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珍宝牵引来的危机（上）
“黄金与水晶也好，闪亮的宝石也罢，越是危险颜色越是鲜艳，珠光之下的黑暗伸出了爪牙……”
“……‘吟游骑士’秦雅歌，你要朗诵诗的话最好回教室去，别在骑士活动室里。”
魅堂并非欣赏不了诗歌，但每次听到沙发上那个金发蓝眼的漂亮男生一本正经地背诵自己的“作品”时，还是不禁从额头上挂下几道黑线。“啊，十分抱歉，魅堂大人。”被训斥的男生赶紧起身鞠了一躬，脑袋上的一撮“呆毛”也像天线似地跟着椅，“习惯很难改的……作为赔罪，要我帮您整理书吗？”“免了，我做完了才提出来有什么意义。”魅堂只有叹口气放过这个高一的骑士。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鸣声大作，他立刻条件反射地接了起来。
“魅堂？现在没什么急事吧，那么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一贯的简明扼要，苍后说罢就挂了电话。“我们大团长腰缠万贯，还吝啬这点话费啊？”雅歌做出不相信的鬼脸。魅堂却沉默地皱起了眉，暗觉兆头不好——自己接任“牙之御座”以来，曾被苍后如此召见过几次，而且都是重大事件……莫非这次又发生了什么？
当两位骑士站在理事长的办公桌前时，苍后带着严肃的神色推过一张印刷精美的海报：“魅堂，把这个好好看一下。”
雅歌立刻也挤过去。“苍天市市中博物馆……为期三天的世界珍稀文物展？”魅堂把重点信息尽收眼底后，敏锐地转向了长发的上司，“大团长，您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稍微一提醒你就能反应过来了吧，御座。这可是昨晚‘国王陛下’亲口给我的指令。”苍后叹口气站了起来，“宇文家之所以会关注这次文物展，与它的‘珍稀’程度并没有关系，而是因为苍王说……参展的文物中很可能会有‘神器’存在！”
魅堂顿时瞪圆了眼睛，雅歌目瞪口呆。
“怎么会……‘神器’不是那么容易就会出现的东西啊！大团长您不是也说过，宇文家的那些‘神器’是用了近百年才搜集到的么？”
“没错，但它们的主要来源，往往就是这些被常人认为‘只是文物’的东西。文物因历时久远，最易受到各种‘气’的影响，所以也容易成为拥有超自然力的灵物，就是所谓的‘神器’。”苍后从雅歌手里拿回海报，又重新坐了下去，“既然提到了宇文家，就不能不提防‘钢铁神宫’，毕竟那个组织是什么都会与我们争夺的。他们不会没有想到‘神器’出现的可能性，一定也会派成员或人工兽去作乱……这是我和苍王昨晚得出的结论，也就是‘海牙骑士团’本次的工作了。”
魅堂又看了一遍文物展的时间，忽然发现了什么：
“12至14日……正好是几天后秋季运动会的时间？该不会……”
“我也很庆幸，正好赶上让你们可以脱身、又不耽误课业的活动。”苍后微微一笑，“为了阻止‘钢铁神宫’作乱，同时保护藏在文物中的‘神器’，海牙骑士团要在那三天内赴博物馆负责警戒。御座，给你一下午时间，把届时可以出动的骑士名单交给我。至于入馆的门票费用，就委屈你们先从活动经费里提取，回头我会为你们补上的。”
不用苍后明说也想得到，这三日的警戒工作是全天的，直到那批珍稀文物平安离开苍天市为止。也就是说，参与的骑士们绝对没有参加本次运动会任一个项目的可能。“就算不报项目，我们在运动场上还可以抓住时间多看一点课本的嘛，谁知三天大好时间就得花在警卫工作上了……”回教学楼的路上，雅歌无法掩饰自己的遗憾和小小不满，“魅堂大人，您认为呢？”
“雅歌，你忘了骑士团的团规吗？既然受着宇文家‘学杂费全免’的恩惠，接到‘国王陛下’命令时无条件服从才是我们这些骑士该尽的义务。与这样的使命比起来，错过一次运动会算什么？”金眼美少年淡淡说道，“而且，即使不去博物馆我们也闲不下来，同样要为运动会的正常进行做警戒工作，两件事又有什么本质差别？”
