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剑拔弩张

    原本大家都以为这事情就该这么了解了，尤其是老应自认觉得，推销各类学习用品包括书籍，在历年开学过后一段时间内都有存在，而且大多数都是各所学校领导自己前头，拿到的回扣也揣进自己腰包。教育局出面的推销并不常见，但是他老应也绝非第一个。偌大个教育局，谁也不愿意只能领到那么些微薄的工资。据他所知，除了葛局长，其他几位领导或多说少都参与过，手脚并不干净。

    可是万万没想到，举报人在打了东海市教育局投诉电话之后，见教育局没有做出任何处罚决定，于是紧接着投诉到市纪委，因此市纪委党书记突查东海市教育局，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大清早的，老应刚爬上楼梯，他上班向来比起其他两位领导较晚，主要是夜生活太丰富了。归根结底是现在中央出台了不少规章制度，要不然他这种副处级别的领导，一个礼拜不来上班也不碍事，除了王局，谁敢对他指手画脚，不想干了吗。

    路过人事科办公室的时候，白晚霞神秘兮兮地告诉他，说党书记此刻就在局长办公室，无事不登三宝殿，或许是下来找人谈话的。

    老应一听这话，本能地意识到不对劲，说不定老党就是下来对付他的，难道是举报人揪着他的辫子不放，非把他整垮了？想到这，他急忙给冯市长去了个电话，冯市长正在开会，是他的秘书接的，说知道了，等冯市长开完会，就会立即转告他的。

    老应心里稍微定了定，再怎么说，他背后可是冯市长，只要冯市长一天不倒，他的副局长就坐得稳稳的，就连王局也得看他三分面子。可是回过头想想，他这副局长的位子来之不易呀，混到40出头，总算是迈入副科级干部行列，如果不是越级提升，他这辈子恐怕也就做到正科级差不多了吧。遥想当年在基层工作时，所受到的苦难和坎坷，他心头就一阵心酸。

    他现在所享受到的一切优渥待遇，都是副局长的身份带给他的，包括女人，如果不是因为在局里身居高位，路弯弯愿意委身于他，白晚霞肯那么掏心掏肺地服务于他？

    果然，过了几分钟，王局来电话了，叫他去一趟三楼会议室。按照老规矩，位高者坐主位，党书记是市纪委书记，级别与市委副书记和副市长同级，但是就时下的地位来讲，明显比副市长等副处级干部来的更有话语权。

    所以今天的会议，党书记就当之无愧地坐在了首位，王局和蒋局陪坐，后来的应局坐在了王局右手边，另外还有市纪委秘书旁听做笔录。

    老应深吸了口气，然后挤出一丝笑容，和气地朝三位领导打了招呼。王局主动介绍道：“党书记大家都是认识的，今天他下来我们教育局视察，大家首先表示热烈欢迎！”

    王局话音一落，大家鼓掌示意，然后就有女科员泡了茶送上来。党书记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捧起热乎乎的茶杯吹了吹气，小小的喝了一口，那神情就像是县太爷判案一样，别提有多神气。

    “距离上次你们局办副主任吴晓因为通奸被革职，也就过去了半年时间吧，你们教育局的思想政治开展的不够彻底，最近中央在紧抓党风党纪，王局，你们有没有举行相关的思想教育大会？”党书记质询道。

    王局恭敬道：“有有，相关的整风会议，我们每个月就会召开一次，每次都是我们三位轮流发言，可能是因为次数还不够频繁，给市委市政府丢脸了，我作为局长，难辞其咎！”

    党书记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道：“你能这么想不就对了吗，祖国现在是富强了，但是我们作为人民公仆，必须经得起某些个不怀好意之人发射的糖衣炮弹，经得起诱惑，才称得上人民百姓的好干部嘛。”

    王局带头，三位局长都纷纷点头示意，表示赞同。

    不过很快，党书记言归正传，就把矛头对象了坐在王局一侧的应国兴，“应局长，我听说最近这段时间，你在向下面几所学校推销一款写字产品，有那么一回事情吗？”

