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悲欢离合
张三看着小白的尸体，没落一滴泪，只是仔细检查了一下小白的尸身，看到小白手上拽着一个NAUTICA的商标，不知从哪儿扯下来的。袁平扬没做声，默默的把商标从小白的手中拿出，乘着别人没注意，收进自己的怀中。然后手抚上小白的面庞，不知对谁说着：“小白，安心的去吧，我会为你报仇的。”
“三哥，走吧，兄弟们会给白哥安排好后事的。”
“对，走吧，是时候该走了。”
袁平扬派董炳年去小白家安慰小白的父母，还有刚刚会走路的孩子和在家等待小白消息的妻子。袁平扬不敢面对自己好友的家人，他觉得亏欠，亏欠得太多。似乎只有钱能暂时消除自己的罪恶感，除开警局偷偷给的抚恤金，自己还掏腰包给了小白五十万，这一切似乎根本就不可能买断和小白的同事之情和小白为自己理想付出的一切，可是只有这么做，能让自己的内心好受一些。
董炳年带着钱回来了，说：“小白的老婆不要。”
“为什么？你没跟她痛陈利害？”
“我都说了。只是她说：‘我知道楚钟做警察的心愿，我也知道小白要的是什么。钱，你拿回去吧，只要每年不忘给楚钟上柱香就行了。然后抓到坏人后，在楚钟的坟前告诉一声就行了。’”
“你不朝孩子看看？孩子刚学会走路，以后上学用钱的时候还多。”
“我有政府的抚恤金，而且我还会打工，我会把孩子养大，告诉他他爸爸有多么英雄，长大后要像爸爸一样。”
董炳年面对这样的女人，似乎有点难于启齿。不过还是说了：“我希望近期内你不要让你儿子知道他爸爸的英雄，他爸爸只是个黑社会的混混，不是英雄。”
小白的妻子看着董炳年，欲哭无泪的说：“你们真狠心。”
董炳年不知怎么安慰这对母子，只能说：“对不起，希望你能瞒着孩子。”
小白的妻子知道丈夫考上警察，也知道丈夫当了黑社会，只是会很容易想到这是一场戏，演给外人看的。所以凭她的智慧，能理解董炳年交待的话代表什么，有多大的重要性。只是自己心里一下很难接受，自己的丈夫死了。做了英雄，可是到死也没有得到名声的洗刷。
摇着嘴唇，最后无奈的妥协道：“需要瞒多久？”
“不知道，到这次行动结束吧。快的话，几个月，慢的话…”董炳年不敢说下去了。
“慢的话几年，十年，也许一辈子，是吗？”
“不是的。弟妹，相信我，我们会很快还小白一个清白的。”
“你走吧。我会依你的意思办的。”
“这就是小白的妻子。”董炳年没有多的话了。
袁平扬沉吟半天，说：“让你的员工注意点儿，她们需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不让他们母子俩受到丁点儿伤害。”
“好的。”
“还有，需要钱的地方从我的帐上走吧。”
“三哥，你的钱也不多了。”
“没事儿，钱用在刀刃上。世界上钱随时可以赚，但是兄弟、朋友感情不是随时能买来的。”
“那么爱情呢？”
“你没告诉别人我为什么坐牢吧。”
“没有！”
袁平扬松了一口气，向董炳年要了支烟，犹豫了一下又还董炳年了，说道：“我不知道，我只希望国家能够看在眼中的是真正的太平盛世。”
“哎！”董炳年摇着头下去了。不过还是给袁平扬留下一支烟。
袁平扬看着烟，一个模糊的身影浮现在自己眼前，不知道是范菲还是小蚊子：“平哥，别吸烟好吗。其实我不喜欢男人抽烟，而且抽烟对身体不好。”
自己读书，习武，退学、混社会，坐牢，看似什么都不让人知道，想让人省心，可是哪一件事不是自己率性而为，只习惯听自己的。袁平扬想到小蚊子，曾经那么柔柔弱弱的女孩儿，现在坚强的为孩子撑起一个家，一片天。然后想到范菲，那么美好的一个姑娘，可是命运这么弄人。
范菲被告知去科择技术园的人选定了，不是她，是林老师的学生吴静。其实是谁无所谓，可是吴静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甚至还有人怀疑过她是怎么考上博士的。就这么一个女孩儿，居然能去科择技术园实习，这让范菲很想不通。
而且吴静知道秦老师提前找范菲谈过话，以为没机会了，现在好运降临到自己头上，很得意，得意到四处炫耀，目的只是想引起范菲的嫉妒。
范菲虽然不至于十分嫉妒，可是心里还是难以平衡的。于是，找到秦老师的办公室，打算和秦老师谈谈。
“秦老师，我听说去科择技术园的事儿定了。”
“对，定的林老师的学生吴静。这个学生听安排，而且肯钻研。”
“听安排，是听您的安排，愿意和您外甥相亲吧。”
“怎么说话呢？我还是你的导师。我知道你爸爸是云州的副市长，可是副市长也不可能过问我的事儿，再说我根本不在乎什么副市长。你这次我原谅你了，可是不能有下次。”
秦老师说的实话，他确实不在乎市级领导，因为他的背景不是一个云州市长可以了解的。而且范菲也不想拿父亲来压任何人，她想去科择技术园就是想证明自己离开父亲的关照，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秦老师又说话了：“其实范菲，这次的名额我还是有一票否决权的，我还是认为该你去。你只和我另一个外甥见一面，只是喝喝茶，简单的在一块聊聊天就行了。