“吟游骑士”沉默了半天，最终认真地深深一点头。
“所以您才是‘牙之御座’啊，魅堂大人。”
魅堂在团里最常被上下一致称道的，除了力量就是那无可比拟的责任感了。也就是出于这种责任感，他不得不再次承担起“学生会副会长”的第二职责，下午放学后带着随从老老实实来到学生会室，参与安排本周即将举行的秋季运动会事宜。当然，苍后所说的一切已经由他一字不漏地传达给旌姬了。
“这么说您这次的5000米项目泡汤了……那您是怎么对班上的体育委员交代的啊？”
因为不想一直闲着没事，主动去为上司递文件倒水的旌姬对此有些担忧。“当然是让其他男生替我去跑了。我们作为骑士是军人的一种，所以也要忠心服从命令。”魅堂边写着各项奖品的清单边回答，“只是去博物馆的票钱要动用团经费这一点……真是的，彩莉一定又要抗议个不停了。”
“那么……我们团里可以出动的骑士都有谁呢？”
“我与你、‘御座右侍卫’展靖翔及其随从、‘阴阳骑士’安巧妤和‘南丁格尔骑士’范诗琪共六人。这下子……真是一笔很可观的费用……”
见魅堂手扶额头轻叹的样子，旌姬打心眼里对上司的辛苦表示同情——又是相当于副团长的“御座”又是副会长，在她看来简直只有超人才办得到。就在二人暂时沉默的时候，发生了一件相当意外的事。“啊，你们在讨论集体去市中博物馆吗？”深茶色头发的学生会长笑眯眯地出现在旌姬身后。
“啊，你好，银弦学长！”旌姬赶紧起来让座。银弦轻轻把她按回椅子，故作惊讶地说：“刚才我已经听到个大概了。哦呀……难得一见我的副会长皱眉呢，海牙骑士团原来那么缺钱吗？真出乎意料。”
面对这个不知好歹来“拔鹰毛”的家伙，魅堂带着威胁的意味扬起了头：“左会长，我们可是决定了要自费解决的，又没请求你赞助，何必还多此一举抱怨我们穷？”
旌姬已经看到两个帅哥之间无声的爆炸火花了。她正慌慌张张地想调解方法时，其中一方却自动转移了话题。“不过，说到后天博物馆的珍稀文物展，我们左家拿到的票可是要多少有多少哦。”银弦微笑地推了推眼镜，“我正想着该怎么好好把它们用出去……旌姬，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一起去？”
学生会室内的空气顿时凝滞，正在各自忙活的会员们纷纷愣在原地，开始暗自猜测会长此举的目的究竟何在。
“啊……啊？”旌姬被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搞懵了。
“担心钱的问题？安啦，我给你的票当然是免费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在银弦大方的笑容面前，旌姬心里犯了半天嘀咕，才鼓起勇气开口，“银弦学长，很感谢你的好意，可是……可是我们认识还不久，彼此还都不熟悉啊……和一个近于陌生的人一起出去好吗？”
“就是为了更熟悉你，我才邀请你的嘛。”
这下魅堂也站起来了。旌姬愣了半天，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好转头用求助的目光征求上司的意见：“魅堂大人，您说……怎么样？”
还没等魅堂回答，他的普通人上司已经投来一束冷冷的目光——这不关你的事。然而，“牙之御座”似乎也没把它放在心上，思索片刻后沉静地说：“没有关系。尉迟旌姬，跟他去吧。”
“为、为什么？！”
“骑士团的活动经费节省的越多越好。再说这里当家的人不是我，就算我是你侍奉的骑士，也没有权力阻止你答应会长的邀请。”
“可是……”听了魅堂的决断，旌姬眼里隐隐流露出一丝失望，银弦却是一脸大获全胜的得意。“那么，旌姬定个具体时间吧，到时候我会叫车开到学院门前来接。”学生会长轻快地说着。“定时间吗……”黑发少女垂下了头，好一会儿才胆怯地盯住了银弦镜片下的深灰色眼睛。
