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北京站
“对不起啊,萌萌,社里临时工作任务变动,把去湖南的机会让给另外一个身体条件不好的女记者了。考虑到你比她业务能力强,而且身体素质也过硬,就私自改了行程,你不会介意吧。”主编大人半夜了还没睡,在北京站喧嚣的嘈杂声中,他在手机那边向她解释。
顾萌萌苦笑一下,心想,你若早说,我真会考虑去不去呢。
可现在,她还有拒绝的机会吗?
“没事,主编,我会完成任务的。”
“好9有啊,萌萌,你把手机开机啊,别总关着,刚才小康就找我要人呢,还有恩雅,那死丫头打的还是座机,问我是不是把你派出去采访了?”
康威?打电话找她?
顾萌萌唔了一声,挂断电话。
她先给恩雅去电话说了一声去西藏的事,那丫头果然火冒三丈拦着她说不许去,“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该为我干儿子想想吧,在这而都呼吸不顺畅,去了西藏高原,还不得憋死!啊!呸呸呸!自打自打!是憋坏了啊。萌萌,你听话,给我回家来,我找主编说去,不行我还敢找社长理论。”
“行了,别逞能了。我的身体我知道,能对付的。”
“不行!坚决不行啊。我妈也说不行,你别去啊!我这就开车去车站接你,你别任性!”恩雅急的快哭了。
顾萌萌望望站台外漆黑的雨幕,黯然的说:“别来了,恩雅!我去也是想散散心,心里一直静不下来。”
恩雅不吭声了,许妈妈在那边还帮女儿拿外套和车钥匙,见女儿忽然面容哀戚的立在门廊里不动了,还奇怪的问:“你怎么不去追萌萌了?”
恩雅挂了电话,扁扁嘴,委屈的趴进许妈妈的怀里,说:“妈,我心疼萌萌,她太可怜了。”
许妈妈抚摸着女儿的头,安慰说道:“过日子的夫妻那里像你想象的那么容易,现在的社会,可不比我和你爸爸那时候了。所以啊,你的事情也要看得更加长远一些。”
恩雅赫然抬起头,直视着妈妈说:“贺洋是好男人!你别想阻止我。”
许妈妈愠怒又无奈的看着自己家里的这头小狮子,打了她一下脑门,嗔道:“死丫头,还没嫁呢,胳膊肘就朝外拐!”
恩雅吐了吐舌头,回屋上网等贺洋去了。她必须要和贺洋说一说闷在心里的话,她想问问贺洋,是不是好女孩都没有好的结果。。。。
报社还不错,给她订的是一张下铺的硬卧车票。
4064公里的距离,就靠那窄窄的一张硬板床撑着了。
随着人流准备进站时,她让出了身前的位置给一个抱孝的藏族妇女,她又拐回头重新站在了队尾。她的行为引来了周围老百姓的赞叹,他们纷纷让她站在自己前面去。
顾萌萌摆摆手说:“不用,不用!始发站,我不会上不了车的,谢谢大家。”
过了一会,站台门还没有开,前面那个藏族妇女的孝拿着一块糖纸抱着的奶白色东西跑了过来,她眨着大大的眼睛把东西放进顾萌萌的手里,用不太熟练的汉语说:“解放军阿姨,阿玛拉要我给你吃的。”
顾萌萌从地上抱起年幼的藏族女孩,在她奶香味十足的脸上亲了亲,也用藏语说了声:“突及其。”
女孩儿开心的笑了,她剥开糖纸,把西藏才有的酥糖放进了顾萌萌的嘴里。
甜甜的滋味透着说不出的温暖,渐渐浸润了她一直在受伤的心灵。
“突及其。”她喃喃说着,又从包内掏出了一张她很早之前去西藏拍摄的获奖图片送给了藏族女孩儿。
女孩儿欢天喜地的跑回妈妈那儿去了。
而她,也站起身来,准备跟随前方已经开闸的人流进站。
这时,她的身体却仿佛被电击中,瞬间就僵立在了那儿。
在她视线的右前方,站着一个穿着少校军装的英俊男子。搁着候车厅长排的连椅,用感动欣慰还有愧疚的目光紧紧地望着她,顾萌萌胸中一动,眼光和他的遇在一处。她看到他的薄唇动了动,像是在叫她的名字,又像是在发泄着他胸中的情绪。
她身后的旅客推了她一下,问:“走不走?”
她一怔,然后跟着人潮走了两步,停了下来。
“萌萌,等等,我送你!”康威朝她忽然喊道,他想绕过长排的连椅追上她,可是顾萌萌最后还是没有给他追上自己的机会。
进站了,终于进站了。
她始终没有再对身后的那个身影回过头来。
康威被阻在进站的道口,手指捏着证件,却没有拿出来作为通行的票证。他的眼睛里含着深深的痛楚紧紧地盯着顾萌萌渐行渐远的背影,咬紧了自己的下唇。
属于他的女孩,就这般走离了他的生命吗?
在闷热潮湿的车厢里,顾萌萌找到了她的铺位,和她做邻居的恰巧是刚刚在候车厅里遇到的母女,她很高兴,那家人也很高兴。
藏族女人告诉萌萌她是被当兵的丈夫逼着来北京游玩的。说她没有见过天安门,没有见过毛主席,所以夫妻俩攒了大半年的钱,才有了她们母女二人愉快的出行。
“真巧,我也是到西藏驻军采访的记者,你丈夫在哪儿从军,我们说不定还有缘分再聚。”
她黝黑却溢满幸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骄傲,说:“他在岗巴边防,是连长。”
顾萌萌一愣,岗巴她曾经去过的,海拔高度5400米,当时去的时候她还是一个身体素质各方面都好的女孩,可也吃不消那儿的高原反应,对面的这对母女,难道就生活在那里?
“嗯,我和卓玛就和部队生活在一起。等卓玛过几年能上学了,我会搬到镇子上去住。”
“那里条件很恶劣,你们?”
她憨厚的笑了,指着小卓玛颈子上子弹壳穿起的吉祥物,说:“只要和他在一起,我和女儿什么苦都能吃!”
顾萌萌无言的看着那双黝黑的脸,她的心头涌上了难以言喻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