暗,一心想着远离是非,既不参与朝议,也不介入内廷,埋首文牍书记,从来没有建言献策的时候。

    袁半梦并不是他的本名,而是他从一个名门公子,被阉做内侍后改的名字。渐渐的这个殿前秉笔,成了一个会说话的哑巴,会记录的木偶,朝堂上少有人注意他。

    钱弘佐即位后,许太后对袁半梦更加重用,原本想聘他为太傅。君主的老师,在历朝历代都地位尊贵,但袁半梦以内侍不宜担任王师为由,没有接受这个官职。只同意和钱弘佐启蒙老师一起,为钱弘佐讲经。钱弘佐的启蒙老师,是许太后的随嫁内侍,学问远远不及袁半梦。给钱弘佐启蒙尚可,但随着钱弘佐学业的长进,他再难教导钱弘佐。这样袁半梦成了有实无名的王师。但官职仍旧是殿前秉笔,只是俸禄多了一倍。

    眼见钱弘佐心不在焉,根本听不进去课程,袁半梦终于再次停止讲课,对钱弘佐道:“圣上,是不是微臣的授课,太过枯燥,以致您不愿细听。”

    钱弘佐脸红道:“非先生之过,是孤王总想着曹操屯田的典故,所以无法专心听讲。”

    袁半梦顺着钱弘佐的话,道:“那不如圣上钦点授课的内容,微臣按圣上的安排,授课可好?”

    钱弘佐听罢,不由问道:“先生可知曹操屯田之事?”

    袁半梦道:“略知一二。”

    钱弘佐道:“孤王要听史料是如何记载,和评价这件事的。”

    袁半梦刚想讲述,钱弘佐突然道:“先生请稍作休息,我想找一个伴读一同听课。”说罢转头对随侍在侧的吴德章说:“你去罗城禁军殿前营,找谢香存来伴读。”

    吴德章急忙领旨,前往王宫外围的罗城。

    吴德章原本是钱弘佐身边的内侍主管,武功颇好,由于钱弘佐遇刺,被许太后责怪失职,贬往西湖“撩浅军”服苦役。事隔一段时间后,钱弘佐召他回身边官复原职。历来君王遇刺,身边人等,往往被迁怒诛杀。钱弘佐非但格外宽厚,而且信任如初,令吴德章感激涕零。再回钱弘佐身边后,几乎是事事小心,戒备周密,忠心比以往反而更进了一步。

    等了一段时间,吴德章去而复返,回禀道:“圣上,谢香存不知何故,被太后令人抓入禁军刑狱。这时候召他伴读,奴才怕触怒太后,故而没有奉旨召他前来。”

    钱弘佐大惊失色,忙问道:“谢爱卿犯了什么过错,母后因何下令抓他?”

    吴德章道:“这个小人不知,打听多人,也没有人知道。”

    一丝失望,不易察觉地从袁半梦脸上,一闪而过。随即劝道:“圣上,既然如此,咱们还是不要再讲曹操屯田了,我们继续原来的授课可好?”

    钱弘佐怒道:“不行。”而后缓和下口气,对袁半梦道:“孤王一定要听曹操屯田,烦请先生你,多查些史料,明天再讲给孤王听。今天的讲经,就到这里吧!”

    言毕,钱弘佐起身带着吴德章等侍卫,直奔太后批阅奏章的惠政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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