“银弦学长，我知道，如果拿了你的票还坐你的车，我再提其他要求就是既无礼又过分了……但魅堂大人是我宣过誓要侍奉的骑士，身为随从，我不能随意离开他的身边——所以，至少让魅堂大人和我们一同去好吗。”
这番话不只是出于忠心，也是旌姬的自卫意识使然。她对不熟悉的人一向抱有相当高的警惕，认为和上司一起的话应该就可以放心了。可惜的是事情的关键人物——银弦——有点误会了第二层意思。然而这位贵公子只是闪电般地变了一下表情，还是笑着回应道：“说得也是！我的副会长啊，看来我们俩还真是怎么拆也拆不开呢。”
“左会长，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你亲近到了这个地步。”
魅堂跨前一步，掩护似地把少女拖到了自己身后：“就如尉迟旌姬刚才所说，我们是主仆关系，她和我的关系应该比和你更密切些吧——更何况她还不是学生会的人。”
“好，好，我当然明白。旌姬，那么后天上午九点半出发怎么样？”银弦不动声色地再次转移话题，“市中博物馆九点才会开始展览，就算你们要去担任‘暗行警卫’也没必要去那么早对吧？”
“嗯……好的。银弦学长，给你添麻烦了。”旌姬万分谨慎地致歉。
“哪里，这是我自己乐意的。”银弦故意咳嗽了一下，“上官副会长，都已经商量好了，你是不是也该坐回去继续工作？”
魅堂坐下之前不客气地又抛去一个白眼。会长大人看看暂时没自己什么事，便走出房间掏出手机来拨号。“喂……Russel？”他往墙上一倚，懒懒地叫出一个英文名字。
“啊，是我。少爷，请问这时候有什么吩咐吗？”
“记住啊，后天送我到校之后不许再去跑别的业务，在海牙学院附近待命就行了。”
“噢？……是。”
挂断电话后，银弦轻舔了一下上唇，阴阴地笑了起来：
游戏开始了。这次要从你手上抢来的东西，可比以前那些要高档很多倍哦……你做好准备了么，“鹰王”上官魅堂？
两天后，海牙学院秋季运动会热热闹闹地开幕了，可以出动的几位骑士也各自准备赶赴市中博物馆。“你来了啊，旌姬。”银弦微笑着站在一辆黑色本田前迎接。“你早，银弦学长……今天就麻烦你啦。”换上休闲装的旌姬很礼貌地鞠躬道谢。他温和地一笑，瞥了一眼同样换了衣服的魅堂，顿了顿才打开车门：“旌姬坐到司机后面吧，我和你一起坐后排。至于魅堂，座位你自己挑。”
在这明显的“歧视待遇”面前，魅堂冷冰冰地答道：“那么，我就坐左会长旁边好了。”
正在气氛尴尬的时候，附近的车站来了一辆公交车，旌姬这才看到靖翔和他的随从（她认出了那是银弦的秘书佳丽）早就等在那里。早在《围城》中就说过中国人在挤公交车时都是冲锋敢死之士，那两位骑士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高大的靖翔一言不发，也没有明显的大幅度动作，却硬是在几乎挤破头的人堆中开出了一条缝，叫娇小的女随从先上车；佳丽嘴里忙不迭地道谢，快步上车坐稳后立刻给上司占下一个座位。“感觉真过意不去啊……”旌姬百感交集地自言自语。魅堂在她身后推了一把，说：“别浪费时间了，上去。”
于是，银弦不客气地坐在了御座主仆中间，接着叫司机出发。魅堂的脸色冷得可以媲美南极大陆的冰盖，旌姬则隐约觉得这是自己惹的祸。“那个……魅堂大人。”她想打破沉默，“到了博物馆后，我们要怎么分辨出哪些是‘神器’，哪些又是普通文物呢？”
“我已经对你解释过了，‘神器’就是拥有超自然力的灵物，因此也只有‘异能力者’能感应出它们的存在，从而找出它们并加以利用。”魅堂一直看着车窗外，用手指轻轻敲打玻璃，“进馆之后，我们只要对看到的每一件文物都留心‘感觉’就可以了，如果那里真的有‘神器’，就一定碰得到。”
银弦对这类话题插不上嘴，正在想自己该怎么介入其中，一眼却瞥见旌姬在车门上到处摸索。“旌姬，找什么呢？”他探过头去问。
“对不起，银弦学长……开窗的按钮在哪？”