改天，我一定把这个名额争过来给你。”
“秦老师，我可以不要这个名额，只是我想要您公平一点儿，看各方面成绩做决定。”
秦老师好像在想什么事情，然后仿佛做了一个郑重的决定：“范菲，谢谢你的提醒，我作为一名师长，好像曲解了这个名字的含义。这样，我和林老师再商量一下。”
范菲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秦老师以足够做自己父亲的年龄，居然会很认真的考虑，错愕之余，说出一声：“谢谢。”
“我还有句话，人在世，可以尝试多认识几个朋友，不是坏事儿，说不定哪天就会需要这个朋友帮忙呢！
你有男朋友，你很爱他，但是这不成为别人认识你的障碍。你可以试着认识一下我这个外甥，哪怕做不成男女朋友，只是成为朋友，总没坏处吧。”
“可是…”
“别可是了。这样，我现在给他打电话，让你们俩见个面、吃顿饭，见面吃饭总没什么吧。”
范菲想拒绝，可是正想的时候，已经眼见秦老师电话已经拨出去了。想到秦老师这么能放下面子，原谅自己的冒失，那么礼贤下士，自己确实应该听秦老师的，哪怕心里有那么些不情愿。
袁平扬自从以张三的身份和小蚊子发生亲密关系过后，不知为什么，小蚊子像对自己不再保留秘密了似的，好像完全接纳了自己，只是决口不提从前的男朋友了。袁平扬好像在她的生命中被张三全面取代了。
张三很放心，又很不甘心，不愿自己和小蚊子深厚的感情被替代，哪怕是自己，可是却是用另一个身份取代了自己，虽然可笑，可是一样那么可悲。
张三问起小蚊子：“说说你最爱的那个男人的事给我听吧。”
“我最爱的男人，就在我面前，就是你啊。”
“或许我是你现在爱的男人，但是说说袁平扬的事给我听吧。”
“有什么好说的，都过去了。”小蚊子显得意兴阑珊，似乎不想再提起袁平扬的丝毫。
张三心有不甘，不希望真的就这样从一个人的生命中完全被抹杀掉。说道：“说说吧，我想知道一下这个人是什么样的。”
“你还不知道？”小蚊子突然反问道。
张三心里一惊，原来早被小蚊子看出破绽了。
小蚊子接着说：“上次同学聚会，你不都知道了吗？”
原来小蚊子说的是这么个知道，张三才心里轻松起来，装作无意的说：“说说吧，说说你们从前的事儿，说说你们间发生的事儿。”
“我有个条件。”
“说！”张三心里一个声音在告诫着他：就是天上的月亮，只要小蚊子想要，也一定给他摘下来。
“我们带妞妞出去玩儿一次吧。我想让妞妞像别的孩子一样…”袁平扬希望小蚊子说出：希望妞妞像别的孩子一样。享受到父母都在身边，陪伴她的成长。
袁平扬答应了，就算小蚊子不说，但是这何尝不是袁平扬心中的想法。和老婆、女儿一起出去玩儿，在旁人羡慕的眼光中，接受洗礼。
张三和小蚊子一家在一起的时候也不短了，妞妞毕竟只是个孩子，不会那么讨厌一个人，或者是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在妞妞耳边说起对这个叔叔好一些。妞妞真的对张三改变态度，尝试着接受张三起来。
张三抱起妞妞，发自真心的亲切，问道：“妞妞，叔叔今天和妈妈一块儿带你出去玩儿好吗？”
“可是妞妞还要上学啊。”
“今天不上幼儿园了，叔叔给你做主了。”
妞妞听到不上幼儿园，正打算兴奋起来，但是马上又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妈妈，眼中饱含渴望的希冀。
袁平扬知道妞妞听话，小蚊子说必须上学就必须上学。虽然是小蚊子提出带妞妞去玩儿，可是又害怕只是一时兴起，或是忘记妞妞要上学的事实。袁平扬根本不等小蚊子开口，干脆的说道：“今天妈妈也听叔叔的，妞妞今天不上学，行了吧。”
妞妞还是不敢相信，望向小蚊子，小蚊子只好含笑的点点头。然后妞妞才兴奋的“耶”起来。样子那么让人心疼。
张三抱着妞妞，旁边走着小蚊子，在游乐园走着，然后张三还是没忘记条件，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还记着呢？”
“不然你以为。”
小蚊子从张三身上把妞妞抱下来，然后对着妞妞轻声细语的说：“妞妞，去那边荡一下秋千吧。妈妈和叔叔休息下。好吗。”
妞妞很懂事的点头，然后小蚊子在张三身边说起她和袁平扬的事儿了。
“正如你所知，我们是高中同学，而且还是同桌。他洒脱，别人都在闷着头玩儿命学习，那个时候他却在每天打篮球，还干着些别人都不知道的事儿。
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没干坏事。”
“所以你就喜欢他了？”
小蚊子仅仅凝视张三的眼睛，盯了半晌，才回复自然的说：“只是有好感，但是什么都没发生。”
“我觉得也是，你不是那么主动的人。”
