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 省政协副主席的召唤
No2 省政协副主席的召唤
君威嗖嗖地在高速路上驰行,但速度似乎大不如前了。原来的光柱变成了乳胶状的一团,浓缩在车灯前面。起雾了,而且特别浓,一团一团地翻滚着,互相纠缠,整个天地间,就只是茫茫蒙蒙的一片。已经根本无能见度可言,高速公路两边的反光标近在咫尺却隐隐约约,难以分辨行车道与快车道,只能凭印象和司机的直觉往前面爬行。
这样的坏天气,蒙辛博却坚持要赶到省城去,放在往常是不可思议的。尽管他在工作和学习上对自己要强性倔,但他是一个富有亲和力,体谅下属的好领导,从不冒险乱闯。
车速大概只有二三十码。蒙辛博降下车玻璃窗,一团浓雾扑面而来,寒冷而潮湿的空气吸进肺里,让他心头为之一闷。脑子却顿时清醒了不少。老领导阮维梁这么急着叫自己回去见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还必须是明天清早五点半至六点前见面,不,应该说是今天凌晨,现在肯定已过了午夜,是凌晨了,还有两百多公里,要走到什么时候啊。这么急着见面是什么用意呢?
阮维梁是蒙辛博仕途上的重要砝码。
蒙辛博认识阮维梁,是因为一起抢劫杀人案件。那时,他已是省城市白沙公安分局的局长,在辖区的一家银行储蓄所门口,一个单位的女出纳取了钱出来,不待走到等在公路边的接送轿车上,一个持枪匪徒一枪把她撂倒,抢过装钱的提包就跑。当时,科技没现在发达,监控不完备,而且事发突然,枪响后,路人和出纳的同事还在惊愕中,匪徒已消失了踪影。
接到报案后,蒙辛博亲自赶到现场,亲自勘查现场、询问目击证人,掌握第一手资料,召开案情分析会议,部署侦破工作,硬是从毫无线索的现场,大海捞针般地找到熟悉凶手的目击者,画出了凶手的图像,抽丝剥茧,找到了凶手的藏匿地点,一举抓获凶手,侦破了涉及江苏、四川、湖北等多地的系列抢劫杀人案件。
发案惊动全省,破案却惊动了全国。这起案件曾经是公安部挂牌的一号案件,破案后,公安部发来贺电,时任省公安厅厅长的阮维梁亲自到白沙分局慰问参战民警。
在慰问宴上,也是从普通民警干起,担任过派出所所长、局长、副厅长的阮维梁纠着侦破谋略、侦破过程,与一个个参战民警单独交流,就是不与蒙辛博谈话。但所有的参战民警讲出来的每一个侦破细节都是关于蒙辛博的。这让蒙辛博形象分大大提升,赢得了阮维梁的高度认可:这个酗子很能干呀,初生牛犊不畏虎。
不久,阮维梁把蒙辛博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问他愿不愿意到省厅来工作,现在空出一个位置——刑侦总队重案支队支队长。这个支队长位置不大,职务不高,实惠更赶不上分局长那么神气。但蒙辛博从阮维梁眼里读到了信任和期望,欣然接受了任命。
蒙辛博确实为阮维梁厅长争了气。在刑侦总队几年,他所负责的工作一直在全国公安刑侦战线名列前茅,特别是公安部提出命案必破后,蒙辛博领导的支队被明确负责命案侦破工作,他大显身手,全省的命案侦破工作连续三年进入全国前三名。
后来,阮维梁担任了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蒙辛博也一路升职,直至担任现职,他的每一个进步都打下了阮维梁的印记。虽然,现在阮维梁已经去了政协,只是一个副主席,但蒙辛博已经站起来了,并且仍然年轻,前途还是无量啊。
车缓缓地停在省委大院独栋别墅区的东头7号楼下,时间刚好,五点四十分。
蒙辛博让司机小刘去省委迎宾馆休息,他自己走下车来,沿着小道向别墅的正门走去。听到车声,别墅的大门开了,阮维梁的秘书袁学伟年轻的身影走了出来。看到蒙辛博,袁学伟热情地迎过来,领进门去。走过门厅,蒙辛博就置身于一个宽敞而装饰豪华的大客厅里。暗紫的红木沙发,四周颇具匠心地放置着几把椅子。墙上则挂着精美的画,大都是省内着名风景区的风景,国内着名画家的作品,其价值绝对不逊于国家美术馆的收藏品。
这时,阮维梁和夫人段如意像听到召唤一样从楼上的房间里走了下来。“辛博!”阮维梁叫道,快步过来,没有接蒙辛博递伸出的右手,而是拥抱着他的肩膀,“路上辛苦了,昨晚没睡吧。你段阿姨几次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的夜色,责怪我这样子叫你过来,让你遭罪。”
“肯定没吃早餐吧?司机呢?”阮维梁问。
“司机回宾馆休息了。我在车上睡了几个小时,睡好了,但没吃早餐。”
“我们也没吃早餐,正等你。”阮维梁向保姆示意,便拉着蒙辛博往餐厅去,“随意吃些,我这里可不像大宾馆花样繁多哦。”
“你知道我好打发的,一碗面条就足够了。”
“好,面条加蛋,还有包点、蛋糕。来橙汁还是牛奶?或者咖啡?”
中央空调的温度恰到好处。蒙辛博脱下外套,挂在客厅与餐厅之间的客用衣架上。阮维梁看到他腋下的枪套,问他怎么在刑侦养成的习惯还没有改啊。蒙辛博没有解释,只嘿嘿地笑了笑,坐回到餐桌上。这时,早餐送到,大家吃了起来,席间谈笑风生。
阮维梁吃得很简单,放下餐具,便笑咪咪地看着蒙辛博,直系长辈似的。
在中国,自古以来,君臣上下级关系,有四种类型:帝者与师处,王者与友处,霸者与臣处,亡国与役处。前两种是儒家所提倡的,君臣的关系是师徒、朋友关系,甚至比朋友关系更进一步;第三种关系则是正常的工作关系,上下级完全以利害相结合,关系就很冷漠了,失去了人情味,及至现代社会,一般的上下级关系都是如此;第四种关系则纯粹是主奴关系,上级对下级就是驱使,就是奴役。在封建时代,臣与奴才的定义往往是混淆的。好笑的是,第四种关系发展到今天,下级如果与奴才画了等号,就是殊荣,是自家人,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阮维梁是一个富有人情味的领导,从来就喜欢与下属相对而坐,促膝谈心,他虽然不赞成古代上下级关系的说法,但在与下级属员的交往中,还是暗合了前两种关系模式。