“你……晕车吗？”
大概觉得这是件丢脸事，旌姬脸色不太好地点了点头。银弦立刻扬头喊司机道：“Russel！把左边窗户打开！”“咦？大少爷，车里还开着空调啊！”“客人可没像我一样习惯那么重的味道，把空调关掉不就完了？”皱着眉的银弦吩咐完毕，便从口袋里取出一条“绿箭”塞到旌姬手上，“用这个缓解一下吧。抱歉旌姬，不知道你坐不惯轿车。”“不，我才该抱歉呢！学长你也太照顾我了，我挺一挺就会没事的啦。”黑发少女感激地笑答。不过看到紧闭着嘴的上司时，旌姬小心地招呼道：“魅堂大人，您要不要口香糖？”
“没必要，你自己吃就行了。”
虽然是与往日差别不大的语气，已做了一个多月随从的旌姬却察觉出魅堂在生气了。“自己的属下却和自己讨厌的人谈得来，换谁都会生气的……”她暗中不安，“可我也不能不给银弦学长面子啊……不然，进馆后我只跟着魅堂大人就好。”
“诗琪？诗琪！隔壁班的巧妤找你！”
听到同学的喊声，留着及肩金发、浅橙色眸子的少女赶紧起身跑了出去。“出发时间到了唷，‘南丁格尔骑士’。”“阴阳骑士”微笑着举起手里的提包，“快走吧，去门口等公交车。”
“等一下……那个……我……”
“怎么了？你好像有点忧郁啊。”注意到少女脸上没了平日的甜美微笑，巧妤奇怪地停了下来。“这次的任务，很可能爆发战斗是吧？”诗琪微颤的手抚上胸口的战徽，“就算和大家一起出动了，平时被叫做‘不会战斗的南丁格尔’的我……能保护博物馆吗？”
“诗琪……”
看来即使过了一年多，这个称呼仍是让她无法不介意的伤疤。
“能化解攻击、能完全治愈又如何，我还是没有打败敌人的能力，还是不能像个真正的骑士那样去作战啊……”金发少女紧咬着下唇，“只适合留在后方的我，万一拖累了你们……怎么办呢……！”
巧妤沉默了几秒，暂时先握起了同伴的手以示安慰。
“诗琪，不要看轻了自己的能力——如果没有你的治疗术和恢复术，别说姐夫会忙成什么样，海牙学院恐怕也不知已经被重建过多少回了哦。”
“南丁格尔骑士”扑地一声笑了起来，随后便重新展开笑容，轻快地随巧妤向学院大门跑去。
从海牙学院到市中博物馆只有十五分钟车程。车刚停稳，旌姬就看到了巧妤和另一位女生候在门前的身影。“巧妤学姐~~~”她快活地跑去打招呼。“嗨，旌姬！正好来和你介绍一下。”巧妤笑着推推身边的女孩子，“这位‘南丁格尔骑士’范诗琪，高二（2）班的；诗琪，这就是御座的随从尉迟旌姬。”“诗琪学姐，初次见面，还请多多指教！”旌姬赶紧鞠躬。“不用那么多礼噢，旌姬，我早就想见你了呢。”诗琪温柔地的笑着，“听巧妤说你已经有几次不错的战绩了，是吗？”
旌姬刚想再谦虚一把，魅堂从后面走了过来，两位女骑士立刻鞠躬行礼。“恭候您多时了，御座大人。”巧妤汇报道，“稍后‘御座右侍卫’主仆就会到达，需要等他们一下吗？”
旁边的银弦冷哼了一声。魅堂看看表回答：“你们先留一个等在门口，人到齐后就分散到展区的不同角落，一个人可以，组成搭档也行，一旦出现情况及时联系。”“遵命！”二人立刻应答。于是巧妤赶进馆去了，诗琪在外面等着。“不错啊，我的副会长，比在学生会里风光多了嘛。”目光四下扫射了一遍，银弦意味深长地笑道。
“左会长，话先说在前面，你和我们两个最好一进馆就分开。”魅堂冷冷地直接提出了警告，“没有能力的普通人一旦被卷进我们的战斗，不受伤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严重的时候，更是有几条命也不够赔。如果你非要和我们一起，到时候可别怪我没告诫过你！”
旌姬也用担忧的目光表示上司的话没错。银弦转头看看身边露出同样眼神的保镖，狡黠地笑答：“那也没关系，到时候我不会怪你的……走吧，都快十点了哦。”
魅堂狠狠地锁起了眉头，拉了旌姬一把，便跟在银弦后面跨进了博物馆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