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老肥婆!
就是这个老肥婆,像拖着一个破布麻袋一样把夏半黎一路拖到了乱葬岗。那时她刚刚恢复意识,那种被拖拽磕碰在坚硬石块上的感觉就像是孙悟空钻进了铁扇公主的肠胃,空空的五脏六腑连带着的酸水都要吐出来了。
半黎回忆起那时的感觉,还是忍不住头晕、反胃。可是那时的她却硬生生地忍了下来,趁着被拖着走的动荡,悄无声息的伸手探入怀中,女儿家,总是会有个荷包绣线之类的,戏班班主又是个抠门的主,平日里戏服扯破勾边了,都是几个小戏子动手缝补,针线之类是自来不离身的。
眼看着她断气时,班主倒也没想着把身上的荷包之类收一收,只瞧着一双鞋还算完整,扒下来丢给了一边吓呆的几个小戏子,就吩咐着刘妈妈把她随便找地扔了喂狗。
半黎悄没声地摸到了腰间的荷包,把别着的针捏在了手中,屏住气息,借着又一次拖拉的空档,装着失重向前一倾,撞向刘妈妈的小腿上,手中的针快速的向着腿间的穴位刺了进去。
刘妈妈吓了一跳,腿祼处像是被蚊虫叮咬了一下,倒不是很痛,只是身在这黑漆漆环境里到底是有点胆怯,想着要加快步伐,把拖着的人快点处理了,不知为何,却是举步维艰,迈出的步子越来越慢,身上一阵阵的发软。
前头一个削瘦的身影,身量还未长开,哆哆嗦嗦的给他打着灯,连着烛光都是半明半暗,摇摇欲灭。
随着刘妈妈步伐放慢,她的处境也舒服了很多,虽说还是倒拖的姿式,好在因着走得慢的关系,身下的石子己经不能再撞的她生疼。她刚才扎在刘妈妈腿上那一针,正扎在控制行立的穴位上,作用就是让她迈不动步,不得不放慢脚步,而且会四肢无力,再强健的人,最多支撑半刻钟,也必要停下休息不可。
半黎静静的吐着气,缓解着头部的晕眩,错待她的人,她绝不会放过。那时她就决定,刘妈妈,就是她要对付的第一个。
不必细瞧,前面打着灯的人就是她的哥哥夏尧琪,小小的身影,恨不得缩成一个团,呜呜咽咽地抽泣。
记忆里的夏尧琪就是个没担当,吓破胆的,那时她给戏班班主打得皮焦肉绽、凄惨哭喊,刘妈妈在一边笑得得意恶毒,不时的撺掇挑拨着班主打得她更狠,他这个当哥哥的都不敢求情一声,只是呜呜的掉着泪缩在墙角,哆嗦着又不敢哭出声,真是个没用的废柴。
“琪哥儿,就这儿吧!岳老三还在车上等着呢。她一个贱丫头,还要找个风水宝地不成,戏子的八字,埋到皇陵里,来世也作不成娘娘。”
她边说着,边把半黎当成麻袋一样的摔到石子堆里,看都懒得看一眼。
又是好一阵的天眩地转,半黎只觉着头生生剧痛,湿热的液体沿着额角流下来,强忍着剧痛没吱声,她一动不动的伏在石坑里,四周是刺鼻的腐臭味,还能听到树丛间,乌鸦的叫声,阴森森的气氛。
借着那点烛火,半黎微微张开一道眼缝,冷冷的目光看向前面二个人,手中的针捏得更紧,敢让她留血的人,她就要她留命!这个刘妈妈是她来到这世上第一个不能放过的人。
被叫做琪哥儿的瘦小男孩,比着身量也不过是十四五的样子,瑟瑟的发着抖,像是天生逆来顺受惯了,也不敢反驳刘妈妈的话。把手中的灯笼安置在一旁的石头上,抹了抹眼角的湿痕,沉默的拿着一把小铲,看了看四周,选了个平整的地儿,小胳膊挥舞了半天,也不过是挖出来半米见方的小坑。
刘妈妈不耐烦的说:“得了,就你妹妹那个小身板儿,这点子地方就够她容身的了,一个唱戏的戏子儿,又不是正经的良民,还要棺材板子送终不成。”
连说着,刘妈妈边把半黎拖了过来,一把丢到土坑里,满是不屑的连带着石头踢了几脚土进去。
“成了,就这样吧,我们赶着子夜前回去,回去晚了,班主又该发怒了。”刘妈妈又是吆喝了一声,丝毫没有留意到那时的她已经醒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