    蒋局一听党书记今天到来，竟然是为了此事，心中不禁大乐，难免幸灾乐祸，心想你老应不是油腔滑调吗，看你在雷厉风行的党书记面前，还有什么伎俩。

    王局却是眉头一皱，上回吴晓和赵文海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让教育局在市委市政府等机关事业单位中，产生了极大的不良的影响，上面领导一提到教育局，脑海中立刻就会浮现出他王局的身影，这肯定会影响了他的仕途。眼看着明年就50了，他还想着能进入市委市政府，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老应也不否认，他知道如果否认，反而会让党书记揪着他不放，只有适当坦白，才能赢得信任，并且方便他据理反驳，“回党书记，的确有有一款产品叫神奇写字板，但我并没有推销给下面学校，我只是麻烦两位教辅室主任，把产品的功能简单向几位校长作了说明，但绝对不是推销。”

    党书记斜着眼冷笑道：“既然是你安排下去的，那教辅室主任能不买账嘛，而且我听说神奇写字板的销量很大，有些学校甚至是全校包销，几乎是人手一份，连学校里的老师也不例外，这难道不是推销吗，不推销能有那么大的购买量？”

    经历了上次吴晓事件后，老应就意识到党书记并不是个讲理的人，既然他今天亲自下来视察，就说明他不可能空手而回，一定得搞出点名堂来。老应直爽的反驳道：“我想党书记您可能误会了，神奇写字板的销量之所以那么大，并非我强行推销，我身为教育局副局长，那岂不是知法犯法，肯定是不会那么干的。主要是因为写字本的性价比很高，而且对学生书写方面的提高也的确很有效果。”

    “性价比高？亏你说得出来，明明就是强行推销，假公济私，违反我们党的纪律。王局，对于这样的干部，我们是姑息养奸，还是严惩不贷？”党书记声色俱厉，重现当初教训吴晓时的夸张表情。

    王局一时语塞，对于他来说，姑息还是严惩老应，对他都没有好处，因为严惩了，功劳是市纪委党书记的，他什么都捞不到反而损害了教育局的名声。至于姑息的话，党书记怕是会连他一块拿下。他怕不怕党书记，当然怕，更怕的则是背后的廖书记，那老应就会甘愿束手就擒了吗，他背后可是正当盛年的冯书记，冯书记可是在南洋市都有不错的人脉关系网。

    左思右想，王局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这种夹心层的滋味可不好受。幸好蒋局见双方僵持不下，就想到了昨天老应那番假惺惺的话，正好今天给他火上再加点油，“党书记，容我说几句。我是觉得作为国家公职人员，我们教育局又是担负着培育祖国花朵的重任，很多事情应该避嫌。如果推销一事做实，就应该重罚，即便没有推销，是不是也应该接受行政处分，毕竟有人举报就说明引起了人民群众的反感，不处分，不能平民愤呀。”

    党书记对蒋局这番话深表赞同，勉励他道：“老蒋不愧是老干部了，这番话说的鞭辟入里，王局，你认为呢？”

    王局讪讪笑了笑，回头瞄了眼脸色发红的老应，干脆把皮球踢还给市纪委吧，说道：“我自知责任重大，有关应国兴同志的问题，全权听党书记安排，我没有意见。”

    老应闻言脸色一变，王局这就算是撂担子了，接下去就看党书记还有什么法宝了。果然，党书记呵呵冷笑两声，心忖王局这番表态勉强算是过了关，不想搭理也行，那我就下决定了：“我手上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应国兴同志，如果你坦白交待，我会代表组织对你从轻处罚，但是你拒不认罚，不知好歹，之前的吴晓就是你的榜样。”

    老应心中不爽，屁大点事，老党还真他妈以为是他中央特派员，还是包青天再世，竟然想把自己给革职了，“党书记，我能坐到教育局副局长的位子，可不是被吓大的。我尊敬你，那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个秉公办事，公正公平的好书记，但你要是无赖栽赃，刻意诋毁，我老应也不可能束手就擒，任由宰割！”

    党书记没想到小小的副局长竟然敢顶嘴，要知道就算是王局跟他说话，也必须恭恭敬敬的，一方面是因为两人差了半个级别，另一方面当然是因为纪委权柄太重，一般的行局根本不敢不配合。

    “你好大的胆子，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摘了你的副局长的乌纱帽，把你从我党的队伍中踢出去？”党书记猛拍了一下桌子，面前放着的一杯茶水叮咚晃了几下，险些被震翻。

    这时候，会议室门口走来了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