“直到我上大学，他却选择复读。
他复读的那一年，像闭关了似的，和谁都不联系。我慢慢感到不习惯了，原来他在身边照顾我那么细致，只是我习惯了他的照顾。
我到处问人他的电话，谁都不知道。直到高考前夕，终于从一个同学那里得到了他的电话号码，然后我打给他。可是在电话接通的时候我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机械的说了句：‘祝你考试顺利’。”
“然后他就得到鼓励，发挥的很好，考得非常好！”
“你知道？”
“猜的，这种结局想得到。其实听你的话你也很喜欢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不接受他。”
“其实有两个原因。一是：他那么优秀聪明的男生，一定很多女生喜欢他。我这么平凡，不敢想象得到他的爱。”
“你一点儿都不平凡，只是你不愿承认或者还没发现自己的好。”
小蚊子摇摇头，继续说道：“另一条原因是关键，因为我爷爷。”
“你爷爷？”
“对！，我从小父母离婚，我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所以我绝对不能有丝毫忤逆爷爷的意思。
我爷爷非常传统，而且很信命。”
张三不屑的说：“迷信呗！”
“别这么说我爷爷，他真的是个好人。
上高中时，他语文考试只写作文，所以每次都不及格，我把这件事当做谈资告诉爷爷，不含任何感情的啊。可是爷爷问过他的生辰八字，给他占了一卦，说这个人桀骜不驯，能做出这样的事不会出意料。而且这个人一生…”
“一生怎么样？”
“三哥，别问了。反正不是好话。我只有说他是个放荡不羁的人，什么都不放在眼中。”
“可是你们后来又怎么在一起了呢？”张三就是当事人，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从另一个人口中说出来又是另一番情境。
“是他的诚意打动了我，他在大二下学期向我表白，可是我没答应他，我害怕，害怕爷爷的话成真，害怕和他在一起没有结果，害怕那些没有理由的原因。”
“其实你只是怕他不是真正爱你，是吗？”
小蚊子再次看着张三，不知道张三为什么会这么说。小蚊子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心里当时的真实想法，没反驳张三，继续说：“我拒绝了他，我对他说现在都还小，不适合说这个话题。”
张三不由得讪笑一阵，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听小蚊子说起自己还小，真的觉得可笑。二十三四的年纪，说起还小，是那么认真。
“然后他没有放弃你，他只是继续坚持自己的梦想，然后等到有一天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再次向你表白，希望你能答应他。
这个时候，无论在学校有多么优秀的女生喜欢他，他根本就不在意，只为有一天你能答应他。”
“你知道？”小蚊子眼中满是疑问的反问张三。
张三话到嘴边，只差说出来：丫头，当时我就是那么做的，我只想有你的陪伴。可是袁平扬现在是张三，不允许说出那样的话，这是在拿手下的兄弟的命开玩笑。只好说：“我想的，根据那天你们的介绍，还有你刚才的话，我想到一个这样的男人，既然坚持着自己的梦想，也一定会坚持自己的女人，你说是吗？”
张三伴随着最后的话，也盯住小蚊子。
小蚊子逃避开张三灼热的眼神，什么都不往内心去的说道：“他真的像你说的，为了尽早给我一个承诺，他放弃学位证，退学了。然后工作两年后，再次向我表白，这次我终于答应了他。”
“为什么？这次不怕爷爷说的话，不怕那些不确定因素了？”
“我实在不能忍受没有他的日子该怎么过。他退学，为了我。他提前工作，是为了我。他这么多年不谈恋爱，还是为了我。我害怕爷爷的话和一切未知的不确定，可我更怕今后的生活没有他该怎么过。”
张三突然心潮澎湃，只是想听听小蚊子对自己的态度，结果却听见这么多小蚊子的内心感受。袁平扬收摄心神，说道：“没有人离了另一个人过不了，你看，你后来和别人结婚，没有他不也过得很好吗？”
小蚊子没就着袁平扬的话题说了，而是接着说：“都是被迫的，和他在一起我很快乐，那几年是我过的最后几年开心的日子。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有一天，我们的家被警察敲开，然后带走了他。他误杀罪名成立，被判五年。我等了他五年，却最终撑不过爷爷和家里所有人的轰炸。
我只能祝福他出来后会有幸福人生，我和妞妞一辈子相守就够了。”
张三忍不住，说出一声：“嫁给我吧！”
“妈妈，你们在干什么呀！”小蚊子没说话，妞妞及时的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